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秒 第 1 章 『』
『第六秒』
2021.10.12/文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十七分
距離我和你相遇，還有三分鐘。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二十分
你仍然是專注于手機裏的文件，絲毫沒有注意到即将撞上你的我。
三。
二。
一。
你和前幾次一樣，先是愣了那麽一小會兒，然後急忙收起手機，詢問我是否受傷。
我也是同上次那樣，對你搖了搖頭，說了句“沒事”。
你依舊是那麽細心，注意到了我衣服領口處的那一小團咖啡漬。
你說，不好意思，弄髒了我的衣服。
然後，我就又得假裝自己被你這麽一提才發現這一小團咖啡漬了。
我說，呀，今天要見的客戶有點難搞，他可能會覺得我做事不細心，不重視與他的這次交談。
你低頭不語。
我知道，你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我也知道，你下一秒會想到怎麽很好地處理這團咖啡漬的方法，所以我願意等。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二十三分
距離你牽起我的手，還有一分鐘。
你擡頭問我，幾點去見客戶。
我說，十一點左右。
你把手機的咖啡遞給我，說，這是賠禮，還沒有喝的。
我再一次收下這杯熟悉的冰美式。
你問我，現在方不方便跟你去個地方。
我說好啊。
你後來問我，為什麽在這個時候我不問你帶我去哪，而是直接答好。
笨蛋，你都已經帶我去了四次了，我就下意識說好了呀。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二十四分
你牽起了我的手，帶我走出了咖啡館。
哎，這麽多次了，居然還是會忍不住心跳加速啊。
你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
這是第三秒。
是我進入這個循環後，第三次和你相遇。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三十分
你牽着我，走進了一家飾品店。
距離你為我調整小夾子，還有一分鐘。
你在展品架上看了一圈，最後你還是開口問我喜歡哪一款。
我依舊是拿起了最邊上的那只海綿寶寶中款夾。
你從我手上抽出夾子，捏在手上細看了一小會兒，然後你問我，喜歡它？
我笑着說，是啊，超喜歡小海綿。
你也笑了，你笑起來總是能讓我心動。
你說，你也很喜歡。
2020年3月14日九點三十一分
你微微偏下頭，将夾子橫夾在我的衣領上。
我擡頭看向你，你的臉頰微微發紅。
你有些忙亂，無處安放的雙手揣進衣兜裏。
你低下頭，說，抱歉，還未征得你同意就……
我當然會說沒關系啦。
2020年3月14日上午十一點五十三分
距離我們再次相遇，還有一分鐘。
2020年3月14日上午十一點五十四分
我走進餐廳，坐到了你的對面。
你笑着向我點頭以示問好。
然後，你問我和客戶談得怎麽樣。
我說，談得很好，很巧的是那位客戶也喜歡海綿寶寶，所以合同簽得很快。
你像是松了口氣，說那就好。
你向我提出共進午餐的邀請，說是為了慶祝我拿下這份合同。
你請客我，當然得答應呀。
不然後面怎麽發展劇情？
2020年3月14日中午十二點十八分
距離我們互留聯系方式，還有十分鐘。
也許是小黃海綿在暗中牽線吧，我們聊得很愉快，似乎我與你特別合得來。
雖然我早就知道了所有有關于你的一切，但在你介紹自己時，我仍然會聽得很投入。
我不想忘記你的聲音。
我害怕忘記你的聲音。
你說你是市醫院裏的一名醫生，呼吸科醫生。
我知道，你是一名可愛又偉大的醫生。
我再一次向你介紹了我自己。
你笑着說，搞室內設計的不錯，以後能自己設計自己的房子。
那當然啦。
但不是我的，是我們的。
2020年3月14日中午十二點二十八分
你說很高興認識我，我們真的挺投緣的。
你結好賬後，我就問，要不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你點頭說好。
一次性就拿到了帥哥的聯系電話和微/信，怎麽說也是個光輝時刻。
