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本書裏當女配 第 65 章 歸墟（三）
歸墟（三）
在血紅色霧氣裹上來的那一刻，慕無虞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難以呼吸。
過了許久，她才有力氣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正坐在昆侖弟子苑的房間中。
慕無虞擡手揉了揉額頭，她在打坐途中仿佛睡了一小會……好像還做了個夢，但夢的內容現在卻完全記不起來了。
将這些小事抛之腦後，她利落收拾後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慕無虞一路上與其他面熟的弟子點頭示意，直到一張略顯蒼白而又秀氣的臉龐映入她的眼簾——那是祁昭昭，掌門的二弟子。
雖然有傳言說她與祁昭昭不合，但那些全是憑空捏造的流言罷了。她與祁昭昭之間只是發生了幾次巧合。
只不過……她也不想與祁昭昭交好。
慕無虞向祁昭昭點頭示意，從其身旁經過。
但她剛剛跨出一步，就感覺到自己袖子傳來輕柔的拉扯。
慕無虞微微側頭，有些不耐：“什麽事？”
祁昭昭站在慕無虞身側，倉皇間将慕無虞衣袖輕輕松開，她猶豫着開口：“慕師姐，我聽說了那些流言……我不知道是誰傳出的，但我知道師姐并不是對我有偏見……”
“都是無稽之談，我并沒放在心上。”慕無虞微微偏頭：“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她不顧祁昭昭臉龐上的茫然失措，徑直轉身離開。
慕無虞素來刻苦修煉，等她再注意到祁昭昭之時，已經過了半年。
少女臉色蒼白，獨自一人站在演武場邊緣。她身上萦繞的那股魔氣使得許多弟子都與她保持着不短的距離。
慕無虞曾聽說過，祁昭昭的傷是幼時被魔物所傷，多年來未曾痊愈、魔氣也無法全部根除，連帶着也影響到她的修煉。
祁昭昭父母雙亡、自己自小帶傷，雖然可憐……但這些與她慕無虞又有何關系。
最終她只是瞥了一眼遠方的祁昭昭一眼，就移開了目光。
*
慕無虞沒想到五年後，祁昭昭會淪為昆侖囚犯。
她跟在唐長老身後，與其他大弟子一起押送祁昭昭。
臉色蒼白清秀的女子雙手被綁在身後，穿着一身黑紅色法袍。
但這法袍并不是用來保護修煉者，相反它限制穿着者的經脈、壓制其修為。素來會給作惡的修煉者穿上，再将其關押數百年。
但慕無虞從未聽說過罰則堂審判過祁昭昭，究竟是祁昭昭所做的惡事不能公諸于衆？還是有其他原因？
況且祁昭昭還是掌門二弟子，就算她做了惡事，掌門應該也會公正處理……為何現在不審不判，而是将她一人囚禁？
慕無虞沉默地站在長老身後，看着唐長老将祁昭昭推進一所院子——一所看起來小巧華麗，一應俱全的院子，實則是布滿法陣、為祁昭昭量身打造打造的牢籠。
門被緩緩關上，祁昭昭卻在此時突然擡起頭，她将門外的人一一望去，目光最後停留在慕無虞身上。
她眼眶微紅，失魂落魄地望着慕無虞，幹裂的嘴唇微微顫動，卻什麽也沒說。
厚重的門緩緩閉合，吞沒祁昭昭的身影。
咣的一聲，門最終合上。
所有陣法開啓，這所院子變成了牢不可破的鐵獄銅籠。
慕無虞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
*
慕無虞值守在昆侖大殿時，似乎聽見了掌門與唐長老産生争執。
唐長老面有怒氣地推開大殿門，語氣憤憤：“已經十年了！我們要将她關押到何時……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待唐長老離開後，她面不改色地去合上大殿門，依稀見到掌門神色悵然地坐在主坐上。
慕無虞不用思索都知道掌門和唐長老方才一定在商議祁昭昭之事。
這時她才微微恍惚——原來祁昭昭已經被關押了十年……
但掌門與唐長老的争吵只是一個開端，沒過多久，祁昭昭就打破牢籠中的陣法逃了出來。
那一日，昆侖的護山大陣開啓。
慕無虞禦劍站在空中，看着被衆人包圍的三人，分別是掌門的大弟子褚川、已經閉關多年的劍尊之徒晏行雪、還有昆侖囚犯祁昭昭。
祁昭昭依舊臉色蒼白，但她渾身濃郁的魔氣，就連隔得老遠也能窺見她眼眸中帶着的古怪紫霧。
直到這時，慕無虞才明白祁昭昭被關押的真正原因——原來祁昭昭竟然是魔心者。
掌門與幾位長老昨日才離開昆侖前去靈閣商議清剿魔物之事，現在昆侖中只有剩餘幾位長老……就連劍尊也是閉關多年，恐怕不會輕易出關。
