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魔 第 15 章 章
山洞陰冷潮濕,一走進去就有陣十分腥臭的味道迎面撲來,聞到的人幾欲作嘔,幸好寧霜白及時地封住了嗅覺,才沒被這味道給熏暈。
她雖然躲過了味道上的沖擊,卻因為一心只顧注意周圍環境,忘記看腳下的路,導致她一腳踩進溟澤獸留在門口的糞便裏。她緊皺着眉頭,将右腳提了起來,在他們無語的注視下,把鞋子放在石頭上左右刮了幾下。
“這,道友不需要換雙鞋子嗎?”禪宗的赤心頗為熱心地提醒道。
寧霜白郁悶極了,但她不是分不清狀況的人,再大的事情也得等出去再說。遂搖搖頭,跟他說沒關系。
“真的好臭,洛師姐還是出去換鞋子吧,我們都會被你熏暈的。”屬于天字宗的某位弟子極其嫌棄地看了看她的腳,當着衆人的面,故意誇張地捂上鼻子。
她不悅地瞪了那人一眼,正欲頂回去時,陸若芳卻道:“既然不是什麽大事,就莫要在這裏耽擱了,勞煩師姐忍耐一下,等出去以後再換吧。”
她撇撇嘴,答應了一聲,不再看那個挑釁她的男弟子,追随着前面人的步伐,小心謹慎地往裏頭走去。
越往裏走,越能感覺到山洞的幽深陰森,溟澤獸的氣味愈來愈重,走得久了,他們身上都是一股子腥臭味,煞是難聞。寧霜白一路上提心吊膽,胡思亂想,仿佛一回頭就能看到張血盆大口朝她的腦袋而來。
大約走了半盞茶的辰光,他們終于到了溟澤獸的老巢。那是一個巨大的溶洞般的地方,地上亂石密布,空氣惡臭異常,四五只體型肥重,相貌醜陋的溟澤獸卧在一起,噴着粗重的鼻息,在外人看來,它們睡得頗有規律,頭連着尾,一只接一只,圍成了一個小圈子。
果然如陸若芳所說,白天它們睡得極沉,連有人闖進來它們都不知道,這正好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按照進來之前已經說好的計劃,他們要用流火彈驅逐它們出山洞,只要一出洞,外面埋伏的人就能将它們一網打盡。
陸若芳打量了幾眼溶洞裏的地況,心裏便已經有了主意。由于不敢出聲怕突然驚醒溟澤獸,他只能用眼神和手勢示意其他人如何行事。溶洞的上方有一圈凹凸不平的石臺,距離地面很高,剛好可以容下進來的八個人。他們越過溶洞,極為小心地站在了上面,各自拿出了護身的法器與流火彈。
寧霜白手裏握着一顆流火彈,站在石臺的最邊沿,她竭力控制着微微打擺的雙腿,擡眸看向對面的陸若芳,見他對着她和其他人輕輕一點頭,便動手點燃了流火彈,将它朝溟澤獸所在的地方扔了下去。好幾顆流火彈疊加在一起的威力,瞬間将陰暗的溶洞照得如同在青天白日下。睡夢中的溟澤獸被突如其來的明亮驚醒,可憐的竟是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它們就像是受驚的鹿群般四散奔逃,有兩只慌不擇路,撞在了石壁上,由于力度太大,上面還濺了些許血跡。
“要想辦法讓它們全部出去!”陸若芳夾在混亂中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衆人紛紛使出看家本事驅逐下方的溟澤獸。
寧霜白将随身攜帶的一些小符箓統統丢了下去,它們閃着靈光沒入混亂中,卻因為威力太小沒起到什麽作用。站在她身旁的人正是之前對她态度十分不好的男弟子,許是頭一次經歷這種狀況,他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儲物袋裏撈出能用的東西他就一股腦扔下去,也不論其适用與否。最後一次時,他丢了一個黑乎乎看不清模樣的東西下去,那物還未落入地面便自動爆開了,巨大的響聲在溶洞裏傳開,震得人耳膜一痛,嗡嗡作響。一只在他下方的溟澤獸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那聲音着實将它吓得不輕,再加上突然被驚醒,它的怒氣瞬間飚到最高,當看到罪魁禍首時便使出全力朝他沖了過去。
那男弟子哪裏見過這種駭人的場面,當即雙腿一軟,下意識地往旁邊讓去,不叫溟澤獸攻擊到他。他們身處的石臺頗高,依着溟澤獸的身量不可能爬得上去,但他心慌意亂,還來不及看清自己踏足的地方便一腳踩空,整個人往下墜去。待在他旁邊的寧霜白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的衣領,無奈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人沒救上來,反而連累她被帶了下去,眨眼之間,兩個人都已落入敵方陣營。