2020年3月25日上午八點
我挂完號在等候室坐着，想不明白怎麽好端端的就咳嗽了呢？
反正，距離我們見面，僅剩十二秒。
……
三。
二。
一。
“下一位，許霧之女士。”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醫院裏的廣播聲。
聽起來太過機器了，很沉悶。
我進門坐下，摘掉口罩，擡眸便對上了你那雙清澈的眼睛。
你隔着口罩笑了一下，說，是你啊。
我剛想開口，卻又突然猛咳起來。
你迅速抽了幾張紙巾給我，又替我借了杯溫水放在桌上。
我不止一次想過，你會不會就是那種小說裏寫的超級溫柔又特別得患者心的三好男醫生。
你耐心地輕拍着我的背，還一邊和我說，最近很多人感冒，一定要注意保暖。
待我緩過來，你就遞給我一支體溫計，讓我先量體溫。
2020年3月25日上午八點十一分
距離你摸我額頭，還有十分鐘。
量體溫的時候，你讓我把口罩戴上，我乖乖照做。
未來的你依然會提醒我把口罩戴好，告訴我，一定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可是，你自己都沒做到。
2020年3月25日上午八點二十一分
我取出體溫計遞給你，你看體溫計的同時，還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你說，我沒發燒。
我懸着的心放下了。
你應該也是吧。
在一系列的問診後，我被确診為“上呼吸道感染”。
還好，只是上呼吸道感染。
你說，出門一定要戴好口罩，記得按時吃藥。
其實不用我記得的，因為你會提醒我。
2020年3月25日上午八點四十分
距離你捂住我的眼睛，還有兩分鐘。
我從小就害怕打針，到現在也不例外。
看到針頭的那一刻，我就忍不住開始眼睛發酸，準備掉眼淚了。
護士小姐皺着眉拍了拍我的手背，讓我別太緊張。
上帝是會安排的。
讓你恰好從洗手室出來，來到我身邊。
2020年3月25日上午八點四十二分
你笑着問我，是不是害怕了。
我嘴硬，我偏不承認。
你低頭不語，卻站着不動。
就在針頭下來的那一秒，我下意識地拽住了你那身白大褂的衣角。
你在下一秒，用手輕輕覆在我的雙眼上。
你知道嗎？那一秒，我真的又心跳加速了。
等護士小姐把醫用膠帶貼好後，你放下手，然後開始笑我。
你問我，不是不怕嗎？幹嘛拽你衣服？
我張口就是一句，看你長得帥。
你笑出了聲，讓我乖乖坐好，別亂動。
2020年3月25日上午九點零七分
我快無聊死了。
然後，我就掐準時間，在你洗手的時候給你發了條信息。
【小李醫生，我想喝水。】
過了一小會兒，你就回我了，你讓我舉手叫護士。
我又發了一條過去。
【可是，我社恐……】
這次你沒回。
我也不着急。
畢竟待會兒就能見上一面了。
2020年3月25日上午九點零九分
你拿了一杯溫水過來，遞給我。
然後，你擡頭看了一眼藥水瓶，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
真不愧是我未來的貼心好男友，細節真到位。
你說，二十分鐘後你再過來。
2020年3月25日上午九點二十九分
你走到輸液廳門口，和一位護士小姐說了幾句話後，她就走過來給我換了瓶藥水打。
你走過來，在我旁邊坐下。
我問，你不用回辦公室接診嗎？
你答，另一個同事在。
然後，我們就聊起了海綿寶寶。
2020年4月12日上午七點十一分
距離我們見面，還有六分鐘。
在上個月，我們見了五次面。
都是在醫院。
後面的一段時間裏，是你打電話提醒我吃藥以及在微/信上聊聊天。
2020年4月12日上午七點十七分
你捧着一杯熱豆漿站在樹下。
我悄悄躲到樹後面看着你。
可你還是發現我了，就在你回頭的時候。
我尬笑着說，早上好，好巧。
你笑着點頭，說早。
2020年4月17日晚上八點三十九分
我陪着同事一塊兒來了醫院。
正巧你在值班。
你微皺着眉，問我哪裏不舒服。
我說不是我，是同事有些咳嗽。
不太好的是，量完體溫後，你說她發燒了。
然後，她就進了隔離問診室。
你遞給我一支體溫計，讓我也量一量，看看有沒有發燒。
所幸，我體溫正常。
之後，同事被确診為流行性感冒。
她躺在病床上輸液，我在一旁坐着，眼皮子開始打架。
再然後，我就醒了，已經是九點五十多分了。
我身上披着一張小羊毛毯子。
同事說，是那個坐診醫生給我披上的，
嗯，坐診醫生小李嘛，我都知道的。
