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麽小神仙 第 34 章 節

第 34 章節

地說了三個字,“沉水香。”

顧老有些意外,卻還是笑着誇贊她,“人不沉水,何來異香。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只可惜,活不了多久了。”

顧老站起身來,再次關上手電,讓房間裏保持黑暗。

“還差一點點。”

起先,宋連蟬不明白,顧老臨走前那句“還差一點點”是什麽意思。

可她繼續躺在黑暗中沒過多久,就有些明白了。

眼睛看不到任何東西,聽覺卻變得異常靈敏。

也許是因為顧老給她喝了那杯奇怪的水的緣故,她覺得自己的某一部分仿佛已經和那些黴斑融合了。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它們的生長軌跡。

墨綠色的,有厚重的毛絨質感。

從天花板一直蔓延到吊燈上,再到四壁,地面。

它們從四面八方過來,朝着她彙集。

野蠻生長的時候,發出類似于冰雹融化的細碎聲響。

她在黑暗中擡起一只手,從手背,翻到手心,再到手背。

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她覺得,它們就在那裏了。

她的身體好像變成了一個培養基。

等到合适的溫度,濕度,甚至連同那些黴斑也到達某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她就會被封在沉香木的棺材裏。

被沉入海底。

在這個時候,她的軀體就成了沉水香生長的溫床。

已經沒有人會來救她了。

她要抓緊最後的機會自救。

按照房間裏目前的布置來看,這些黴斑的生長似乎要隔絕光線。

所以她竭盡全力地爬了起來。

地上柔軟而濕潤,一切都像她夢境中的那樣,每走一步,就會滲出血來。

這些黴斑鋪就的地毯踩上去嘎吱作響,她幾乎已經忍受不了這裏濕潤的氣候和空氣了。

她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扶着牆站起來,每走一步,都要大口喘氣。

還差一點,就抵達窗邊。

還差一點,就夠到窗簾。

可當她拉開窗簾的時候,感受到的又是新一輪的絕望。

窗外漆黑一片。

是黑夜。

和永遠也散不開的濃重海霧。

沒有一絲光亮,能夠透進來。

後悔萬分

她癱軟在地上,在片刻的昏迷裏,又做了個短暫的夢。

只是這一次,她夢見的不只是自己。

她夢見太陽落山後,漁人灣的夜晚也依舊亮如白晝。

夢見發光的水母彙聚在一起,透明的傘形軀體一張一合,須狀的觸手交錯纏繞。

還夢見那晚的海面,有細碎的白光閃爍,陌生的少女軀體從海底漂浮上來,浮沫緊挨着她蒼白的臉龐和烏黑的長發。

她看着她在發光水母的環繞下,閉着的右眼在哭泣。

而她睜開的左眼裏,是一輪暖色的新月。

她看不到更多,因為緊接着,她就因為島民們粗魯的搬動而驚醒。

一口巨大的沉香木棺材,就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顧老捏着她的下巴,逼迫她喝下最後一杯味道奇怪的水。

她渾渾噩噩地掙紮,用盡全力,打碎了玻璃杯,偷偷藏了一片,在緊貼着心髒的地方。

她的雙手雙腳被捆綁着放入棺材,棺蓋從尾端合上。

她絕望地躺在那裏,流出了眼淚。

蓋棺前,顧老上前做最後的确認。

“孩子,放心,死亡不會來得這麽快,這些黴斑在水底生長的時候,會供給足夠的氧氣給你,你會在海底存活好幾天,直到它完全長出來。”

棺材被完全合上,所有的光亮都被隔絕。

沒有人知道她此時此刻,躺在棺材裏的表情。

她這才一改剛才慌張恐懼的狀态,平靜地,用被捆綁着的雙手擦去眼淚,取出玻璃碎片,耐心地割着繩子。

在必要的時候迷惑對方,可以讓他們對她放松警惕。

顧老剛才的話,仿佛給了她一顆定心丸。

既然短時間內不會死,那麽總能找到辦法逃出來。

至于蘇信……

她不相信他已經死了,但她也不會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在經過短暫地颠簸過後,他們終于抵達了海邊。

顧老讓人開始沉棺。

一旁的幾個島民有些猶豫。

“顧老……”

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顧老一個眼神壓制下去。

他背過雙手,從他們面前走過。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但是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太多的事,按照島上的規矩,沉水香的秘密永遠都要爛在我們自己的肚子裏。”

