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君剖丹後 第 12 章 “因為你喜歡她
劍南實屬繁華之地,到了華燈初上之時,院中的人反而少了許多,都跑去街上逛夜市了。
夜闌在半個時辰前也來問過君瑤想不想出去看熱鬧,但她轉念一想,這蕭氏的底盤上委實不是太過寧靜之地。她來此處不過三天,只出了兩次房門,就都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熱看熱鬧是一回事,但如果這熱鬧會惹出什麽事端,那便罷了。
半個時辰後,夜闌再一次推門進來,手裏還拎着一個食盒。
“這是劍南的特産八寶油糕,我見你一天沒吃飯了,可要嘗嘗?”夜闌将一疊精致的糕點從食盒中拿出,擺到桌上。
君瑤只輕瞥過一眼就搖了搖頭,“看着都油膩,不吃了。”
夜闌又道:“那我出去重新給你買些清淡的。”
“不用麻煩了,你知道我向來對吃食不感興趣。”君瑤把又要出門的夜闌拉了回來,讓他在桌邊坐下,“與其浪費時間吃喝,不如費心觀察一下這別院裏的各修,有多少是為了曦和衣而來的,又有幾個會對我們構成威脅。”
夜闌果真很聽她話的坐了回來。
據他這兩天的觀察,除了宸淵和白鷺,就只剩下青州趙氏兩兄弟似乎急迫地想要曦和衣。且青州趙氏的威望與實力并不亞于劍南蕭氏,所以這一對兄弟,他們還需得提防着些。
一對兄弟啊……君瑤摸了摸下巴。
她與夜闌雖也是兩個人,但真正能獨當一面的其實只有夜闌而已。君瑤本以為這趟出門能有些類似于小話本中的奇遇,但至今為止,她的修為仍舊因為舊傷停滞不前。
“你說,要是到時候我們真沒搶得過他們……”君瑤認真思索着這個問題,“我使個美人計,有沒有可能再把東西讨回來。”
夜闌剛吞咽下去的糕點猛然卡在了喉嚨裏,什麽計?
他灌了兩口水順氣,擡頭去看君瑤,卻見小殿下正朝着他眨眼睛。纖長眼睫撲朔如蝶翼,眼睛水靈靈的,兜着七分倔強和三分天真。還有細膩如白玉的皮膚,在昏暗燭光下尤顯吹彈可破。
夜闌咽了咽口水,忽然就覺得身上有些熱。
他匆匆別開眼去,“應應應該可可可以吧。”
“你怎麽突然結巴了?”君瑤奇怪地看着他,“我這不是實在沒有辦法的下下之策嗎。”
夜闌又小聲開口:“瑤兒确實很美。”
“說我美就美吧,但你臉怎麽這麽紅?”君瑤打量着他,“該不會是初到劍南水土不服,發燒了吧?”
“沒沒沒事,瑤兒別別別靠這麽近。”夜闌心跳快的仿佛要跳出胸膛,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從心底蔓延。
他不敢去看愈漸靠自己近的君瑤,又在君瑤伸出手想要來觸他額頭時,迅速抓住了君瑤的手腕。
小殿下的手腕,好涼快……夜闌抓住她手腕的力道逐漸用力。
君瑤掙了掙,發現怎麽也甩不開,而且夜闌掌心的溫度高的有些吓人,她恍然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
“夜闌!你清醒一點!”君瑤端起桌上的涼茶,潑到夜闌臉上。
面前人迷離的眼神,登時清明了一點。夜闌閉上眼睛,甩了甩頭,想要驅散掉方才君瑤離他極近的畫面。
臉上茶水冰涼,他自然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雙手撐着桌子艱難站起來,想要逃出房間。
“以你現在的狀态出去,碰到事了怎麽辦。”君瑤皺眉看了眼桌上還剩一半的油糕,又把視線移到夜闌站都站不穩的背影,深吸一口氣把門給反鎖了,“回來,我幫你解毒。”
“不行!”夜闌身體逐漸攀升的熱度雖不由他控制,但頭腦尚且清醒,不敢去看君瑤,“請小殿下把門打開,我不能冒犯了小殿下的清白。”
什麽冒犯?什麽清白?他在說什麽混話?
君瑤趁夜闌現在毫無還手之力,直接一個手刀将人打暈了過去,丢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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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昕妍在院子裏踱着步子,朱唇輕抿秀眉微蹙,似是十分焦急的模樣。
宸淵恰好推門出屋子,前日晚君瑤那一劍刺的并不算淺,他擡手輕按了按纏繞上紗布的傷口。約莫是昔日做戰神時受的傷太多,并不感覺到痛,但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兩下。
再擡眼,就看見蕭昕妍匆匆朝他這邊跑來。
眼見蕭昕妍腳步有些跌撞,就要歪到他身上,宸淵不着痕跡地側了側身子躲開,“蕭二姑娘何事?”
蕭昕妍掩去眸中轉瞬而過的失落與陰險,急忙道:“不是我的事,是君姑娘出事了!”
