仙尊洪福齊天 第 39 章 難言之隐

聽到娘子兩個字, 木清晚頓時回想起當日在誅魂臺上受的折磨, 鳳眸微冷, 語氣十分不佳。

“誰是你娘子?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被木清晚出言侮辱,墨夙并未生氣, 反而有些消沉。

沉默了片刻, 他才露出一個笑容。

“抱歉, 是我失禮了。閣下救了墨某一命,墨某感激不盡。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我的姓名, 你不配知道!”

木清晚不想再多看墨夙一眼, 很快閃身不見。

紅衣紅發的女子仿佛一陣幻象, 突然出現, 又突然消失。

墨夙忍不住用手在方才木清晚站的位置碰了碰,懷疑方才的一切是否都是一場夢。

她的樣子雖然變了, 可神魂的感覺卻一點兒也沒變。墨夙認得到那種氣息, 畢竟三年之前,兩人曾經朝夕相對, 無比親密。

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她不再是他的娘子,而他也……

不認, 反而才好呢。

最好她走得遠遠的, 離開人間界,到一個永遠沒有紛擾的地方去,快樂逍遙。

也許她還能再找一個更加愛她的夫君, 兩人牽手過一輩子……

想到此處,墨夙的心口湧上一陣刺痛。他不得不用手掌按住,往經脈裏輸了一股極強的真氣。

這股真氣就好像是一把無形的錘子,在他的經脈郁結處狠狠敲擊了一下,方才紊亂的真氣被這麽一敲,纾解開來,心口的刺痛便舒緩下去。

自從他将那三本奇書收進經脈,這種情形就時不時出現。随着他對奇書的領悟加深,經脈中真氣的碰撞也更加頻繁,到了現在,幾乎每隔三個時辰就會有一次。

玄宿曾經勸他收手。

“墨小子,你當你的經脈是鋼筋鐵骨啊?總是讓真氣那麽撞啊撞,早晚有一天你的經脈會嘭的一聲,裂開的!看來這奇書并非人人都能修習,非得要你媳婦那樣經脈絕斷之人才行。”

墨夙卻不以為意。

“師叔,我已經沒有回頭路。”

玄宿聞言,也只是長嘆一聲,道了一句天意。

“天意?師叔,這不是天意,是我自己的選擇,與天無由。天意原本想叫她背負這一切,我偏偏要逆天改命!”

于是三年來,他以強大的意志,克住了真氣的紊亂,将奇書之中的玄妙領悟到了八重。

有了這八重領悟,對付九幽魔君雖然勉強,但也足夠了。

回到居所,墨夙看了一眼牆上挂着的那把琴。

這把二十一弦琴,是他當日特意讓玄宿用離魂鏡找到異世的制作之法,然後花了好幾天做成的。

誰料,她只彈了那麽一次,後來便……

墨夙将琴取下來,放在茶案上。

三年來,他每每想念當年的時光,便會彈一彈這把琴,如此下來,他也慢慢彈出了幾首曲子。

其實很想彈給她聽一聽,她前世就愛聽曲,也許自己這幾首小調還能博她一笑。

想象着女子坐在自己身側,頭靠在自己肩上,墨黑的發絲與他的纏繞在一起,仿佛瞬間置身當日花園,有和暖的光照下來,暖洋洋。

修長手指撥動琴弦,起調三兩聲,曲意先已成。

他忘了自己,忘了山門,忘了一切,只想回到當初那段溫馨時光。

她一定不知道,他早就見過了她,在她的前一世。

從離魂鏡上,當玄宿指着木清晚說這就是你命定之人的時候,一種很奇怪的情緒,就漫上墨夙的心頭。

當時,他不知道那是什麽,只覺得很奇妙。

只覺得,很想日日都見到她。

因此,他變成了方外林的常客,從一開始需要玄宿替他打開禁制,到後來自己運用自如,他的修為提升的同時,也對鏡中那個異世女子種了情。

看到她的孤寂,她的冷落,她空有一腔才華卻只能被束在高閣冷寂一生,墨夙産生了一個願望。

如果她到自己身邊,他一定會讓她嘗到完全不同的滋味,一定會陪她彈琴,陪她聽曲,讓她常常能露出笑臉。

可誰能想到,最後他竟然不得不做出那樣的選擇。

誅魂臺那一天,墨夙一直很想對她說一句抱歉。

很想告訴她,對不起,他并不是有意。

可他卻沒了機會。

天意?也許,真有天意吧。

他心中從來沒有裝過天下人,卻為天下人而背負了三大奇書。他心中最不願辜負那女子,卻偏偏,此生只辜負了她一人。

琴聲,漸凄,十指飛動,聲聲彷如泣訴。最後的最後,他的肺腑一陣翻湧,像是被什麽東西割傷了。

被自己的琴音,亦或是被那種苦悶。

按住琴弦,墨夙閉上雙眼,勉力壓住喉頭的血腥味道。

指尖卻微微一熱,有些許濡濕感覺,墨夙猛地正眼,見到指尖上不知從何處沾染了一顆水珠。

不!那不是水珠,是淚!