棺材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宋連蟬在裏面聽得清清楚楚。

根據之前的所見所聞,她已經大抵推斷出沉水香是如何制造出來的。

如果把沉水香的生長環境比作溫室的話,大海就是那個溫室。

而活人的軀體和這個沉香木的棺材,就像是溫室裏的泥土。

至于那些黴斑,可能代表着土壤裏的養分。

三者缺一不可。

沉水香的氣味并不是獨立某種味道,更像是許許多多氣味在特定環境下綜合在一起的味道。

她沒能思考太多,因為此時棺材再次開始搖晃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棺材入水那一剎那的阻力,以及緩緩下沉時的失重感。

她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默默在心中計算失重感持續了多久。

半分鐘……沉沒在很深的位置。

外層有隔水設置,內裏也有供氧,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只是一想到此時此刻,自己置身在海底,就莫名地緊張。

沒有一絲光線,即便是睜開眼睛,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就會失去對時間的感知能力,甚至會産生幻覺。

就像現在,短暫的一分鐘被拉成冗長的永恒。

恍惚中,她好像聽到有個詭異的聲音在她的耳邊歌唱。

“太陽和月亮

最愛捉迷藏

一個藏白天

一個藏晚上……”

她的頭開始疼了,一瞬間,仿佛有一些零碎的畫面,從她的記憶深處打撈而起。

小小的她,用雙手蒙住自己的眼,蜷縮在衣櫃裏,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着。

指縫裏透出一線光,逼仄的衣櫃外,有個人影哼唱着走過……

她害怕地收攏指縫,不敢再看。

腳步聲越走越遠,外面再次安靜了下來。

就在她以為,那個人已經離開的時候。

衣櫃的門猛地被打開,一道強光照射進來。

“哈,找到你了。”

……

……

這段陌生的記憶只是在腦海中一晃而過。

她在哪裏?在和誰捉迷藏?為什麽她會這麽害怕?

想不起來了。

只是當時那種驚恐又害怕的感覺,仿佛順着這突如其來的記憶,重新注入她的身體。

此時此刻的棺材,宛若當時那方黑暗逼仄的衣櫃。

從被困在棺材裏開始,她一直努力地讓自己冷靜,甚至下水之後,她也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地很好。

可是現在,那些被壓抑的恐懼,驚慌,徹底被釋放了出來。

她解開了雙手的束縛,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開始逼迫自己數數。

從一數到六十,代表一分鐘。

每隔一分鐘,就用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手指上劃一道。

疼痛能讓她保持清醒。

可是……不管用,這些該死的數字根本無法讓她冷靜下來!

她開始瘋狂的拍打着棺蓋。

劇烈的喘息着,絕望地喊叫。

氧氣的供給并沒有想象中的這麽充足,她已經精疲力竭了。

她想起蘇信之前輕描淡寫的那個問句,“後悔了嗎?”

後悔來這裏了嗎?

“後悔了。”

她躺在那裏,哭着回答。

“我後悔了。”

她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指,想要說給他聽。

“你聽到了沒有,我後悔了!”

可是已經沒有人能聽到了。

“我知道你沒死,你哪有這麽容易死……你來救救我啊……”

她攥緊手指,“救救我吧。”

海螺不會傳音。

她知道她說的每一句話,将永遠沉沒在海底。

她躺在那裏,仿佛看到幻覺,眼前的畫面和記憶互相重疊。

衣櫃的門被緩緩打開,有強光照射進來,她卻始終在顫抖,畏懼外面的一切。

直到有人攥住她的手腕。

像極了記憶中的那個人。

“哈,找到你了。”

海水湧了進來,她被嗆了一口。

那個攥住她手的人察覺到了她的反抗,轉而捧住她的臉。

這一次,她終于睜眼看清楚了。

這才清醒過來。

是蘇信。

島上只有一套能用的潛水設備,是顧青陶之前留下的。

他知道她已經精疲力竭了,把氧氣面罩給她之後,就開始帶着她上潛。

宋連蟬這才得以呼吸,稍稍緩過神來,朝他看去。

他攥着她,在水中比她高出半個身位,發光的水母環繞在四周,像置身在水族館夢游。

因為提前接觸到海水的緣故,那些黴斑和奇異的痛癢全都消失了。

她的手仍是光滑的,手腕上的擦傷也早已愈合。

只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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