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的男主不可名狀[西幻] 第 71 章 鏡子
第71章 鏡子
尖銳的鱗片反射着可怕的火光, 如同火焰一般，巨大的紅色軀體遮天蔽日，隔絕了所有留存希冀的生路。
可怕的利齒, 豎瞳的龍眸, 噴湧的毀滅的火焰……
這是黑土上毀滅與火紅的象征——火亞龍！
周圍的黑暗已被翠綠暈染，沒有本來無盡的黑暗, 只有所處茂密森林的翠綠。
巨龍凝聚的火球越來越巨大，劇烈的魔法能量像是爆發而出的岩漿, 将要巨颚下所有生物湮滅殆盡, 火焰将燃燒一切, 将生息化為死亡的灰燼。
魔女的瞳孔擴張，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然懸在頭頂, 已經來不及, 她無法躲開。
她的身體更是無法動彈。
火球的光芒越來越火紅。
空氣中溫度越來越炙熱，扭曲。
火光赤紅地倒映在她的臉上, 閃爍着, 下一瞬掩埋着所有的一切。
轟隆一聲巨響。
火紅的烈焰倒映在紫眸裏, 魔女看着火亞龍噴出的火焰在她頭頂上分散而開, 無形的屏障擋住了燃燒一切生命的火焰，擋住了火亞龍的攻擊。
星星點點的魔法元素在屏障上跳躍顯現, 那是由魔法形成的屏障……
莉亞的瞳孔顫動着，星點的魔法元素在屏障上如同極光流動，如此熟悉的……就像是……
……她的魔法元素。
她垂眼看向脖頸上的項鏈，星光藍寶石安靜地挂墜在細鏈之下，倒映着扭動的火光。
她沒有用魔法。
就像還處在那片黑暗一樣, 她根本無法動用魔法。
唰——
忽然間，所有一切變化了起來。
她站在了一處懸崖之上, 風強烈地吹拂而來，身後的淩空感仿佛在預兆着什麽。
肩膀一重，身體被猛然推落，直直地往後倒去。
身體往下墜落，視野裏倒映着站在懸崖上無法看清的人影，那雙眼睛冷冷地俯視而下，俯視着将要消亡的生命。
火紅重新籠罩視野。
緩緩睜開眼簾，視野模糊，朦朦胧胧的輪廓顯現，描繪着眼前倒落地面不能動的手臂和手指。
魔法元素流轉閃爍，守護在周圍、隔絕火焰的魔法屏障閃動起耀眼的光芒，如同白曜落下，下一瞬，連同噴湧火焰的火亞龍，将魔法屏障的周圍夷為平地。
全身的疼痛一瞬間喚醒了所有的知覺。
很疼！
手臂，腿，身體……無論哪裏，每一寸肌膚，骨頭，血肉都在叫嚣着，仿佛被無數的針刺深入每一根破碎的骨頭，刺入骨髓和絞爛的血肉，滾燙的鮮血湧出，浸透衣料，浸染上石礫橫行的大地。
視野和意識愈加模糊。
心髒跳動着，撲通撲通地鼓動着燙熱的血液。
很……疼……
心髒傳來的痛苦比此刻身體的疼痛更加難以忍受。
不甘……
嫉妒……
痛苦……
甚至浮起一絲無所适從的恨意，
更是無盡的悔恨……
朦胧的視野裏，她怔怔地順着手臂看去，看見這具痛苦的軀體顫動着指尖，緩緩地，指尖劃過土礫，留下淺淺的痕跡，最後蜷握起來。
朦胧的視野逐漸狹窄，眼簾緊阖，閉上了眼睛，落回黑暗。
無盡的黑暗如同帷幕垂落，回到那片真正而又真實的黑暗中。
感受到肩膀的重量，莉亞側了側臉，只見那只團子還趴在她肩膀上，大大的圓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嘴巴叼着她衣裙的領子，見她看了過來，它的嘴巴一僵，緊緊抿着。
團子卻看到魔女緩緩擡起手，捂住了她的心口處，剛才所感受的痛楚仿佛還殘留在心髒裏。
那樣的痛苦，許許多多的情感混雜在一起，無法宣洩而膨脹，瘋狂，隐忍。
身體的疼痛，還有瀕臨死亡的感覺。
所有一切交織起來。
最後畫面那身軀蜷握的手指浮現，莉亞的手指收攏，蜷握起心口處的衣裙，褶皺隆起，仿佛殘留的情感讓心髒更加疼痛。
她不明白，那些畫面，那些記憶都是什麽，是誰的記憶，為什麽會讓她看到。
一抹亮光閃過她的眼睛。
莉亞轉頭看了過去，那裏，倒映着她一模一樣的容顏，披散垂落的頭發，一身素淨的衣裙，脖頸挂墜的寶石項鏈，那雙比寶石更閃亮的紫眸。
還有，她此刻蜷握着胸口的衣裙的身影，和臉上還沒有消去的神情。
黑暗中，一面鏡子懸浮在她的面前。
她松開了蜷握的手，轉頭往另一邊看去，同樣的一面鏡子懸在她另一邊。
她緩緩轉身。
無論是左邊、右邊……還是身後，一面面鏡子整齊地環繞在她的周圍。
