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麽小神仙 第 50 章 節

第 50 章節

路飛馳去醫院攔截。

總算在樓道遇見報喪的警官。

聽她說表姐的事情由她來說,确認過身份,這才放心離開。

阿嬷躺在病床上,一個護士在為她打點滴。

她坐在床邊,猶豫再三,沒能說得出口。

“老太太的中藥好了。”另一個護士端來一只瓷碗,裏面裝着黑乎乎的湯藥。

“家屬在啊,那你來喂吧。”

護士不由分說地把湯藥地給她,她向往常一樣扶起阿嬷。

一勺一勺喂藥。

阿嬷身體越來越差,已經沒力氣開口說話了,更別提罵人。

湯藥喂到見底,未曾料到報喪的警察突然折返,推門進來。

“你表姐的屍首什麽時候收走啊,警局停屍間沒空位啦,早點拿去火化,天熱,很快就臭了。”

像是故意的一般。

阿嬷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坐了起來,表情驚恐,面容枯槁似僵屍,一把打翻藥碗。

死死地掐住她的手,瞪大雙眼,張開嘴巴。

該說的都說完了,那警官見老太太這幅樣子,反倒是後知後覺地質問她,“你還沒跟她說?”

殺人誅心。

阿嬷張着嘴,半天沒能說出一句話。

眼淚順着皺紋留下,填滿溝溝壑壑。

一生狠辣算計,現在得知寶貝女兒死在自己前面。

白發人送黑發人。

顫抖着一口氣沒能緩過來,也去了……

只在她的手腕上留下烏黑指印。

那警察絲毫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還站在那裏喃喃,“年紀大了遭不住打擊,你節哀啦。”

藥碗還是溫的。

屍體也還是溫的。

阿嬷和表姐,千錯萬錯,一個對她有養育之恩,一個除了逞口舌之快,也從沒實質性地傷害過她。

她對她們心底有恨,但人都死了,恨也都散了。

現在她絲毫想不起阿嬷和表姐咄咄逼人的樣子。

腦袋裏浮現的,只有阿嬷半夜戴上老花眼鏡數錢的樣子。

記憶中的她将一沓鈔票來來回回數了三遍,推倒她面前,“吶,這是學費。”

再從旁邊多抽出一張,遞給她, “拿去買點想吃的,面黃肌瘦的,搞得我們虧待你一樣!”

此時的表姐穿着新衣,心情不錯,哼着熟悉的調子,遠遠地将幾件衣服丢給她。

“都要洗的。”

她笨手笨腳沒有接住,被衣服兜住腦袋。

表姐倚着門,笑得花枝亂顫,“真夠笨手笨腳的。”

她最近在學華爾茲,擡起雙手握住空氣,側身邁出舞步。

裙擺轉了一圈,兩圈,才到她身邊,提起裙擺謝幕。

“我的新裙子怎麽樣?”

“你穿着真好看。”

她如實說道。

棠棠也在旁邊點頭附和,“好看好看!”

“算你們有眼光。”

表姐喜不自禁,當即誇下海口,“明日開學,你要上臺致辭的吧,那我勉為其難地把我的新裙子借給你穿。”

“雖然我穿着比你好看,但明天是大場合,省得你丢我的臉,只此一次啊!”她反複強調。

如今在那破舊的四合院裏,來來回回的身影漸漸消失了,她唯一的親人,只有棠棠了。

鱷魚眼淚

裴先生幫着辦理喪事。

事無巨細,處理妥當。

連阿嬷和表姐墳地也是他選的。

操勞幾天,身形見瘦。

裴先生帶她去餐廳,棠棠似乎害怕他,死活不願去,偏要留在家裏。

裴先生知道她擔心棠棠,所以食不下咽,差人送個蛋糕去。

畢竟小孩子都喜歡吃甜的。

“嘗嘗桂花糯米藕,我做的。”

裴卸用銀制刀叉優雅地切開一片,放在她碗裏。

她拘束地笑了笑,嘆息一聲,沒有動口。

“怎麽,不合胃口?我記得你在信中說過喜歡吃桂花糯米藕。”

時隔這麽久,他竟然還記得。

她猶猶豫豫,還是說出來了。

“起初是喜歡吃,但是現在……看到桂花糯米藕,想起隔壁那個大哥哥,就覺得惋惜,年紀輕輕,只因車禍丢了性命。之前攀談,聽他談吐,應是有理想有抱負的人。那麽陽光的一個人……出了這樣的事……”

裴先生笑了笑,叫人撤下桂花糯米藕。

帶她來到後廚,卷起袖子,念叨一句,“可惜不是吃蟹的季節,吃沒吃過爐焙雞?”

她有些驚訝。

“裴先生會做菜?”

