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夜夜歡(閨房,請進請進系列之三) 第 6 章
時值四月天,正可見百花錠放、萬紫千紅的美景,但一些不耐在廳堂久候的親族多次或探頭或走出,對眼前這一整園的花團錦簇無心欣賞。
遠遠的,他們見到一對俪人姍姍來遲的身影,急急的又奔回廳堂。
不一會兒,梁璟宸、趙湘琴步入正廳,裏面已經黑壓壓的坐了一大群人,但見他們進來,許多人也急急的站起來。
“吓到了嗎?湘兒。”梁璟宸微微一笑,顯然注意到她乍見這陣仗時眼眸一閃而過的詫異。
“沒有。”她否認,雖然有點口是心非,因為人數的确比她想的要更多,但見慣好萊塢拍片現場的她,可不會被眼前這加上奴仆随侍近百名的陣仗給吓到。
“你沒叫我,湘兒。”他甜滋滋的提醒,黑陣閃過狡黠之光。
“咳--宸。”瞪着這張裝恩愛又說着肉麻話的俊顏,她實在有點兒不舒服。廳堂裏的人很多很多,一雙雙眼睛都瞪着這對外表登對的俊男美女甜蜜蜜說着悄悄話,再多的揣測也抵不過眼見為憑,一切都是真的,兩人私下共譜戀曲。
“我都叫你了,你不該表現一下?看是牽手還是摟腰?一回生二回熟。”她也甜笑的低語,這才公平,要為難,大家都來為難。
但他聽而未聞,就往廳堂的中央走,她臉上仍帶着裝出的笑意,走上前,一手就勾住他的手臂,以只有他聽得見的音量低聲道:“糟糕!我的手剛剛不知道摸到了什麽,有點黏黏的。”
不意外的,某人全身僵硬,她低頭偷笑,潔癖這麽嚴重的人還真少。
“放手,湘兒。”他放低音量,但幾個字說得咬牙切齒,頸後的寒毛更是一根根的豎起來。
“我們是相愛的夫妻,就得表現出來。”她很認真的笑着說。
他暗暗的吸氣、吐氣,忍着要甩掉她的手的沖動,舉步走到廳堂中央。
她瞧他強撐的笑臉,善良的主動收回了手,引來他詫異的一瞥。
“介紹大家給我認識吧。”她很懂得适可而止的。
“我說賢侄,怎麽不見老王妃?”一名伯字輩的長者起身問了梁璟宸。
“我娘近月來為我的婚事操勞,身子微恙,但無礙,正歇着,就由我與妻子招呼各位,尚請見諒。”他拱手對幾位長輩道,至于那些眼巴巴看着他的庶兄弟姐妹,他只是點了一下頭算是招呼,不是他無情,而是這些人将嫡庶的界線劃得一清二楚,兩者之間從來就沒有親情。
“這是我的妻子湘兒,來,湘兒,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大伯公……”
梁氏家族的人還真不少,就像端午的肉粽一大串,除了多名叔伯、堂弟妹外,還有她必須稱為大姨娘、二姨娘、三姨娘、四姨娘的侍妾,接着是梁璟宸的庶兄弟姐妹、大嫂、弟媳,甚至還有第三代的男女娃兒,她是看得眼花撩亂,記也記不起來。
梁璟宸在一一介紹梁家的所有人後,小芷及一名丫鬟端來茶盤,上方放了好幾杯溫茶,在梁璟痕的主導下,她只有為幾位長輩奉茶。
至于為妾的四位姨娘,貴為王妃的她不必奉茶,幾位庶兄嫂自然也沒有,這一點她很明白,古代嫡庶分明,她只要照梁璟裒說的去做就好。
一一奉完茶,氣氛變得有些凝滞,在分家後,衆人也沒有太多往來,聊沒幾句就聊不下去,但當家的也不好下逐客令。
趙湘琴看着梁璟宸,以眼神示意再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微微一笑便道:“來日方長,我想帶媳婦去看看我娘,那就--”
他的話未說完,庶出的大伯父梁彥德尴尬的開了口,“呃,我說家族這麽大的喜事,衆人送的禮總得貴重些,才不失面子,但依習俗,你們是不是也該回個禮?”