是她!

“娘子!”墨夙有些失神地喚了一聲,忽然,想起一個自己曾經很想試一試,卻始終沒有機會的稱呼,“晚兒,是你麽?”

木清晚正坐在房梁上,她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擦去臉上淚痕,心裏不知罵了自己多少話。

沒出息!

忍不住回來偷偷瞧他也就罷了,何必一待着就舍不得走?

好吧,不舍得走也沒關系,橫豎也這麽久沒見,多看兩眼也無妨,可不過是聽他彈了個曲子,竟然還哭了!是不是等會兒你就想原諒他然後投懷送抱?

暗暗這麽罵了一通,木清晚總算收拾了些許情緒,正打算走,聽到墨夙喚了她一聲晚兒。

所有的傷感瞬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火冒三丈的怒氣。

他果然,早就知道她不是忻嬈!

三年來的委屈,此時通通湧了上來,木清晚忍不住現身,她一定要問一問,當年他為何要那麽做!

“晚兒這兩個字,你從哪裏得知的?墨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來自異世,是不是一開始,你就打算騙我!”

見到木清晚現身,墨夙悄悄掩飾了眼中的情緒,慢慢彎起一個笑容。

“晚兒,你終于肯見一見我。”

“廢話少說,我只要你告訴我,是還是不是!”

“晚兒,你是不是想知道,三年前,我為何要将你放上誅魂臺,抽走你體內的三本天書?”

“沒錯!墨夙,如果你能給我一個合适的理由,我可以考慮原諒你。否則,我發誓,我會讓你神魂俱滅!”

墨夙的手指撥了撥琴弦,似乎思量着什麽,半晌後,才道:“不如這樣,等我彈完三首曲子,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好麽?”

“……”既然他這麽說了,那就一定不會食言。不過是三首曲子,也不會有什麽。“好吧。”

木清晚坐到稍遠些的窗臺上,透過窗棂看着外面的夜色。

“就三首曲子,你彈,我聽。”

墨夙看着遠處的人影,像是要将那個畫面印在腦海深處,才開始彈奏。

第一首,音色明麗歡快,仿佛日暖花綻,無數的鳥兒在他們周圍歡唱。

這是他的一見鐘情。

第二首,曲調柔和,道不盡的溫柔缱绻。

這是他的情意綿綿。

第三首,音色凄迷,凄婉憂傷,更有訴不盡的悔意和隐忍。

這是他對她的道歉,對不起,他負了她。

三首曲畢,木清晚心弦顫動。音由心生,從這三首曲子裏,她聽出了墨夙想說的那些話。

言語可以騙人,但心卻騙不了人。

難不成,他真有什麽苦衷?

木清晚心裏逐漸升起了一絲希望,如果他有苦衷,她願意聽他的解釋,願意給他,也給彼此再一個機會!

如果……他是不得已……

但願……他是不得已!

木清晚扭過頭,稍稍整理一下情緒,才開口。

“好了,三首曲子已經結束,墨夙,說吧,到底為了什麽?”

她的語調含着一絲顫抖,也許還有她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期望。

墨夙知道,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心腸硬的人,為了一只窮奇她都能豁出性命,為了蒼玄山她甚至還能捱住肺腑碎裂之苦。

如果他能給她一個理由,她一定會舍不得恨他。

“好吧,晚兒,我告訴你。”

“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你離魂之人的身份。你見過玄宿了吧?他手上有一面離魂鏡,能夠看到不同世界的景象,而且還能找出不屬于天離的離魂之人。在很多年前,他就告訴過我,三大奇書會出現在一個離魂之人身上。後來,我知道了,那個人就是你。”

“你知道三大奇書的重要性,有了它,蒼玄山就能重整旗鼓,甚至還能重回輝煌。因此,我一定要得到三大奇書。可是奇書到底身在何處,又是怎樣的情形,我無從得知。我只能先假意關心你,照顧你,慢慢地摸索奇書的所在。後來我發現奇書竟然在你的命魂之中,便給你下了藥,将你送上誅魂臺。”

“讓我猜,你是不是還以為,我有什麽難言的苦衷?呵呵,晚兒,到現在你還是這麽容易被騙。我是仙尊墨夙,能有什麽苦衷是解決不了的?我唯一要的是光複蒼玄山,而你,只不過是我面前的一顆絆腳石而已。”

木清晚的心,再次被狠狠刺了一刀。

方才的期待,讓此刻的恨更加劇烈。

可笑她竟然還曾想原諒他!

“好,很好!”她跳下窗臺,一字字,咬牙切齒。

“墨夙,你等着,十年以後,我必來取你首級!”

木清晚走了,窗臺上只留下幾根零落羽毛。

墨夙走過去,撿起那幾根羽毛,将它們收到一起。

“盟主!”下屬走進來,神色焦急,“魔道的人去了結界口!”

意料之中的事,墨夙并不驚訝。

“召集人馬,去結界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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