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楓BG 融解 第 6 章 Leopard

Leopard

湘北的男籃女籃都進入了縣大賽的決賽周。四強賽的場館全部設置在藤澤的秋葉臺文化體育館,湘北對海南的男籃比賽,恰就在湘北對鐮高的女籃比賽時間之後。

他們沒理由錯過這種絕佳的觀戰機會。而在踏進場館之後,湘北男籃才恍惚地意識到,川崎式在縣大賽的前幾場裏似乎已經積攢了不小的人氣。第一場館擁有着能容納近三千人的坐席,而此時此刻的場館內部居然沒有顯得多麽空曠。球員還沒到位候場,但周圍的人們已經在高聲喊着去年拿下縣大賽冠軍的鐮高,在這些聲音裏,居然夾雜着幾聲響亮又清晰的川崎式。流川楓當然注意不到這些,直到三井壽說了一句“這是理所當然的吧,她可是能在我們男籃部裏吃得開的女性球員,能在美國打出成績的家夥當然不是善茬。”

宮城良田問流川楓他和川崎式的1on1戰況,流川楓想了想,說了一句“五五開”,這使得氣氛再度凝固了片刻,有人小聲呢喃了一句這放在女籃裏得是怪物吧,流川楓移過視線去看聲音的來源,卻想不起來那究竟是誰的聲音,因此他只能對着那個方向說:“國小她能贏我。”

三井壽只能拉着他坐下,告訴他在發育過程中男女生力量體系會有截然不同的發展,到了最後,從來沒有注意過正常範例的流川楓還是一知半解,三井只能為難地撓了撓腦袋,說:“你這麽想,體測的時候男女生的合格标準不一樣是有原因的。”

“總之,”宮城良田将目光放去場上,“她一個人應該就能把鐮高拿下。”

鐮高的中鋒隊長和川崎式的身高不相上下,青白球服的4號走到了紅白球服的12號面前,似乎是湊近她的耳朵說了些什麽。流川楓眼看着川崎式緩慢地擡起了眼睛,然後露出了那種他再熟悉不過的笑意,那種殺氣騰騰的,立刻就要将對手生吞活剝的笑意,随後她拽過那個四號的領子,帶着這樣的笑意湊在她的耳朵邊回敬了一句什麽,在裁判發出警告的聲音之前,她極快地松開了對方的領子。

鐮高完了。流川楓心想。

畢竟到目前為止,挑釁了川崎式還能安然無恙的人,只有流川楓而已。

湘北的控球後衛拿到球就在往川崎式手裏傳,後者的幾次進攻都使用了不同的技巧:爐火純青的歐洲步,突破圍堵後直接挑籃進球,連續變向對抗到籃下打進……極具觀賞性和攻擊性的技巧,美式小前鋒那種殺人又誅心的進攻把對面打得一度一蹶不振,更別說川崎式在防守的時候都在出手精準切球然後回身快攻了。

到了最後,她甚至在三分線外對着趕來防她的兩個人笑了笑,用拖曳步晃了她們一手,在對方手忙腳亂地試圖跟上她來防守的時候,她後撤步出手三分,球穩當入筐。

在這樣的攻勢下,鐮高依然一次次重新組起陣型去毫不懈怠地對抗,雖然是值得稱贊的毅力,但川崎式沒有給她們留面子的意思。

鐮高的中鋒四號千辛萬苦地抓住機會搶斷湘北的球,立刻邁出步伐去上籃,但川崎式從罰球線助跑躍起,大帽了她。球落地,哨聲吹響,上半場結束,比分8:31。

這是一場幾乎已經沒有必要看下去的虐殺,周圍的觀衆倒是看得興奮,歡呼聲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過,在最後一球大帽後,人們的吶喊幾乎要将看臺上的湘北男籃淹沒。

櫻木花道說川崎好像很厲害,宮城說是的花道,不是好像,是真的厲害。只有三井壽下意識地喃喃出來一句“太瘋了”,當他意識到自己說出聲的時候,他立刻扭頭去看流川楓,而後者一言不發地坐在那裏,對誰的意見都沒發表看法。

流川楓很清楚地知道,三井壽說的沒錯,川崎式太瘋了。

她沒有保存體力的意思,也沒有尊重對手的想法,她攬中鋒和大前鋒的活進籃下帽人是純粹出于不想讓對方得到哪怕一分——即使對方的分數已經落後了她們23分,她在正式比賽裏的這個樣子,比和他1on1的時候要瘋太多,倒不如說,每天早上1on1時他感受到的那股瘋勁,已經是川崎式竭力掩飾的結果。

湘北的女籃教練似乎想在下半場換下川崎式,但她一邊喘着氣灌下去大半瓶水,一邊擺着手表示沒這必要,其他隊員對她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敢說,但教練還在耐下心來給她解釋保存體力的問題,川崎式的的眼神往另一邊休息區的鐮高四號那裏一瞥——這一瞥時,她那雙藍色的眼睛就像刀刃劃開寒冰一樣——然後回過頭來笑着說:“真的沒事。”

流川楓就是這個時候站起來的,中場休息的時間馬上就要過去,但他走下臺階去靠在圍欄上喊了川崎式一聲,那個渾身上下都浮動着燥意的身影在他的聲音抵達之時猛然停滞,然後帶着點難以置信轉過頭來。

就像扣動了什麽轉換器一樣,川崎式身上那些尖刺被訝異覆蓋,她放下水瓶問他:“你怎麽在這?”