說話間,他已經将整雞洗淨,放入爐罐。

“算是個人愛好吧,我做的菜你一定愛吃。”

……

……

用過晚飯,裴先生送她回家。

初春的夜晚有些涼意,棠棠捧了個烤紅薯,邊吃邊坐在門檻上等她。

她下車,看到裴先生送來的奶油蛋糕就放在一邊,動都沒動。

棠棠愛吃甜食,不知道為什麽今日這樣矜持,放着精致蛋糕不吃,寧願吃烤紅薯。

裴先生為她打開車門後,從身上脫下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天涼,早點進屋。我讓人在長街買了套房,離你學校很近,不用收拾行李,什麽都有,你和棠棠明天就可以搬過去。”

她沒用心聽,只覺得棠棠不開心。

敷衍了一聲。

司機載着裴先生離開。

棠棠放下烤紅薯,拉拉她的衣角。

“阿姐?真的要搬走嗎?我不喜歡那個人。”

她幫棠棠整理了一下衣領,“為什麽不喜歡他?棠棠,他能給我們更好的生活。”

“可是就是他的司機,撞死了隔壁哥哥啊。那天我親眼看到。”

只一句話,将她封入冰山。

她被吓到了,在這個當口,強行逼自己冷靜。

可寒意還是止不住地漫上來。

“棠棠,興許是你看錯了。”

棠棠有些生氣,“阿姐,我沒看錯。人就倒在門口,那個司機撞了人,還很嚣張。”

“阿姨抱着哥哥,攔着車子不讓他們走,那個司機很兇,威脅說警署裏大半都是他們的人,後來坐在後面的人搖下車窗,丢了幾沓錢。”

汽車繼續向前開,車輪滾動,揚起一地鈔票。

“我看清了那個人,也看清了他的表,一模一樣,總不會兩樣一起記錯。”

……

……

一夜無眠。

隔天她去找裴先生說明,不願意搬家。

傭人說裴先生一會兒回來,讓她進書房等。

她站在窗前,想起裴先生替她穿耳洞,也是這樣一個溫暖的下午。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摘下裴先生送的珍珠耳環,放在桌上。

瞥見桌上有個首飾盒。

她不是個喜歡窺探別人隐私的人。

可那天就是鬼使神差般地生出好奇心。

首飾盒裏面,是一對血淋淋的耳朵,耳垂的位置穿進兩只沾了血的珍珠耳環。

那是被表姐強占的珍珠耳環……

所以那時……表姐的……耳朵?

她被吓到後退幾步,栽倒在地上,後背靠上一雙褲腿。

裴先生回來了。

見此情形,并不意外。

徑直走過去,從首飾盒裏拿出那對沾血的珍珠耳環,蹲下來,要給她戴上。

她連連後退,靠到牆上,退無可退。

荒唐又絕望,竟然對這種魔鬼動心。

“是你指示司機撞死了住我家隔壁的哥哥?”

裴先生神情淡然,探過身來。

為她戴上一只耳環。

“是。”

連回答也光明磊落,不覺罪惡。

“我表姐的死也和你有關?”

“是。”

又為她戴上另一只耳環。

她有些崩潰,想起近來發生的種種,“那我阿嬷也是你害死的?”

“這倒不是我。”

裴先生笑了笑,站起身來。

“我知道你阿嬷對你不好,虧得你孝順,日日被她指着鼻子罵,也盡心盡力地熬藥服侍,我怎能讓她這樣對你?”

“我讓醫生換了她的藥,叫她慢性中毒,先毒啞她的嗓子,再要她的命。你不記得了嗎,她的每一副藥,都是你親自煎的,就連最後送她上路的那碗湯藥,也是你喂的。雖然那天也有警衛配合的緣故,但說到底,還是你自己毒死了你阿嬷啊。”

他走過來,重重地捏住她的下巴。

“你表姐搶你耳環,我就幫你搶回來。她們一家對你不好,我就送她們上黃泉。”

“我要你記住,這世上,只有我真心實意對你好。”

“那其他人呢?”她泣不成聲,“其他無辜的人,你為什麽要害死他?”

“哦,你說你隔壁那個?”裴卸用拇指重重地替她拭淚。

“他借口搬家吵到鄰居,送來桂花糯米藕表達歉意,左鄰右舍這麽多人,偏只給你一人。”

“他活該去死,只因他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說到這裏,頓了頓,一臉恍然。

“不過有一步我走錯了,應該讓他們一家悄悄消失,不該讓你知道他的死訊,連累你每每看到桂花糯米藕,就想起這個死人。”

眼前的那個人,已然與魔鬼無異。

她恨自己有眼無珠,結果害死這麽多人。

想到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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