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22 章 舊情今憶
“尚風夷你這個叛徒!色鬼!你不得好死!”女蘿一陣低罵,她方才剛信任他不久,卻又瞬間遭遇了背叛,心裏一陣惡寒,仿佛是寒冰利刃插入了心髒,在隐隐作痛。
頭忽然一陣刺痛,女蘿遲疑了片刻,忽然腦海中飛躍出一幀幀難以觸及的畫面,漫天的花瓣下,一個身着華服的女子正落拓長立,嘴角流淌的鮮血滴染到地面,眼神迷離而空洞,眉眼糾結地望着湛藍色的天空。
她身旁圍着一圈圈身着弩裝,搭箭彎弓的士卒,皆眼神兇狠地将箭矢瞄準她。
她面前,立着一個一臉陰沉的男子,皇冠龍袍,肅然威立。
“你還不肯悔改嗎?”他說,聲音震耳欲聾。
女子擡起胳膊,手指蜷縮,似乎是指着他,但又非所指。她的眼神忽然亮了一瞬,黑壓壓的人群中跑出一個長發畫眉的男子,他疾馳着跑向她,與此同時,弓箭手松手,萬千支弓箭“飕飕”飛向女子,她應聲倒地,男子摟着她,泫然而泣。
“不要!”吼聲忽然劃破耳際,女蘿嗡地一陣心顫,她分不出現實與幻境,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只覺得肩膀處傳來灼熱的刺痛感,緊接着是尚風夷焦急的眉眼。
原來,她倒在了他的懷裏。
“我這是怎麽了?”女蘿推開她,揉揉頭,神智迅疾清醒過來,她怒目圓瞪,拔劍指着尚風夷氣得聲音打顫道,“我砍死你這個叛徒!”
剛一揮劍肩膀的痛意又深了幾分,她吃痛嗷地慘叫一聲,只見尚風夷握着山阿劍鋒強行收回,對她撇嘴道,“你打着架也能發呆,真是厲害了。要不是我出手快,你早被那些鬼屍吃的渣都不剩了。”
“我——”女蘿仔細一看四周,空氣中似乎還餘留着黑煙消散停滞的痕跡,她疑惑地看了眼尚風夷,氣鼓鼓道,“那你也是叛徒!”
“要不是我這個叛徒,你早沒命了。”尚風夷說着示意她看下不遠處,只見杜若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雲紋小短刀。
“擒賊先擒王,美人難過美男關啊。”他長嘆一聲,搖頭看着杜若,一片惋惜,“不過也是可惜了我這上好的鬼刀了,還從來沒用過呢。”
得,原來這家夥用了美男計。女蘿一聲冷哼,活動活動筋骨開始為自己療傷,她對剛才幻境裏的感覺仍心有餘悸,不知道為什麽打着打着便會莫名其妙出現幻覺,還是如此真實。
尚風夷見她半晌不答話,戳了她胳膊下,“你怎麽了,還不舒服?”
“用你管。”女蘿沒好氣地白他一眼,為什麽會出現那種感覺?或許是不喜歡背叛吧。她眸色一沉,稍加整頓後再度啓發。
暮色已經緩緩沉降下來,暗雲密布天空彌漫着危險的氣息,不管此次是誰指使,究竟是神是鬼,已容不得她在有半分遲疑了。當前緊要任務便是把酷刑司的游魂都抓回來,免得他們為亂害人。
奈何橋頭的小酒館裏,孟竹拿着勺子舀了碗桂花酒,咂摸咂摸味道,頓時皺起了眉頭。
“怎麽感覺這酒變味了呢?”她一臉不悅。
花寂滅走進來,飄忽閃到她旁邊,笑眯眯道,“哪能呢,你這手藝不可能變味啊。來,我嘗嘗。”說着,他自顧自把手伸來,結果被孟竹當即“啪”地一聲打落,痛的一聲慘叫。
孟竹叉腰,看着不懷好意地花寂滅喲呵道,“怎麽,還想來蹭酒是吧,你當我傻啊。”
“不,不敢。”花寂滅讨好笑笑,嘀咕道,“不喝就不喝嘛,你這別老動不動就動手啊,你看看我這手都被打腫了。”
孟竹睨一眼他可憐兮兮伸過來的手,細皮嫩肉的潔白皮膚上猛然間多了五道紅印子,頓時翻個白眼沒好氣道,“知道我的厲害你還整天待我店裏不走,你看看我這生意都不好做了。”
“你東西賣那麽貴生意能好嗎。”花寂滅看一眼正火氣上頭的孟竹,把心裏的話默默咽下去,然後賠笑道,“這生意不好也不能怪我不是,我這不剛從煉獄裏出來嗎,我們一千年沒見了總得敘敘舊啊。”
“現在知道敘舊了,早幹嘛去了。”孟竹背過身去烹酒,她系上碎花幽綠圍裙,不時品評着着一缸缸酒的好壞,參差不齊的短發垂在肩頭,随意被風吹起,襯得尖瘦的側臉美如溫玉,光滑細膩。
花寂滅凝視着她,千年前他對着辛孤定下誓約,自甘獨身入煉獄千年,而後甘願銷聲匿跡不問世事。千年間他一直在乎着孟竹,想她會何去何從,是否順意,是否有危險,南無夜能否照料好她,如今看來,他的牽挂似乎都是多餘的,她依舊是那個豪放不羁的孟竹,大大咧咧不拘一格。
“你還在怨我千年前沒有和你說一聲,便匆匆走了?”花寂滅問道。
孟竹飲了口杏花酒,只覺甘醇香濃入骨,她瞄了花寂滅一眼,“你就算和我打了招呼,我不一樣留不下你?何必呢,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了呗。”
花寂滅被她的輕描淡寫感動得心裏一熱,剛要湊上前去又被她狠狠一瞪,“你說你出來都幾天了,就算住夜店也總得交房租吧,再不交錢我可把你打發了。”
“那我可無家可歸了。”
孟竹舀了一勺酒,吐一口差點把他罵個狗血噴頭,“得了吧,南蠻子在冥殿旁邊早就給你蓋好了大殿了,還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叫啥鬥魔宮,你再不拿錢出來我直接把你那破屋給賣了。”
花寂滅聽得一臉霧水,心裏暗自罵南無夜竟然不和他提,白白讓他這麽多天挨罵了。
孟竹邊煮酒邊自說自話,她向來脾氣便是如此,來得快退的也快,眼下正喃喃着怎麽把生意做好,還問起了花寂滅,“你說南蠻子幹啥好好的非要換司命,赤芍白芍那簡直是不一個性子,白芍那麽優柔寡斷連個人名都不願劃去,這人的少了,游魂惡鬼少了,那我這生意不就不好做了嘛。”
花寂滅早就聽南無夜說過此事,二鬼早有商議,他不願洩露機密,便岔開話題道,“你把價錢降降不就好了。”
“這不是價錢降不降的問題。”孟竹猛地扭過頭來,黑溜溜的眼睛似暗夜的貓般“嗡”地一亮,瞬即道,“說,是不是你們兩個鬼有什麽陰謀?”
花寂滅被她冷不丁一晃眼瞪得心裏發虛,忙搖頭道,“這可是南無夜定的,不關我事。”
“那還真是确有此事咯?”孟竹把勺子随手放下,轉過身來看着花寂滅,剛要細細盤問他,卻聽到門外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