其他人見此狀況,尚不及出手相救,下邊就有一只溟澤獸朝他們而去。
寧霜白動了動身子,正欲爬起來時,那溟澤獸已走到他們眼前,她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又重新躺了回去。
和她一起摔下來,正在一旁哀呼不止的男弟子被她狠狠地訓斥了一下,“不要說話也不要動!”他十分有眼力勁兒地閉上嘴巴,和她一起裝着木頭人,分毫不敢亂動。
溟澤獸是生活在山洞裏的夜行動物,眼睛對于它們來說作用不大,久而久之,很多溟澤獸的眼睛都退化了,它們分辨一種物體時不用眼睛看,而是用鼻子聞的。此時它站在寧霜白面前,低垂着醜陋的頭顱,拿濕潤的鼻頭不斷地在她身上聞來聞去。聞到最後,倒是在她右腳處多轉了幾下,以它的智商,看來還在疑惑來人身上為什麽會有同類的大便。
一劍飛來,幹脆利落地結束了它的性命,她與那名男弟子皆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也多虧了寧霜白那陰差陽錯的一腳,如果沒有中間這段拖延的時間的話,她恐怕早已成為溟澤獸嘴下的亡魂了。
“師姐,你們沒事吧?”陸若芳第一個從石臺上飛了下來。
“二位道友沒傷着哪裏吧?”禪宗的赤心緊随其後,作為一個剛剛才認識的陌生人,他的表現足夠叫人另眼相看了。
都是修仙之人,哪怕是寧霜白這種半吊子也沒傷到哪兒,就是屁股那邊的骨頭有點疼,礙于人多她不好意思說出來。
“沒事就好,我和赤心道友他們先出去幫忙,你們跟在後面。”
陸若芳帶着其他人匆匆離開了,傷痕累累的溶洞裏唯有她和那名男弟子還在。
“你也出去吧,我随後就來。”她表情很是平淡,實際上心中已經在罵娘了。
“你真的沒事?”對方有些狐疑地看着她。
“沒事!”她幾欲咬牙切齒,屁股那邊火辣辣的感覺險些讓她當場破功。好不容易捱到所有人都離開了,她才急忙側了個身子,用力地揉着屁股。
“握日,痛死老娘了!”她坐在地上揉了半天,那火辣辣的感覺才有所好轉,她扶着牆壁慢慢地站了起來,衣服上黏嗒嗒的,後邊髒了一圈,已經不能看了。
她環視四周一圈,之前被照得明亮的溶洞此時又暗了下來,空氣中夾雜着一股難聞的味道,無時無刻不在刺激着她的眼鼻。她忽然打了個寒噤,一種危險感油然而生,在心底催促着她快點離開這裏。
出于對本能的反應,她頭也不回,好像後面有小鬼追着一般,一路小跑出了山洞。她還未走到洞口,便聽到外面有争執的聲音傳來,圍捕溟澤獸似乎已經結束了,她不禁疾跑了幾步,卻又在即将抵達洞口之際頓了下來。
外面那正在說話的人的聲音煞是耳熟,她躲在洞口偷偷摸摸看了幾眼,果然看見依舊一身白衣的仲商,風騷無比地站在陸若芳和赤心的對面,恬不知恥地在說着關于如何分發溟澤獸內丹的話。
這等無下限的事情,他竟然真能做得出來,無論溟澤獸的內丹他們拿到了多少,和他一文錢關系都沒有。寧霜白忍着惡心,又繼續聽了一會兒,只聽得他道:“你們來的這麽早,連個機會都不留給我們,如今所有的溟澤獸都在這裏,那叫我們這些後來的人眼巴巴地看着麽?我竟想不到,堂堂天字宗和禪宗居然這般欺負人呢。”
到底是誰厚顏無恥,咄咄逼人,外人一看便知。溟澤獸并非只有這裏才有,他若真想取內丹,又何必在這邊撒潑浪費時間?陸若芳不是很明白他的想法,卻也不想立刻回答他,以免自己陷入被動的境況。他眸子一轉,剛好瞥到寧霜白從山洞裏慢慢走了出來,她走路的姿勢頗為奇怪,再加上她渾身上下甚是狼狽,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統統都看向她。
“師姐?”
寧霜白一時間受到這麽多眼神的洗禮,十分的不習慣,這不是她想要的出場方式,更何況那廂仲商看她的神态就像是在看一個耍猴的,令她很不舒服。
一陣腥風不知從哪兒刮了過來,吹得仲商眯了眯好看的桃花眼,他的視線越過寧霜白,看向她身後深幽的洞口,邪魅地勾了下唇畔,“讓我看看你帶了什麽好東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