流川楓沒有回答她,而是将目光挪向她的腳踝。

他看出來了。川崎式立刻意識到。沒有其他任何人看出來,但流川楓看出來了,即使她上半場一個人砍了27分,即使她豐富的技巧和攻擊性防守讓整個場館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狂歡,但是流川楓看出來了。

因為從小到大一起打球的原因?因為熟知我每個動作本該是什麽樣的原因?

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于是手足無措地在場邊呆立了一會兒。流川楓就靠在那裏靜靜地看着她,這是漫長的半分鐘,哨聲吹響,裁判催促她們上場,在川崎式猶豫着邁出步伐的時候,流川楓才在她的身後開了口。

“你想好。”他只是這麽說。

我想好了。她在心裏這樣回複了他。

這頭美洲豹沒有停下她的腳步,而是用那種仿佛來自自然與本能的野性去承載每一個經過千萬次訓練的技巧。

她繼續席卷了整個下半場,但卻有意識地減少了協防和籃板,只做好自己的本職,直到比賽結束的哨聲吹響,她才在返回坐席的路上栽倒在地,捂着那雙抽筋的腿去請求隊友的幫助。

穿過冷汗與蒼白的臉色,稍稍留神就能窺見她眼神中令人發指的執着和忍耐,隊友拉直她的雙腿去幫她制止肌肉劇烈的痙攣,她卻在對方觸碰到她腳踝的時候深深地皺起了眉來,三井壽喊了尚還站在圍欄邊的流川楓一聲,想讓他跟着去休息室準備他們的比賽,但流川楓略一擡頭,說馬上來,人卻繞過圍欄走去了場下。

痙攣似乎已經停止,但川崎式坐在地上站不起來——她已經徹底脫力,需要一段時間的喘息才能用上勁來,流川楓伸腳碰了碰她的鞋底,然後俯下身問她:“那個四號跟你說什麽了,你要這麽發瘋?”

她一開始沒講話,甚至沒擡頭看他,她只是想雙手撐地再嘗試一次站起來,流川楓似乎是輕微地呼出了一口氣來,他伸出手去拽了她一把,這一下力道足夠,她終于顫顫巍巍地站定在了他的面前,她微微仰頭看他,藍眼裏落進一點光。

“她說我是因為在美國混不出頭才回來的敗兵。”

流川楓靜靜地等她講完。她微微握起顫抖的雙拳,說:“我說我會讓她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敗兵。”

沒人會手握這麽優秀的履歷卻放棄直升塞拉峽谷高中的機會,那裏是最接近NCAA獵頭的地方。在東京的他們覺得如此漫長和艱難的留美道路,川崎式原本在那上面穩當地前行了三年。競技體育最殘酷的一點是沒法用努力補足的身體素質,她毫無疑問将其握在手中,對各類技巧日複一日的學習和運用,她從沒有過半點的懈怠。但現在,所有的這一切都只是代價而已,在川崎式的眼中,這一切都只是那把裁紙刀的代價了。

“腳踝又是怎麽回事?”他問。

“下樓被推了一下,”她輕描淡寫地說道,“我家那個樓梯,你知道的,很窄,我沒能及時應對,所以有一點崴到。”

走上前來喊流川回去的三井壽瞥見了女籃經理手裏的技術統計,他探過頭去,看見了意料之中的驚人數據:上半場得分27分,下半場得分18分,三分命中7次,兩分命中11次,罰球命中2次,9搶斷,1助攻,2籃板,3蓋帽。

如若踏入無人之境的得分能力,再看搶斷,又好像切球和空中攔截對她來講就像探囊取物。

這位曾經的MVP停下腳步,已經完全理解了自己的小學弟為什麽不聽指揮站去川崎式的面前,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意識到流川楓從頭到尾都在忍耐怒意,從頭到尾。

他看了眼自己的膝蓋,然後回頭對站在坐席最上方的人們搖搖頭,獨自踏步向他們走去。

在他踏出第一步的時候,流川楓從牙縫裏對川崎式擠出來一句:“你信不信你的腳踝會這樣廢掉。”

川崎式跌撞着越過他往座椅上摸索,流川楓一把拽過她的手臂把她架到了椅子上坐下,但遲遲沒有作答的川崎式俯下身去,只說:“下一場你們要對海南,快去準備。”

“你這混賬——”

“——快去,”她用一種力竭後的平靜打斷他,“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你很清楚,我們是失去籃球就會變得一無所有的那類人。”

川崎式根本不願意也不敢擡頭看他,那種駭人的安靜籠罩在她的頭頂,像是一片在等待負電荷來形成雷電的積雨雲,一瞬間,她有點後悔自己這樣的行為,因為這樣的行為顯然惹怒了流川楓。

“即使這樣做你可能會永遠打不了球?”他終于發問。

“只是小小的……”她發現自己似乎是在狡辯,但她依然要說下去,“小小的崴傷,根本不會影響什麽。”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那雙冰藍色的聯名AJ5,而她面前那雙紅白色的AJ5長久地停留在前方半米不到的地方。清場的哨聲已經吹響,但她沒有站起來,因為她在等他放過自己,沒人上來打破他們之間的僵局,直到那雙紅白色的AJ5擡腳離開這裏。到了這個時候,川崎式反而被一種從五髒六腑之中翻湧而上的疼痛感擊敗,她想站起來和他說些什麽,但她卻只是坐在那裏,低着頭,直到腳步聲完全消失。

她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露出了怎樣失魂落魄又泫然欲泣的表情,只是當她擡起頭去看向控衛隊友的時候,對方露出了手足無措的驚慌走上前來想握住她的手,但川崎式只是問:“我做錯了嗎?我看起來像個瘋子嗎?”

沒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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