這話起了頭,其他人連忙點頭附和,其中還包括分家後,全選擇與自己兒女同住的四位侍妾,“是啊。”
敦親王府的萬總管立即走上前來,對着梁璟宸、趙湘琴拱手道:“王爺、王妃,老王妃早已備妥回禮了。”
梁璟宸爽朗一笑,“那萬總管就快叫人拿上來吧。”
萬總管很快的帶領幾名小厮搬來回禮,然而一盒盒精致的茶葉、玉器似乎滿足不了衆人,他們你看我、我看你,想着誰要再開口,庶出的大哥梁世軒與大姐梁妩華更是拚命的跟自己的娘使眼色。
梁璟宸嗤笑一聲,主動看向貪婪的二姨娘,“還有其他的事嗎?二姨娘。”
趙湘琴也看向她,二姨娘年紀頗輕,看來不過四十多歲,只是打扮得過于花枝招展。
“回禮當然是不錯,只是這次送來的賀禮可是我們家挖東牆補西牆才買來的好禮,這怎麽能相比呢?”
二姨娘說得可憐兮兮,眼眶都泛淚光了。“我們也是。”
“我們也是。”
一時之間,長籲短嘆聲此起彼落,一起話凄涼的衆人都想趁機狠撈一筆。
哀聲不斷,但梁璟宸不受影響,還煞有其事的笑問愛妻,“湘兒,你已是敦親王府新上任的當家主母,你看眼下該如何處理?”
竟然将這燙手山芋丢給她!趙湘琴擦着一張笑臉,心裏可是冒火了。
但對衆人而言,誰作主不打緊,只要拿得到錢就好,所以,縱使訝異于梁璟宸對妻子的尊重與寵愛,每個人還是眼巴巴的等着她開口。
趙湘琴擠出的笑容崩裂了一點點,她再看梁璟宸一眼,這筆帳,她有的是機會跟他算!但眼前得先處理這些眼中都閃動着金錢符號的衆人。
“看來諸位送來的賀禮都相當貴重,我想想,這裏都是自家人吧?”見衆人點點頭,眼睛閃動着熠熠光芒,她再次微微一笑,“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氣了,萬總管,把各位的賀禮回送回去,切莫因我與王爺的喜事讓衆人破費不說,還影響了住的品質--少了幾面牆,可怎麽睡啊?”
“噗,是、王妃,奴才馬上處理。”
萬總管忍住笑意,又看了王爺一眼,見他亦是含笑點頭,他很快的吩咐也努力憋住笑意的奴仆跟他到置放禮品的廳堂去。
梁家親族等人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惡女,明知那挖東牆補西牆只是誇飾法,她是刻意裝傻,還是把他們當傻子耍?!
片刻之後,萬總管帶領着一票奴仆,來來回回的将衆人送的那些根本沒有多麽貴重的賀禮全送回他們手上。
衆人面面相觑,此時這一對新人的笑容,在他們眼中已是面目可憎了。
走?不走?大家眼神交流,身為庶出大哥的梁世軒終于勇敢的站出來,指指自己跟另一名弟弟,再看着趙湘琴道:“我們是做生意的,但近一、兩年生意欠佳,也沒錢做新衣,今日穿在身上的已算寒酸,但是自家人的喜事就不計較了,只是五天後又有另一家喜宴,因此想向王妃借些華服飾品來穿戴,撐撐面子外,也不失了敦親王府的顏面,畢竟咱們是親戚。”過去他這麽說,至少能拗些華服首飾回去,孟氏那老太婆臉皮薄,也不會找人到家裏讨。
“生意欠佳,手頭便緊,肯定也向人借貸吧?”趙湘琴柳眉擰緊,一臉不忍。
“就是、就是。”梁世軒眼睛貪婪的一亮。
她嫣然一笑,“那恕湘兒更不能借出華服飾品了,一來,一身華服首飾太過高調,債主會上門讨債;二來,萬一一個不好,還引來偷兒、搶匪劫財,失財不打緊,萬一被傷了,少條腿、少條胳臂……”她愈說愈不安心,臉上淨見憂心,旋即又像下定決心似,正色道:“還是穿舊服吧,不張揚,少麻煩。”
“這--”梁世軒啞口無言,怎麽情勢急轉直下,與他想的完全不同?