2020年4月29日淩晨四點零三分
我們聊得越來越頻繁，還會時不時出來見個面，一起約着到哪兒玩。
這天你休息，我們約好一塊兒看日出。
你帶我爬上山頂，架好相機後坐在我旁邊。
2020年4月29日淩晨五點十七分
距離日出還有一個多小時。
你說，困的話可以靠着你睡會兒。
我說不困，但還是把頭靠在了你肩上。
在這個不一樣的世界中，即将迎來第三次我們一起看的第一場日出。
2020年4月29日上午六點二十分
旭日殺開的那一刻，我擡頭吻住了你。
其實我本來沒想那麽快發展的，可是，這已經是第三次了，總得整點不一樣的吧。
你愣住了。
幾秒後，我退開身子，垂下頭說，不好意思，我……
還沒等我說完，你就捧着我的臉，吻了下來。
我沒料到你會這樣。
看着你微微抖動的睫毛，泛起一點兒紅暈的臉頰，我挺想哭的。
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想哭。
眼淚先行一步，止不住的淚水從眼角滑落，你擡眸注視着我，然後又吻了吻我的這雙眼睛。
2020年4月29日上午六點二十一分
我們确定了交往關系。
開啓了我在這裏的第三次與你在一起的生活。
2020年4月30日晚上十點十四分
你握着我的手，和我坐在一起看電影。
這部片子我已經看了不下四次，卻還是會被感動到流眼淚。
你用紙巾輕輕擦拭着我的眼周，然後摟住我。
就像第一次那樣。
2020年5月3日上午十點二十三分
距離我們見面，還有一秒。
我跑過去抱住你。
前幾天我忙于工作上的事，幾乎全天窩在公司裏。
見不到你的日子，真是煎熬。
2020年5月20日晚上八點零二分
你送了我一束紅玫瑰。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會送什麽了。
但還是會很驚喜。
這是我們在這裏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五二零。
2020年5月26日上午九點十一分
你說最近流感盛行，醫院會比較忙。
我知道，見面的時間又要變少了。
小李醫生，記得照顧好自己。
2020年6月1日上午八點二十二分
我們剛從大擺錘上下來，就看到前面有一位婦女，她手裏抱着一個不停咳嗽的小男孩。
婦女的表情看起來很是着急。
我知道，他兒子的食道裏卡了顆珠子。
所以我立馬就把你拉過來了。
你問婦女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她說，她兒子誤吞了一顆很大的珠子。
你二話不說就抱起孩子，采用海姆立克急救法将他吞下去的那顆珠子嗆出來。
即使這個是我意料之中的結局，但我還是會為你用力鼓掌。
2020年6月1日下午五點十六分
你說，希望我能永遠像小朋友一樣開心。
我說，你也是，我希望李逢舟也能每天開心。
2020年6月8日
距離我們異地戀，還有三天。
你說，寶寶我們不會真正分開的，因為你心裏有我，所以我們是同行的。
2020年6月11日
你說，院裏組織了一批醫生到隔壁市參加醫學交流活動。
我說，好啊，你要多學點東西回來，要注意安全，照顧好病人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2020年6月23日
距離我的生日，還有一天。
你什麽時候才回來呢？
算了，其實我都知道，你會趕回來的。
2020年6月25日晚上七點十分
門鈴響了。
我打開門，你抱住我，說，生日快樂寶寶。
其實我知道是你，而且我早就在等你了，只是你不知道。
2020年7月3日
我們又看了一場日出。
你說我像個小太陽，希望我可以一直溫暖着你。
我也希望我可以一直做個小太陽照亮你。
2020年7月16日
我因為牙疼挂了號，好巧不巧碰到了你經過。
你訓我不愛護牙齒，糖吃得太多。
還不是因為你隔幾個星期就送我甜食？
怪誰。
好吧，舍不得怪你。
怪我貪食。
2020年8月13日
我們去了一趟三亞。
那裏的天空藍得刺眼。
陽光很好，我很開心。
和你一起在沙灘上散步，吹着海風，我們陷入熱戀之中。
2020年8月30日
你帶我一起去養老院做志願。
發現，你是個超級細心溫柔的好男人。
2020年9月11日
我們去了科技館參觀。
你說，我們的祖國一定是越來越強大的，我們的未來也一定是很幸福的。
2020年9月28日
我生理期，疼得想撞牆。
你下班後就趕到我家，給我帶了需用品。
