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 第 4 章 章

長夜将手中玉牌往上空輕輕一送,頭也不回道:“別緊張,我不會胡來的。”至少現在不會,他視線随着玉牌一道上升,藏在袖子裏的手微微攥着,面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來。

寧霜白沒空注意他的異狀,她做賊心虛地跑去門口溜了幾眼,直到确定四周無人後才重新回到原地。她略一擡頭,便見那靈犀玉牌漂浮在半空之中,牌身上閃着淡淡的光,此景沒有持續多久,有本書似乎是受到玉牌的召喚,從成千上萬的書海裏飛了出來,穩穩當當落在長夜的手中。

他沒有說話,當着她的面徑直将書籍扉頁打開了。他快速翻了幾張,總覺得有道目光一直在緊盯着自己不太舒服,于是便擡眸掃了她一眼,“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不是賊,不竊不取,只是拿出來看看。”

寧霜白一聽急了,這都擅入禁地了,不是賊還能是什麽,偏偏她還上了這賊船,“那你幾時能看好?你快看,看完了我們就離開吧,若是被值夜弟子發現了,你就不怕自己的身份洩露嗎?”

長夜饒有興味地看着她說,聽到最後還勾了勾唇角,不知在笑她什麽,“先不論發現與否,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到這兒來的目的是什麽嗎?”

“不想,一點都不想!”她用力地搖搖頭,他的目的這麽多,她要是全知道了,是不是離滅口也就不遠了?

他伸出瑩白修長的手指挑開書頁,目光在上面慢慢流連着,不顧她的意思,堅持将知道的說與她聽:“百餘年前時,正魔兩道曾發生了一場大戰,雙方傷亡無數,後來因為以天字宗上元為首的正道教派齊心合力,終于将魔道的攻勢逼退了一些。魔道雖然式微,但是用以全力一博的力氣還是有的,可惜……”他突然停了下來,目光膠着在某一大段文字中,時間像是靜止了似的,一呼一吸都極其難熬。

寧霜白覺出他的異樣來,視線往他手中的書籍上掃了幾次,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麽?”

他的臉上泛起一抹譏诮的笑容來,移開視線,将書籍合了起來,“可惜魔道大君領兵無能,主動停戰不說,還殺害了自己的妻子。”

她聞言一臉驚恐地看着他,這些事情難道書上全都記載了?百餘年前她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對于正魔兩道根本沒有概念,待她踏上了修仙之途,正魔又早已停戰多年,很多事情都變得無跡可尋。她忍住想要翻書一探究竟的沖動,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那,魔道大君為什麽要殺害自己的妻子?她背叛他了?”她腦中不禁開啓了無限幻想。

長夜忽然掉頭看着她,露出了一個非常迷人的笑容,貝齒白皙,“想知道?不如我帶你去問問他可好?”

她擺擺手,幹笑了兩聲,“算了算了,我就随口問問啦。你看,你要找的書找到了,我們也在這裏待了挺久了,現在應該可以走了吧?”

“嗯,當然可以,你先跟他們離開。”他将書重新送回屬于它的位置,轉了個身子,一臉閑适地對她說道。

寧霜白有點懷疑自己耳朵堵住了,她微微湊前了些,又詢問了一遍。

他勾勾嘴角,臉上挂着清淺的笑,“我的話難道你不懂嗎?只有你出去頂包了,我才可以順利離開啊,不然我帶着你作甚。”他說的非常自然,似乎一切的事情都盡在他的指掌之中,唯有将要發生時才會告訴她,叫她如遭雷擊。

“難道我出去了,他們就不會發現你嗎?”

他笑了笑,忽地走近她,右手捏住她的下巴輕輕晃了晃,表現得有些暧昧,“你別擔心我,我自有方法出去。”

寧霜白在心裏狠狠呸了他一聲,鬼才會擔心他,這個人渣!!她雖然十分憤怒,但面上終究不敢太過表現出來,只微紅着一張臉,咬牙問道:“為什麽沒有早些告訴我?”