但一旁的梁璟宸及一幹家仆已經憋着一肚子笑意,憋到都快肚痛了。
真不簡單啊!她一開始表現出不忍與同情、非常配合對方的回應後,再來一記回馬槍!梁璟宸含笑的凝睇着她,心裏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瞧瞧,她那張麗顏上不見半絲虛僞,非常真誠,只是,當這群親戚臉色愈來愈難看時,她俏臉上的笑靥卻愈來愈深。
見狀,他黑眸裏的笑意也不由得愈來愈深,忍不住傾身靠近她,“以退為近,是嗎?”他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道。
她看向他,微微點頭。
他凝睇着笑容滿分、看來就純良無害的她,不禁暗嘆她真是厲害。
這可是她頭一回在他那張俊逸非凡的臉上見到欽佩的神情,但她沒有表現出自滿,只是再度微點螓首。
一群人明明已灰頭土臉,全成了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狀态,但又不甘心就這麽走人,一時間互相張望,頻使眼神。
就在廳堂後方的回廊上,有兩個人也正看着這一場精彩絕倫的交手。
稍早前,孟氏在床榻上醒來後,由何嬷嬷口中得知是由一對新人去應付那些老愛叫窮又愛占便宜的親戚,便急急的起身梳妝,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會看到媳婦聰慧又不失圓融的表現。
“主子放心了吧,王妃頗聰明呢,你瞧她将那些豺狼虎豹似的親戚吃得死死的,等會兒,他們一定得摸摸鼻子走人了。”何嬷嬷笑得阖不攏嘴。
孟氏對媳婦兒更是刮目相看,“這孩子我是真的欣賞,什麽都先不說,能讓宸兒定下來,單單道點,我就喜歡她了。”孟氏也是一臉笑意。
在廳堂裏的一行人,各個手上有回禮、也有自個兒送上來的禮,早膳也早早就吃完了,再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只能狼狽不堪的告辭離去。
終于打完這場仗的新婚夫妻正要去探望孟氏時,竟見到她跟何嬷嬷笑吟吟的走進廳堂。
“娘,你身子沒關系嗎,怎麽過來了?”趙湘琴立即擔心的迎上前關切。
“沒事,補了眠就有精神了。”孟氏笑着輕語。
“剛剛的事主子都看到了。”何嬷嬷忍不住也開了口,一臉的激賞。
她粉臉兒一紅,“我是不是太無禮了?”
“你在娘面前裝什麽羞?這一點都不像你。”梁璟宸故意調侃她,不意外的,引來她一記加點嬌瞋的白眼,他順勢的大聲告狀,“娘,你的小媳婦瞪你兒子!”
“璟宸,別欺負你媳婦兒?”孟氏笑着拍拍媳婦的手,再好好的看了看她,贊不絕口的道:“好一個天生麗質的大美人,這雙眼眸更是特別的吸引人。”
“唉,醜媳婦見婆婆了,還刻意裝羞,”梁璟宸出言逗趙湘琴,又得一記白眼,他無所謂的再看向笑得燦爛的母親,“而娘是吃了糖,說話這麽甜,不會言不
由衷,這樣湘兒會認真的以為自己真是天仙美女。”
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趙湘琴轉過頭,趁機給他一記貨真價實的超級大白眼,但再回頭時,她又巧笑倩兮的看着孟氏,“湘兒不在意的,娘,他是故意逗我的。”其實她想說的是,他的眼睛該去檢查了。
“是啊,你這孩子,怎麽故說反話。”孟氏忍不住也叨念兒子一頓,“即使湘兒成了妻子,也是要好好疼着,甜蜜話不能少。”
“原來,有了媳婦忘了兒子的是娘啊。”他又開了玩笑。
