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師兄死遠點 第 29 章 寒松嘆

“你可知道你自己現在的問題是什麽?”爹爹很淡然地問。其實,我想知道,爹爹和大師兄都是這麽谪仙模樣,平日裏面究竟是怎麽相處的?不過相信爹爹是絕對不會告訴我的。

爹爹淡定地品茶,大師兄則是鎮定自若地端坐着,很是不慌不忙地為爹爹重新沏了一杯茶,雙手修長如玉,全身都籠罩在一層仙霧天紗之中。那手真的是非常适合彈琴弄簫的,我忽然想到。

“師傅請指教。”

“自你幼年開始就在這仙門中,潛心修煉,不染凡塵,所以衆人皆稱呼你為絕塵。”

“然而世上豈有真正不染凡塵之人?你不染凡塵,便不能參透七情六欲,人之天性。”

“人亦是自然萬物之一,茍不能參破情障,又談什麽領悟大道,破劫飛升?”

“弟子明白了。”大師兄抿着嘴應道。

我卻是聽得心驚肉跳,爹爹這話說的算是重的了,大師兄這樣的反應未免太過平淡了點吧,果然是大師兄榮辱不驚喵?

菩提苑的金光菩提樹随風簌簌搖動,搖碎了一地光與影,沉寂無聲,那影子落在爹爹和大師兄面前的那張白玉雕刻的玉臺和旁邊的玉墩上,在棋盤的經緯上猶如一顆顆棋子,隐約間似乎設下了一盤驚人的局。文師兄搖着的羽扇頓了頓,又繼續悠悠地搖。暖玉盡量放輕了呼吸,沒敢搭腔,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爹爹,她素來就對爹爹比娘親多了幾分敬畏的。

爹爹沒有答話,顯然是對這個答案并不滿意。

大師兄平靜地撫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那管墨玉制作的洞簫,并沒有什麽變化,他身上的淡墨輕衫随着風輕輕擺動,沒有聲息,仿佛和我們隔離了一個塵世。我恍惚間明白了衆人為什麽叫大師兄作絕塵,他确實可以超脫于俗世的,就像是一個籠着輕紗的神座,冰冷神秘,而且高高在上。

“師傅聽說過宿慧嗎?”大師兄輕笑道,“就是那種帶着記憶輪回轉世的人,凡人們常常稱之為,妖物。”

暖玉瞬間抓緊了我的手,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凡人對于宿慧的認識并不像是修仙之人那樣清楚。在我出生的時候,因為意識不清說出了話,被我的父親認為是妖物,差點被他親手掐死,從此關進了偏院不見天日。所以,我對那對男女并無印象。”大師兄有些輕嘲的口吻,但是沒有來讓人心上一緊。

暖玉臉色蒼白,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想必是被這凡人的無情所吓到了,她的呼吸很輕,似乎到達了用過斂息術的境地。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的指尖似乎冰涼得可怕。

“我記得我已經經歷過很多個輪回……”大師兄接着說。

“暖玉!”未察覺間,暖玉已經甩開了我的手跑了出去。

“小師妹這是……”文師兄不無詫異地搖了搖扇子,爹爹和大師兄随即轉過頭來。

我看着他們各自不同的神情,心裏頭有點亂。想想這大師兄的事情,畢竟不是我這樣的小輩應該探聽的消息,暖玉貿然離去,更加是莽撞了,于是咬咬牙:“我去追她。”

“暖玉,暖玉——”我跌跌撞撞地駕雲去追已經駕着紅蓮臺飛走的暖玉,她身形透着一絲慌亂,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就那麽沖出去,一把那暖玉抓住了。

晴空雲海,周圍的仙門法陣發着幽幽青光,遠處不時有馴養的仙鶴慢慢飛過,有法寶劍光在空中不斷閃爍,絲絲流雲穿過我們兩個的身體,如同煉丹爐袅袅升起的淡紫色香煙。這一刻,我忽然感到暖玉其實是離我很遠的,一松手就會逃走。

“姐姐……”暖玉別過頭,很別扭地說,“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暖玉,你有什麽事就和我說好不好。”我抓着暖玉的手臂誠懇道,我知道她生性和娘親一樣倔強,要是受了委屈,絕對不願親近的人來安慰的。可是把她一個人放着,我委實是不放心得很。

暖玉眼睛朦朦胧胧的,一時聚焦不起來,就像是我那雙無神的眼睛,她的口氣像是個游魂般:“姐姐,你說如果我是有宿慧的人,爹爹娘親會怎麽辦?”

“這個,他們應該早就知道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語句。

暖玉沒有吭聲,過了一會兒,才紅着眼圈兒,抽抽搭搭地邊說邊搖着頭:“姐姐,爹爹他,對于宿慧究竟是怎麽看的?他會不會是不喜歡我的,爹爹他好像一直不怎麽喜歡我,他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不算他們的孩子?”