那一天的疼痛是在抱住你時才有所減輕的。
2020年10月1日
終于等來了國慶這個小長假。
但節假日一到，醫院似乎更忙了。
但你總能抽出空來陪我。
之後，我們就找了個時間和雙方父母一起吃了頓飯。
看得出來，我和你家裏人都挺開心的。
2020年11月
你又出差了，要出省一個月。
好吧，又要異地咯。
小李醫生，記得想我。
2020年12月31日晚上十一點三十八分
我們在橋上相擁。
二十二分鐘後，我們互道了新年快樂。
還有，我愛你。
2021年1月
今年的新年有些特殊，年假本身不長，因為疫情，你又留在醫院了。
2021年1月20日
這是我們在一起後，你的第一個生日。
可你還在醫院，所以我們是打視頻為你慶生的。
2021年2月
國內疫情逐漸嚴重了，我所擔心的事情似乎就要發生了。
李逢舟，我真的想要改變這一切。
2021年3月
初春。
院裏組織一批醫療人員前往疫情爆發地支援。
我抖着指尖将院長發給你的報名通知删掉。
本以為這次可以改變你的命運。
可你還是去了。
你到醫院參加了報名。
2021年4月
我在家裏的每一天，都在關注着你那邊的新聞。
雖然你不能及時回我信息，但我總會在不久後收到你的來電。
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就能安心一會兒。
李逢舟，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一定要平安歸來。
回到我身邊。
2020年5月
春末。
最不想聽到的消息還是來了。
你躺在病床上，臉上帶着氧氣罩。
似乎是用盡全力，你才說了一句“對不起呀，我失約了”。
你終究還是沒有熬出這個春天。
第三次了。
李逢舟，第三次了。
我要怎樣才能救下你？
2021年6月1日
我坐在墓碑前，看着碑上你的照片，伸手摸了一遍又一遍。
為什麽呢？
為什麽你還是離開了我？
李逢舟，我又要去找你了。
……
距離我回到最初的起點，還有一分鐘。
我閉上了雙眼，等待循環的再次開始。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十七分
我睜開雙眼。
距離我和你相遇，還有三分鐘。
這是我們在循環裏的第四次初遇。
你好，李逢舟。
我又來到你身邊啦。
2020年4月29日上午六點二十分
旭日殺開的這一刻，我再次吻住你。
這次我沒有道歉。
你還是回吻了我。
果然，先心動的肯定是你。
2020年6月1日下午五點十七分
我抱住你，問你能不能不做醫生了。
你問我為什麽。
我說，怕你出意外。
你笑了，說，沒事的，為了我，你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
真的嗎？
希望李醫生平平安安。
2021年3月
在你收到醫院錄用通知的時候，我哭着抱住你，想挽留你。
我說，你別去。
你摸着我的頭，說，國家和人民現在需要你，你的職責就是救死扶傷。
我知道，每一位醫護人員都是逆行英雄。
可我現在想自私一點。
想讓你永遠陪在我身邊。
我害怕你會再次永遠離開我。
但我也知道，現在的你，是一名醫生。
不是只屬于我的李逢舟。
2021年4月
你是個肩負着使命的白衣天使，我無法禁锢住你那顆跳動而真實的心。
所以我認真地和你說，一定不要摘下你的口罩，不管發生任何情況；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不要硬撐。
你說好。
你還說，等你回來，我們就結婚。
我們都很愛對方，所以你一定要為了我活下來。
你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邊。
2021年5月
某天早晨，我看到一則新聞——某醫院的一位醫生在搶救一名兒童患者時，不幸遭其家長毆打，在此過程中，該名醫生頭部撞到器械尖端，目前該名醫生已被宣告死亡，這位家長也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新聞裏有一段視頻，視頻裏身着防護服的醫生與你有些相似。
我慌了神。
立刻撥打了你的電話。
接電話的不是你。
電話還沒挂斷，我就忍不住的開始哭了。
電話裏頭的女人說，李醫生已經不在了，他讓她轉達幾句話給我。
你說，對不起，你失約了。
我跪坐在地上，感到一片茫然。