但孟氏只是笑,其實在趙府,遠遠一見媳婦與兒子牽手時,她就喜歡上她了,此刻相見,再近距離打量,她更覺得投緣,尤其媳婦直視兒子的晶亮明陣閃耀着動人的坦率,讓她是婆婆看媳婦,愈看愈中意。
趙湘琴對這個新家人也很喜歡,孟氏全身散發着良好教養的雍容氣質,舉止優雅,态度溫和,還有一雙沉靜睿智的眼眸。
“娘既然醒了,我給娘奉茶。”她溫柔的道。
“不用了,都是一家人了,璟宸,你帶湘兒熟悉環境,我回房再躺一下。”
“遵命,娘。”他笑道。
孟氏微笑的看着兩人離開的身影,愈看愈滿意。
另一方面,一大群弄巧成拙的親族在離開王府後,反而轉往三條街遠的一棟宅第內,這是輩分較高的梁彥德的住所。
他在遣去所有侍從後,聚集在廳堂內的每個人是猛灌茶水消火。
“沒想到那惡女那麽厲害,比老王妃還更難纏!”二姨娘怒氣難消。
“她本來就不是省油的燈,咱們全見識到了,現在怎麽辦?就這樣?老夫慘了,每個月都得煩惱錢的事了。”梁彥德頭都要疼了。
“我也是,我需要王府的錢來疏通疏通,不然,我那鋪子生意慘澹,沒錢怎麽辦事?”梁世軒更是憂心忡忡。
梁妩華也是說得咬牙切齒,“沒有對付那惡女的方法?”
“要找她的弱點。”梁彥德故作深沉的建議。
“她本身就是個惡女,甭說弱點,缺點也該不少!”二姨娘說得火大,怒槌了桌上一記。
“有了,何不買通青澤院的下人,多雙眼替我們盯着她。”大姨娘一提,衆人眼睛倏地一亮。
“這個好,一旦有什麽風吹草動,咱們就能讓那丫頭乖乖閉嘴,再也不敢把我們吃得死死的!”梁彥德也點頭贊成。
“對,老虎不發威,當咱們全是病貓!”
衆人激動的你一言我一句,很快的達成協議,決定再拿點錢買通敦親王府內貪財的小厮,一定要抓到惡女的小辮子,讓她無法再嚣張。
新婚第一天,趙湘琴哪裏都沒去,乖乖的留在府裏,陪着婆婆、丈夫,也與府裏上下的總管、奴仆大略熟悉一下,梁璟宸發現她還挺受奴仆們歡迎,也因她笑臉迎人,他甚至聽到奴仆們小小聲的說着,“王妃不如外傳,看來親切得很……”
她親切嗎?他不知道,不過,他娘倒是不斷的稱贊她,何嬷嬷更是忘了身份,直說她對付那些貪婪的親戚真是太厲害了……
轉眼間,夜暮低垂,用完晚膳後,小夫妻回到房裏“辦正事”。
“你今天真是不同凡響。”梁璟宸是真心贊美,因為直到此刻,兩人才算真正有機會獨處。
但趙湘琴沒說什麽,只專注他易容,今兒個并不是易容成楊平,而是一名眼生的中年富商,所以是自由發揮,也因此她沒有說話,因為這項工作除了專心,就是專心。
“我沒想到你這麽會應付人。”他又說了。
善于應付嗎?她手頓了一下,但又繼續易容,她在高中時就離開不愛她的父母,開始半工半讀的生活,一路往上爬,再難搞的人、笑裏藏刀、不管任何等級,她幾乎到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狀态,但這些“過去”,她是無法跟他分享的。
思緒間,她将手上的刷子放到箱子內,又拿了條膏狀物擠了點東西,塗在他臉上,再放回箱子,但并未歸位。
“不能一樣樣放回原位?”他看向那個木制妝盒,裏面放着多種易容要用的粉膏,但有點淩亂,讓他看了有些別扭。
“這是我的自由。”射手座的她也有一種獨特的習性--東西會亂丢,但絕對是亂中有序,她沒興趣跟他談,這樁假婚姻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交心。
瞧她惜字如金,他頓時覺得有點兒悶,“你的舌頭怎麽了,不能多聊聊?”