慕無虞心中了然，祁昭昭的同夥褚川和晏行雪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才今日準備帶着祁昭昭逃離昆侖。
但在幾位長老和數量衆多弟子的圍攻下，三人幾乎不可能突破重圍。
晏行雪眼見逃走無望，竟以身化劍，直破昆侖大陣。最後他以劍身護着祁昭昭和褚川到大陣剛出現的破損旁。
看見褚川帶着祁昭昭逃走，晏行雪以劍身震開劍氣，擋下所有追擊的人。
慕無虞冷眼瞧着，竟然開始有些佩服晏行雪——明明是極為年輕的年紀，他就能以身化劍，說明此人天賦何其高；明明是劍尊之徒，待劍尊出關之後指點他，前途何其光明。
但他今日居然都不惜命，也要化身為劍讓祁昭昭能夠逃跑……
後來，慕無虞便跟着長老去追捕祁昭昭和褚川。
靈閣也派來弟子，助昆侖一臂之力。
追尋多日，衆人終于将褚川與祁昭昭追入絕境。
但褚川竟在緊急關頭為祁昭昭擋下一劍。
而祁昭昭懷抱着已無氣息的褚川，她當場發狂，渾身魔氣沖天。
但在黑紫色魔氣散盡後，衆人也沒找到祁昭昭。
慕無虞沒想到兩派聯手，如此多的人追捕兩人，竟也沒能把祁昭昭抓回來。
後來回昆侖的那一天，慕無虞才得知，晏行雪也死了。
那日他以身化劍，不過五日，便已無力回天，直接離世。
*
過了多年，靈閣被滅，閣中數千人全部死去。
世人皆知罪魁禍首是聞雲弦，可卻拿他毫無辦法。
直到聞雲弦意欲毀滅封魔大陣，世間未來就在一戰之間。
極大部分修煉者都來到谧海，誓要殺死集結魔心者、為禍世間的聞雲弦。
慕無虞站在人群中，她遠遠注意到魔頭聞雲弦身旁的女子，發現那竟然是祁昭昭——
祁昭昭臉色依舊蒼白，身影單薄，但那半垂的眼眸中紫黑色魔氣洶動，将那一雙宛如滿月般的杏眼都襯出一絲詭異。
而罪魁禍首聞雲弦，更是淺笑地看着名門正派的弟子。他臉上不見一絲慌亂，是完全不曾懼怕的模樣。
不過瞬間，正魔之戰已經開始。
看見唐長老竟與掌門去攻擊聞雲弦，慕無虞随之而上去攻擊魔頭聞雲弦身側的祁昭昭。
祁昭昭躲開她的攻擊，卻并不還擊。
慕無虞冷冷一笑，招招致命地朝着祁昭昭攻去。
祁昭昭不攻擊，但卻另有一黑色長劍突然刺來。
直到被魔頭聞雲弦一劍穿心時，慕無虞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竟然就要死了……
她緊緊抓住刺穿自己的黑色長劍，擡眼與那雙冷峻的桃花眼對視。
被刺中的地方泛起一陣冷，慕無虞眼前逐漸模糊。
她……是要死了嗎？
意識逐漸遠離，慕無虞幾乎要合上眼。
但慕無虞心中不知怎麽地有一種預感——在這裏死……那就是會真的死。
在這裏死……？
慕無虞用最後一絲力氣艱難撐開眼睑，眼前魔頭那一雙冷峻的桃花眼仍是望着她，但那眼神十分冰冷，不含一絲感情。
慕無虞心中陡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雙眼似乎曾帶着虛假的笑意望着她，冷冷地隐藏着怒氣望着她，還曾……沉甸甸地望過她。
從未像如今這樣，不含一絲一毫地感覺地望着她。
慕無虞腦中逐漸清明起來，她吃力地偏頭，望向聞雲弦身旁的祁昭昭。
然後她握緊刺中心髒的劍，感覺劍上疼痛竟逐漸減輕。她用力握住劍身，向外扯出——
都是假的……現在祁昭昭師妹并沒有變成衆人喊打喊殺的魔心者！也并沒有什麽想着毀滅世界的魔頭聞雲弦！
她陡然将那把劍完全抽出，不遠處的人臉都開始模糊——不論是喊着要殺死魔頭聞雲弦的正道弟子，還是控制着魔物反擊的魔心者。
慕無虞将沾着自己血滴的黑劍扔出去。
此刻，離她最近的聞雲弦和祁昭昭的臉也變得模糊。
但她腦海中卻逐漸清醒——她從沒有冷漠地想要與祁昭昭保持距離，更不想看着祁昭昭魔心者的事實被發現，不想看着晏行雪、褚川、其他人死去……
更不想被聞雲弦所殺。
慕無虞眼中終于恢複了神采：“……想用這些小把戲騙我？”
她笑了一聲：“想讓我屈服在幻境中，乖乖死去？”
慕無虞擡起頭朝着空中大喊道：“沒門——！”
一陣大風刮來，慕無虞的四周頓時變為光怪陸離的模樣。
一道奇怪的聲音響起，宛如千人異口同聲：“嘻嘻，你還挺難對付……”
“心性倒是堅硬地和石頭一樣，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樂觀，也從沒遇見過無可挽回之事……倒是讓你從我這裏溜出來。”
那聲音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還累得我瞎編一通，真沒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