“因為沒有那個必要。”語氣淡薄,姿态清傲,在他眼裏,寧霜白不過是拿來利用的工具,能給她一條活路就很不錯了。只是他見她生氣的模樣有點好笑,忍不住要逗逗她,于是便将她強行拉了過來箍在自己懷裏,額頭抵着她的,“怎麽,舍不得我?想要與我再多呆一會兒麽。”

他的言語充滿挑逗的意味,胸膛溫暖,身上散發着淡淡的清香,若不留神,很容易叫人陷進去。寧霜白望着他溫柔的眸子,卻只能接觸到一片冰涼,藏在冰涼後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讓她怎麽也看不到頭,也不敢看到頭。

那種害怕的感覺又來了。

“不了,我還是先走吧,再、再聯絡!”她一瞬間怒氣全消,連忙推開他并沒有用力的懷抱,轉身就往外走,好像被惡鬼追趕着一樣。

長夜目光悠悠地看着她落荒而逃,心中閃過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具體如何,他又說不清楚,好像被看透了一般。他轉過身子,視線掃過面前漂浮着的無數書籍,眸子漸漸冷凝下來。那些躲藏在面具後,不能見人的東西,他終有一日要全部揪出來,為了他所受的苦,也為了那可憐的女人。

銅門後忽然發出了一絲極輕的聲動,他無比敏感地捕捉到了,收斂了情緒,卻沒着急轉過頭去,是寧霜白又返回了?

寧霜白因為夜闖集錄閣一事很快就被捅到南宮真人那裏去了,于是,隔日一早,他抛下了幾十年來從不間斷的早課,只為了他這個越來越不叫人省心的徒弟。

她伏在堂下,不敢擡頭,不敢亂動,唯恐南宮真人會氣到将她一刀結果了。

“把腦袋擡起來說話。”

“弟子不敢。”

南宮真人面色陰沉,語氣加重,“你還有何不敢做的?仗着你的身份在宗門內胡作非為,這就是你所謂的不敢?!”

寧霜白快哭了,她一點也不想面對火氣這麽大的南宮真人啊,她想回紅葉峰,她想念蘇師兄了,“弟子不孝,愧對師父的教誨之恩,請師父責罰。”

南宮真人恨鐵不成鋼地看着她,只覺得這個徒弟算是前途無望了,她這樣,叫他如何放心她去參加五大宗門的競選?哪怕過了這一關,後面更有兇險異常的青龍境,她進去後能不能全身而返都是個問題。他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怒火總算是壓制下來了,“責罰是必不可少的,但你夜闖集錄閣,去了你不該去的地方,在天字宗待了這麽多年,難道連這個規矩都忘了嗎?”

“不是我擅自要去的,是曾祖父他老人家想我了。”

南宮真人濃眉倒豎,語氣訝異,“上元真君?!”

“是的。”她擡起頭來,試探性地看着他,見他還在等着自己的下文,于是決定将這個鍋抛給上元真君了,“我前兩日夢見曾祖父他老人家和我說話,他說他在仙界孤單的很,沒人陪他說話,讓我多陪陪他。”

“就這樣?”

她幹咽了一口唾沫,繼續扯淡,“還有呢,他後面還與我說到正魔兩道已經相安無事多年了,雖然沒有交戰是好的,但是居安亦要思危,絕對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我醒來後對曾祖父說的事情十分好奇,又不敢問別人,于是就溜到了集錄閣……”她轉動眼珠偷瞄了南宮真人一眼,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便知自己的話奏效了。她現在被人捏着小命,尚還不敢舍小我為大我,可是抓緊時機旁敲側擊一下還是成的,指不定那魔修就露餡了。

“他真對你說了這些話?”他心中有幾分疑窦,但又覺得她的話沒有作假。魔道這幾十年來的動向他一直在關注着,若說有什麽風吹草動,他肯定會第一時間發現的。只是平靜也不一定是好征兆,最近幾年,他的确發現魔道變得有些不同了。

寧霜白誠誠懇懇地點頭,“弟子絕不敢欺瞞師父。”除了做夢扯淡那一點,別的都照真的來的。

南宮真人微一沉吟,正欲再問一問詳細,恰逢陸若芳此時走了進來。

“師父。”

“你說。”

陸若芳與跪在地上的寧霜白對視了一眼,朝她笑了笑,便斂正神色開口道:“前段時間派去栖鳳山勘察的長老和弟子們已經回來了,現已在霞光殿等候掌門與諸位真人。”

寧霜白低垂眉眼,心中黯然,只覺得宗門的天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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