她只對上他的眼神一秒,沒說話,就又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
她擠了一團糊糊的粉膏往他臉上輕輕塗抹,老實說,他的臉深具魅力,陽剛又俊朗,能在這麽帥的臉龐上易容變臉,實在很有成就感。
當然,他若是能夠更尊重一下她的專業,那就更完美。
梁璟宸悶了好一會兒,任由她的柔荑在他臉上搓搓揉揉,扪心自問,她的手觸感的确很好,他還記得兩人握手時,她的手又軟又好摸……
終于!總算見她阖上木箱,他也收斂心緒,打量着銅鏡裏的自己,俊美的容顏不見,他成了一名方面大耳、下巴圓潤的中年人,看來略具福相,但對這女人般的膚色,他皺起濃眉,“皮膚不會太白?又不是姑娘。”
她抿起唇,拿起粉膏,細細的改變了他的膚色,沒想到--
“這樣又太暗了,又不是扮粗工。”
她沉沉的吸了口長氣,再拿起粉刷添了點亮色,這樣來來回回數次,總算讓他滿意了,不,是暫時滿意,而她則是努力再努力的壓抑一肚子沸騰的怒火。
當他換好衣服後,又見他皺起濃眉,“準備的衣服太過粗糙了,與這張富商的臉不符吧?”
這男人一定要這麽龜毛?!他追求完美的個性快要讓她抓狂了!
“我買男人服裝不方便,所以,請謝師兄跟塗師兄代買,”她忍着一肚子火注視着他,“他們成長的環境不像王爺這麽優渥,這類衣物在他們眼中已比粗布衣裳要好上太多了,當然,與養尊處優的王爺身上的華服一比自是天差地別,請放心,下一回,我會提醒他們,說你穿不慣他們所買的粗布衣,眼光都太差了。”
“你是想挑撥離間?!”他眼睛也冒火了。
“分明是你在挑剔!”
“是嗎?這張臉!”他不悅的指着已易容的臉,“他是個富商,喜好奢華、一擲千金,怎麽會穿這身品質低劣的袍服?!我要扮他不是只扮一張臉,穿也要穿得像,既然要裝成他,什麽都該做足了!”
她無法否認他的話有錯,但是,她仍有話說,“我不是男人,既然你在這方面如此清楚,那何不自己找人張啰?我跟師兄們都只是幫忙,可沒欠你!”
所以是暗指他太難侍候了?他黑眸半眯,看着她美麗的臉蛋亦不馴的擡高,“好,這事我自己辦!”
“很好,感激不盡。”
他死死的瞪着她,想想自己真的是瘋了,方才還在想她的手又軟又好摸,這女人根本碰不得!他憤憤的甩了袖子,但走到門口時,不忘小心的看看外頭有沒有人後,這才施展輕功飛掠離去。
趙湘琴吐了口長氣,再到房間後方的浴池洗了個澡,回到床上睡覺。
可這一晚,梁璟宸半夜就回來了,見悅來酒樓沒啥動靜他就直接走人,只是,他沒想到,回來睡覺也是一個難題。
如果可以,最好是一人一張床,但眼下不可能。
他迳自走到與卧室相連的浴池,濃眉一皺,那女人在這裏洗澡了?!想到這裏,他頭皮發麻了。
從小到大,他不習慣跟別人共享一些較私密的東西,浴池也是其中之,,而這浴池還是經過設計,終日恒溫。不得已,他将水全部放掉後,再重新洗刷、蓄水,等到洗完澡已是一個半時辰以後的事。
再回到床邊,看着占住他半張床的趙湘琴,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床,在盡量不碰到她的情形下,整個人睡得直挺挺的,但某人顯然睡癖不好。
她突然在睡夢中轉身,往他貼靠過來,他想也沒想的立即拿起枕頭塞在兩人之間,再坐起身來,睜大眼瞪着她。
但她仍在睡夢中,雙手順勢的抱住那顆枕頭,竟睡得更加香甜,還發出微微的打呼聲。
這麽好睡?!那他怎麽睡,她幾乎躺在床中間!