李逢舟，你怎麽又失約了。
2021年6月1日
李逢舟，難道真的什麽都改變不了我們的命運嗎？
我再次把那只海綿寶寶玩偶放到你的墓前，閉上了雙眼。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十七分
第五次。
我沒有再走進咖啡館。
也許我們一開始就不應該相遇的吧。
這樣，不管發生什麽，我也不會難受了。
2020年4月12日上午七點十七分
你還是站在了那棵樹下，手裏端着一杯豆漿。
我這次沒躲到樹後，而是遠遠觀望。
我以為這次終于要發生改變了。
可是，我們還是相遇了。
2020年6月1日
命運總能讓我們相遇。
你拾起我掉落在地的海綿玩偶。
我想，我可能這輩子都必須要認識你了。
李逢舟，我們又見面了。
2021年1月20日
我又陪你過了一次生日。
你隔着屏幕向我許願。
你說，希望我們能長長久久。
笨蛋，說出來就會不靈了。
2021年2月
我拉着你，說，我和你一起去武漢。
你勸我別去。
可是，你是勸不動我的。
我必須改變這一切。
我已經痛苦過六回了。
李逢舟，拜托你這次一定別死。
2021年3月
我們一起去了武漢。
我成為了醫院裏的一名志願者。
2021年4月
還有一個月。
只要熬過了五月。
只要出了這個春天。
我們就不會分開了。
李逢舟，你一定要堅守住啊。
2021年5月
就在我以為這一切真的要被改變了的時候，上天又給我來了致命一擊。
你被确診了。
過了不久後，你還是走了。
那天，我真的恨透了那個謊報實情的患者。
我不知道我還要被困在這裏多久。
李逢舟，我每一天都在想你。
可是，命運好像是沒有辦法被我改變的。
唯一不變的就是你愛我。
還有我愛你。
2021年6月1日
沒關系，即使命運無法改變，我也想靠着循環來到你身邊。
你确診的那天問我，如果我們沒有在一起，我會不會過得比現在好。
我的回答還是那句，不會。
如果能重來一次，下一秒，我仍然會選擇愛你。
即使這樣的對話我已經聽了六次了。
……
李逢舟，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
2020年3月14日上午九點十七分
你沒有在咖啡館裏。
而是站在樹下，雙手插進風衣的口袋裏。
我忽然有一種感覺——你在等我。
我走過去，你就抱住了我。
這一瞬間，我的眼淚自覺地流下來了。
你用指腹撫着我的眼，說，辛苦了，回來那麽多次。
我很意外。
難道你也進入了循環？
我緊緊抱住你，說，李逢舟，我真的好累啊，你可不可以不要死了。
可不可以一直留在我身邊。
你也緊緊抱着我。
過了很久，你才開口，說，之之，對不起，是我失約了。
我愛你。
但是我希望你能幸福。
所以你往前看，好嗎？
我擡起頭，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
我強忍哭意，問，這是最後一次了嗎？
你笑了笑，說是。
然後，你吻住了我。
2020年3月14日下午六點二十分
我們十指相扣坐在長椅上。
你看向我，笑得依舊燦爛。
然後，你起身，再單膝下跪。
我愣住了。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指上已經多了一枚戒指。
你笑着說，就停在第六秒吧。
第六秒後，就是新的開始。
不要再回來了。
你還說，你永遠愛我。
……
你的聲音變得微弱，直到我再也聽不見你的聲音。
然後，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一片黑暗，像鏡子一樣破碎掉。
2021年8月6日
我終于醒了。
兩個月前，我得知李逢舟死亡的消息，情緒失控，駕駛着車子開進了河裏，成了半植物人。
昏迷期間，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到自己經歷了六次循環，回到過去認識李逢舟。
可是到最後，他還是死了。
我指間戴的這枚戒指，就是他在死前的那一天，親手給我帶上的。
李逢舟，你到底還是失約了。
你和所有醫護人員一樣，永遠是我們心裏的大英雄。
我不會忘記你，大家也都不會忘記你的。
你也要記得我啊。
下輩子，我還要認識你。
李逢舟，下一世，我們還要相愛。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