鏡子倒映着她的身影，她的一舉一動，将她每一個角度，身上每一處，臉上細致的容顏都如同一幅幅真實的畫像呈現在鏡子裏。
“嗷——！”
團子看見這些照着魔女的鏡子，仿佛被侵犯了自己的領地，厭惡地發出叫吼聲，它從魔女的肩上跳了下來。
一個飛撲，啪嗒一下，整個胖乎乎的團子撲上了面前的鏡子，鏡子承受不住它的重量，滋啦地裂出幾根裂縫。
團子捏緊爪子，抓爬上鏡子，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上鏡子的邊緣，龇牙咧嘴，尖牙兇惡惡地摩挲着鏡子，啃咬的聲音不斷響起。
還不夠。
團子從這鏡子下跳了下來，啪嗒啪嗒地飛快跑到另一面鏡子，它低垂着腦袋，小短腿沒有停下來，竟然直直撞了上去。
咔噠一下，完整鏡子碎裂開來。
它甩了甩腦袋，小短腿又跑動了起來，想要繼續對下一面鏡子又咬又撲。
當它又快要撞上鏡子的時候，咔噠的一聲炸響在無盡的黑暗裏驟然響起。
突然間，所有的鏡子嘭的一下碎裂開來。
各種碎裂的碎片懸浮在黑暗中，它們沒有掉落地面，沒有消散，如同星環懸浮，圍繞在魔女這顆星星周圍，更加密集地倒映着她的身影。
團子靠近一塊碎片前，擡起一只短腿，讨厭地戳了戳碎片，随着它的碰觸，一個單音符的聲音響了起來。
團子一驚，嗷的一聲叫起，立刻縮回小短腿，飛快地後退了幾步，啪嗒啪嗒跑回魔女身邊。
只是一擡頭，卻見魔女朝着那些碎片走了過去，它盯着她，也邁着小短腿亦步亦趨跟了過去。
莉亞盯着這些鏡子的碎片，它們懸浮在空中，想到團子剛才碰觸的畫面，她伸出手，碰了碰其中一塊碎片。
動聽的單音符音樂聲響起。
又輕點一下另外一片碎片，不一樣的單音符響了起來。
團子看着魔女的動作，看了看面前的一塊鏡片，鼓起勇氣，也伸出了爪子。
“當——”
兩個音符的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莉亞的視線從自己碰觸的碎片上轉向身旁的團子，團子瞪着大眼睛，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不知所措，萌蠢地擡起爪子戳着面前的碎片。
輕輕的，比音符還要動聽的笑聲落下，團子昂起腦袋看向笑聲的來源。
仿佛因為看着它萌蠢的模樣，魔女揚起的笑容燦爛無比，像是黑暗裏散落了晨光。
團子眼睛瞪圓，繃直四個小短腿，身體僵直，卻沒有兇惡惡地朝她吼叫，嘴巴抿得緊緊的，看起來像是在傲嬌地高高撅起。
團子扭頭，直直盯着另一塊碎片，伸出爪子戳了過去。
随着它的音符響起，另一音符也随之響起。
帶着笑意的莉亞看着團子的動作，也輕點了一塊碎片。
寂靜幽森的黑暗中，兩段随意的音符音樂奏響着，肆意，歡快，仿佛落入妖精們點奏花蕊的花舞中。
“嘶嘶——”
一個異常的聲音打斷了歡快的花舞。
碰觸着碎片的手停了下來，莉亞僵愣地看向這碎片，碎片倒映着她逐漸變化神情。
碎片沒有發出音符動聽的音樂聲，卻是一種詭異的聲音響了起來。
撕裂，嘈雜。
聲音仿佛從無盡的深淵裏攀爬而出，被惡魔的利爪扭曲，撕碎，拉扯。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另一塊沒有被碰觸的碎片，自行地響出了同樣詭異的聲音。
團子往後退了一步，它的面前，碎片也自己動了起來。
仿佛有着無形的力量，碎片一片接着一片觸動着，奏響起各種恐怖的聲響。
“-——#%*”
它們幽遠傳來，森冷的，令人毛骨悚然。
“……&×…………”
聲音在黑暗裏回響，擴大。
脊背攀爬起驚悚的冷意，莉亞的視線随着發出聲音的碎片轉動，警惕着将她圍困的碎片。
“……………#…”
撕裂的聲音又一次奏響起，魔女怔愣了一瞬，在這些詭谲的聲音裏，她好像聽到了什麽。
碎片的聲音開始組成一段重複的聲音，似是可怕的低吟，嘶啞的，斷續的，如同黑暗與深淵滿溢而出的呓語。
“……千&@戈……想……要……”
在極近的耳邊，落下惡魔與亡靈的低語，在這無盡的黑暗裏森冷地回蕩。
砰——
突然，所有懸浮的碎片破裂，化為無數的碎粒掉落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