爹爹那樣的人,看似對所以人溫柔的,其實看中的東西很少,又怎麽會在乎這些?恐怕他最在乎的只有娘親罷了,孩子、玉鑒峰什麽的都要擺在後面。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他的孩子,骨肉至親。要說暖玉有什麽不同,單單是少喝了一碗孟婆湯罷了。看,我也覺得自己前世沒有忘幹淨呢,不然怎麽能和暖玉差不多進度地學習說話走路?

“罷了,姐姐你是不會明白的,也許只有大師兄才會明白我吧。”暖玉幽幽地說,說話間已經退開我很遠。她方才是心緒大亂,才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撞,被我追上。這一次已經稍稍清醒了,竟然是用上了遁術,紅光一閃,稍息間就不見了人影。我心中大急,四下晃了一圈,可是也沒有了辦法。

“小涼玉,暖玉怎麽了?”身側一個熟悉聲音響起,我有點受驚,腳下雲彩險些散了。腰間被一雙手攬住,頓時撞進了一個人懷裏,會幹這種無聊的事情的人,不是郁小師兄還是誰?對了,旁邊還有一個結伴而行的征舒師兄,似乎是為了暖玉,臉上有些擔憂神色。

我壓下被郁小師兄逗弄得心跳不穩的怒火,道:“大師兄回來了。”

郁小師兄身上的氣息一凝,語調微微擡高了,似乎有點挑釁的意味:“哦?是那位絕塵師兄嗎?怎麽惹到小師妹了?”

我被他這種隐約有點惡意的語氣弄得不虞,加上我為了暖玉心情不好跑掉這事情,也是憂心如焚,一口氣上來,惡狠狠地推開郁小師兄:“都是師兄弟,郁師兄好大氣性,人都尚且沒有見過就是這個口吻。”

郁小師兄有點驚愕,目光幽深地盯着我,嘴唇緊緊抿成了一條線,一時間讓我周身的氣息冷卻了下來。我也是氣鼓鼓地咬着下唇,針鋒相對。

旁邊的征舒師兄有點尴尬地調解道:“涼玉師妹,暖玉是怎麽的,你先和我說好不好?”

“不過是大師兄說起身世,暖玉有點感傷,心情不虞罷了。征舒師兄可知道暖玉會往哪裏去嗎?我想,有師兄在,她心裏會好受點。還有,我得去找娘親禀告此事。”暖玉那邊終究是個心結,我向來是不善解人意的,要給她做一朵解語花是不太可能的,這還得要深為了解暖玉的娘親來做。

征舒師兄的神色有點嚴峻起來:“知道一點,此事還是交給我吧。”說罷一道青光閃過,已經沒有了影蹤。

于是這空中就只剩下我和郁小師兄兩個人。

我沒有再理睬郁小師兄,只是疏離地行了一禮:“郁師兄,我去見過娘親了,告辭。”

正要轉身離去,只聽郁小師兄可憐巴巴地叫道:“小涼玉……”

我沒有回頭。

郁小師兄繼續了下去:“……你是不是,來信事了?”

你妹啊!郁小師兄你每天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啊!信事?你才有信事吧,你全家都有信事!我才十歲啊乃這個禽獸!再說了我們是修仙的好不好!就算是沒到辟谷的時候也是很少的回來的好不好!辟谷過了以後就會斬斷赤龍哪裏來的信事!我嘴角一抽,心裏已經尴尬到無以複加,身上的氣息倒是緩和了下來。

郁小師兄試探着靠了上來:“小涼玉……我知道你擔心暖玉師妹,我方才有點失态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這不是失态不失态的問題,是郁師兄你心懷嫉妒吧。大師兄幹了什麽,居然讓你如此心懷惡意,你就直說好了,憋在心裏委實破壞我們玉鑒峰的團結。”我很嚴肅地說。

郁小師兄沉默了一會兒,沒有搭腔。

我對他這種隐瞞欺騙什麽都憋在心裏的悶騷性格尤其不爽,駕着雲彩就向娘親那邊飛,過了一會兒才聽見郁小師兄弱弱地傳音給我:“暖玉師妹崇拜大師兄,小涼玉覺得怎麽樣?”

我覺得,郁小師兄近來越發是小孩子脾氣了,這種你搶我玩伴我就讨厭你的事情也要這般別扭,對,他就是個小孩子。我以前居然會覺得他孤寂桀骜,真真是瞎了眼,明明就是個別扭悶騷又愛欺負人的大孩子。修仙久不通人事,居然越發把腦子長回去了,真是讓人無語。花境峰的嬌花許師姐看到這樣的郁小師兄,九成九要有初戀幻滅之感。

默默在心裏吐槽了一陣子,我驕傲地擡了擡下巴,才傳音回去:“我身為玉鑒峰嚴家的長女,怎麽會和暖玉那個小丫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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