他咬咬牙,只能逼自己貼着床緣躺下,卻怎麽也難以入眠,全身僵硬的聽着她的呼吸聲,一直到天泛魚肚白,難以阖眼的他才終于睡着了。
雖是四月末,清晨時分的空氣仍格外沁涼,趙湘琴早已将被褥踢掉,冷得直打哆嗦,而兩人間被拿來當楚河漢界的枕頭也不知在何時落到床下方,睡夢中的她下意識往溫暖的地方靠過去,鑽入溫暖的被褥中并貼向梁璟宸。
在她柔軟身體貼近熟睡中的梁璟宸時,因為僵着身子睡而感到微熱的他大手一摟,不自覺的将那團微涼的柔軟推靠向自己,繼續熟睡,兩人看起來就像相依相偎。
不久,天色大亮,小芷連吳桐已在門外等着要進門侍候,但因門內沒有任何聲響,代表兩位主子都還在熟睡,于是靜靜候着。
孟氏在何嬷嬷的随侍下來到青澤院,見兩人仍杵在門外,“王爺、王妃還在睡?”她又驚又喜,本想與小倆口共進早膳,但看來她是得一個人吃了。
只是,驚喜之餘,她仍有疑慮,兒子真能與媳婦同睡一張床;雖然何嬷嬷已替她探了洗衣的奴仆,确定媳婦兒初夜是有落紅的,但懷孕的事難說,一晚能成的不多啊,何況,兒子的潔癖那麽嚴重。
何嬷嬷怎麽會不懂主子心思,事實上,她也等于是看着王爺長大的,心裏也有一樣的疑問,索性走上前,輕輕的将房門推開一條細縫,一看,眼睛一亮,她回頭看向主子。
如此作法雖不妥,但孟氏實在太擔心了,她也輕挪一步,從門間細縫看進去,一見到兩人相擁而眠的情景,她忍不住失笑,又急急的搗住了唇--小倆口果然有好感情,才能讓潔癖嚴重的兒子與媳婦兒如此靠近。
何嬷嬷小小聲的笑說:“恭喜主子,抱孫有譜了。”
她用力點點頭,目中含笑的回頭交代門外兩個奴仆,“這事兒待會兒侍候時可別提及了。”
小芷跟吳桐也笑笑的行禮,小聲的應了聲,“是的,老王妃。”
何嬷嬷小心的将門給帶上,主仆倆就先行離開了。
幾乎在房門關上的剎那,房內的梁璟宸突然驚醒,乍見自己将趙湘琴抱在懷裏,倒抽口氣,忙不疊的馬上後退,卻差點沒摔跌到床下去。
趙湘琴也被他制造的騷動給驚醒,張開睡眼惺忪的眼陣,透過從窗戶灑進來的亮光,她看着他俊顏繃緊,不解的坐起身來,“你回來了,怎麽了嗎?!”
她是睡死了?他都回來數個時辰,也不知道跟她相擁睡了多久?他心裏犯嘀咕,但口裏說的是,“沒事。”
睡意仍濃的她打了個大哈欠,用手搗了幾次嘴,青蔥玉手便随意的放在床上,只見他下巴抽緊,“你還睡不睡?不睡起來,你的口水沾到床了。”
她先是瞪大了眼,接着噗嗤想笑。有那麽嚴重嗎?她有時睡得太熟,還會流口水,但這不是很正常嗎?她受不了的搖搖頭,下了床,把床讓給他。
毫不意外,梁璟宸開口把吳桐喚了進來,命令他換掉床單被褥,還叮咛日後每天都要照做。
她坐在梳妝鏡前讓小芷梳發,透過鏡子看着他,男人這麽愛幹淨的實在很少見,但生活肯定辛苦。
接下來的日子也印證了這一點,她随便數都有好幾樁。
像是用餐時,餐食分成兩套不說,他還有專用的一套餐具碗筷,使用前一定要再擦拭,吃前要再洗手,出門前洗一次澡、回來後洗一次澡,房間更是幹淨整齊的連一根毛發都找不到,但這點在她進房後就無法維持了。
“管好你的頭發。”他很清楚奴仆已經很努力的在保持他房間的幹淨,問題是出在她身上。
“掉發很正常。”她耐着性子回答。
沒幾天,他又找碴了,“你脫下的衣服可否別随意放置?”