宸淵一愣,在反應過來蕭昕妍口中的君姑娘就是君瑤後,整顆心瞬間懸起。
“阿瑤她怎麽了?”宸淵的語氣中滿含緊張,但他自己并沒有意識到。
蕭昕妍眼睛瞥過君瑤的房間,屋子蠟燭已經燒到了根部,光線暗淡不少,搖搖晃晃地曳在軒窗。
宸淵差距到她的視線随之看去,又聽見蕭昕妍續道:“我方才看見有一個黑影鬼鬼祟祟地進了君姑娘房裏,到現在都沒有出來。我就突然想起那晚遇害的兔妖,擔心會不會……”
宸淵心裏猛地一揪緊,不聽蕭昕妍說完就一把推開了人,往君瑤的房間走去。
蕭昕妍站在原地,唇角挑了挑。她就不信宸淵上神一會兒看見屋內的情景,還會袒護着君瑤。
白鷺在隔壁房間将他們的對話盡數聽入耳中,也推門走出去,她在經過蕭昕妍身邊時無奈嘆了口氣,“昕妍,我同你說過的,不要動君瑤。”
屋內的燭火滅去,瞧着是黑魆魆一片。宸淵站在門外,聽着溢出門縫的幾聲悶哼,幾聲喘息,素來淡漠的臉色陡然成了臘月寒冰。
有些事情他不是不懂,當日在紅樓之中與君瑤的不可名狀,時常會出現在他的夢裏。
他私心希望小狐貍獨屬于他一人,所以在那夜後,留下一千青瓊珠算作給君瑤贖身,畢竟紅樓那地方太污穢。
可這會兒,宸淵忽覺自己的心空了一塊。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到底算什麽,卻能真真切切地體味到難受。
宸淵的手停頓在半空,猶豫着要不要推門。
身後蕭昕妍突然一腳把門踹開,門鎖掉在地上的聲音,聽得宸淵神經都緊繃在一起。
床上的人聽到動靜,也停住了動作,君瑤好整以暇地看着蕭昕妍擦亮火折子,而後看好戲的表情僵硬在臉上。
“你們在做什麽?!”蕭昕妍先發制人。
“這話該我問你們吧。”君瑤好笑地挑了挑眉,“這是我的房間,你們大晚上突然闖進來,是想做什麽?”
蕭昕妍有些被她問住,此時的君瑤衣裳整潔,正清白地坐在床沿。而夜闌與她對坐着,同樣穿戴完好,只是露出來半截手臂上紮了幾根針灸,和蕭昕妍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但她不說話,宸淵卻開口了:“我聽蕭二姑娘說你房裏進了個鬼祟人影,怕你出事,便來看看。”
“原來是這樣啊——”君瑤故作恍然大悟,又倏爾眸光流眄看向蕭昕妍,“鬼祟人影我沒見着,不過詭谲的毒倒是有一種。若非我稍稍懂些醫術施了針,恐怕這會兒就要中招了。”
君瑤說這話時,是輕笑着的,但蕭昕妍總覺得背後一陣發涼。
宸淵登時松了一口氣,幸好他方才所有的擔心都沒有成真,“既你無事,那便好好休息吧。”
他說完就替君瑤關上門,走了出去。
君瑤點上一支新的蠟燭,仔細把夜闌手臂上的長針取出。因為學藝不精,所以這針紮的并不好,就連夜闌也被疼的沒忍住吸着氣悶哼。
說起來,她的這點微末醫術,還是在九重天時候跟曦和仙君學的。
因着宸淵與墨筠是至交,時常去離恨天尋人手談品茗,那會兒的君瑤自然屁颠兒跟上。但她其實并看不懂圍棋諸類繁瑣的東西,就在兜率宮各處玩鬧。直到某次誤闖曦和仙君的宮殿,便學了些施針治病的本領。
雖只是懂些皮毛,但對付蕭昕妍那種沒腦子的人下的藥,卻足夠了。
不過她君瑤可不是好欺負的,既然敢算計她,就得承擔得起後果。
宸淵從君瑤房中出來後,沒有立即回屋。而是破天荒地出了別院,走到煙火人間集市上,腳步漫漫的不知在想些什麽。
“上神,你想買什麽送給君瑤,我幫你挑。”白鷺從後頭趕上來說道。
宸淵一愣,“我何時說過要給她送東西。”
“難道上神不是因為方才誤會了君瑤,在愧疚嗎?”白鷺溫和地笑了笑,并不多給他辯解的機會繼續道:“上神就沒有想過,為何每每聽見她出事都會緊張,為何她受傷了你會心疼,又為何見着她與其他男子在一起會心裏別扭?”
宸淵愣怔看着身側貨郎的小攤上,雕刻出精致的小狐貍玉雕,他确實從未想過。
“為何?”宸淵遲鈍地反問。
白鷺拿起那只小玉雕,舉到他眼前,一字一頓地慢慢道:“因為你喜歡她。”
“什麽是喜歡?”宸淵又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他是天界戰神,從出生起就不懂七情六欲,更不會明白喜歡意味着什麽。
“像我和墨筠之間,就是喜歡啊。見到他會欣喜,見不到他會想念,不論他做了什麽錯事都不忍心責怪。”白鷺說話細聲細氣的,讓人聽着有種別樣的溫柔,“難道上神對君瑤不是這樣嗎?”
“我可記得在九重天上時,君瑤有一次做飯不小心把偏殿燒了,你卻只是說她很可愛。”
白鷺的話讓宸淵回想起一些事,他尚且無法理解什麽是感情,也不能确定自己對君瑤是不是這種喜歡,但他知道如今的君瑤厭惡他。而這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
是他做了錯事,傷害了君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