她以眼角餘光看着他指的地方,是她剛剛才放在椅背上的厚披風,“那是幹淨的,我只是披着出去走一下。”
“穿出去就是髒了,該叫下人收去洗。”他馬上叫奴仆進來拿去洗。
她雖然早就知道他有嚴重潔癖,很龜毛、很挑剔,但瞧他東看西瞧,這也不好、那也不好,這不夠幹淨,那顯得髒亂……她只能慶幸,他只是個假丈夫,阿彌陀佛!
但現在又是怎麽了?她不解的看着也走進浴室的他。
這間浴室就位在他們寝卧的後方,如同現代的套房衛浴,沒有門,因直通寝卧,只以幾片簾幕間隔,但空間相當寬敞,浴池也大,還雕龍畫鳳、鑲了夜明珠,很豪華也相當明亮。
“你用過浴池了?”他蹙眉問。
“還沒,但要使用了。”她也答得直接。
他松了口氣,“那你等等,我馬上叫人送個浴桶進來,日後,你用浴桶,這裏--”
他的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搖頭,“不願意,憑什麽我要當二等公民?”
“什麽叫二等公民?你被瘋師父傳染,也說起別人聽不懂的瘋言瘋語?”他又笑又嗆的道:“商量一下,我一天要用這浴池幾次,但每次用就要放水、刷洗,再重新蓄水,反正你個兒小,浴桶裝你已綽綽有餘。”
由于不能讓丫鬟、小厮随時進來侍候,怕會戳破兩人假扮恩愛夫妻的真相,所以他也只能辛苦自己,可這陣子,他怎麽調時間梳洗都不對,想來想去,就是她別使用浴池,才能一勞永逸。
“其實你不必那麽麻煩,我都是在外面淨身後,才跨進浴池,這水很幹淨的。”
“你用過的,我就覺得不幹淨。”他很堅持。
她定視着他,“那我也沒轍,小芷說過,這水池吳桐每日都很盡責的刷洗換水一次,你還是覺得不幹淨,也就是你的事了。”
“你說什麽?!”
“總之,我不想屈就自己在浴桶洗,連腿都伸不直,這裏,我就在這裏洗。”她用手比着浴池,還加重語氣強調,開玩笑,這個浴池夠大,還可以讓她小小的游一下泳呢,那可是她在現代的舒壓方式。
看着她毫不妥協的眼神,他的口氣透出無可奈何,“那我先洗,你再洗……你幹什麽?!”他錯愕的看着她拉掉腰帶,後面的聲音更是接近低吼。
她挑釁的看着他,“脫衣服。你要洗鴛鴦浴,我不介意,反正我們是夫妻。”
這女人說得可真自然,一點也不害羞!但要他跟她洗,那是絕對不可能!他惡狠狠的瞪她一眼,甩袖離開。
虧待自己,反而給人得寸進尺的空間,這是她在現代職場上學到的經驗,拿來應付他是剛剛好而已。
舒舒服服的洗了香噴噴的澡回房,就見梁璟宸臭着一張俊顏與她錯身而過,不一會兒,她就聽到裏間傳來洗洗刷刷的聲音,她莞爾一笑,慢條斯理的将易容的妝拿拿出來,再拿出一本書慢慢翻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等到某人洗完澡走出來。
“一天要“洗”幾次才夠?不會太累?”她笑着說。
他瞪着她,這段日子相處下來,他不會聽不出她的“洗”字可不只“洗澡”的洗,還有“洗浴池”的洗,他愈想愈不舒服,也沒心情跟她鬥嘴,“做事吧,今天是“楊平”。”
她點點頭,俐落的在他臭到不行的俊臉上塗塗抹抹,慢慢遮蓋住原來的俊美,變成一張雖然帶有疤痕,但很性格的冷酷臉龐。
他掃了眼銅鏡,走到房門前,微微打開門,見外頭沒人後,施展輕功飛掠離去。
房內僅剩趙湘琴一人,她将易容用的木箱放回楠木櫃內,雙手往上伸展,再伸個懶腰,微微一笑,“下班了。”
寂靜的夜,她回到床上,甜甜的摟被而睡,夢周公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