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27 章 移魂而戰
“沒想到是她,我早該記起她的,剛才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應該記起。”隔着幾米遠,尚風 夷看到白芍正有氣無力地依靠在一塊石頭旁,渾身是血,喃喃着不甚清楚的話語。
尚風夷料定此話必有玄機,他掙紮着拖身來到白芍面前,問她,“你認識她?”
“我們認識了好幾千年了,怎麽會忘記。”白芍輕聲說着,眼角流出一滴晶瑩的液體。
幾千年?女蘿明明只有八百多歲,不可能有幾千年的閱歷來認識白芍,可她身為大神北朱怎麽會認錯?他安奈住心中的驚訝,一步步抽絲剝繭,幾千年前便已經認得,而當時北朱是神界大神,如果照此類比,女蘿或許有可能是曾經她相識的神界諸神之一,可到底是誰?
他再度看向戰場,周圍煙灰漫天,黯淡無光,擁有如此巨大毀天滅地的神力不可能是普通天神,如果是四大神之一,鳳栖梧已經為靈帝,南華已經失蹤千年,剩下的就只有——殺神辛孤!
“她是辛孤?!”尚風夷震驚之下,錯愕地問白芍,本以為她會全盤否定他這不切實際的猜想,卻見她閉上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他冷靜地吸一口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虛無的泡沫,可轟隆而過的戰鬥聲音卻又時時刻刻提醒着他這不是夢境!女蘿是怎麽和辛孤扯上的關系他不得而知,現在女蘿生死未蔔,辛孤附身在她體內,只有把她趕走,讓她再度沉睡才能保住女蘿的安危。
尚風夷看到了赤芍掉落在地的弑神太陰劍,他不動聲色地收好,交戰中的辛孤一見這邊有動靜便瞬間趕來,尚風夷驚險之中避開她的一記風刃,辛孤再度發動攻擊,一劍揮來他無從避及,強大的劍氣将他彈落在扶桑木下。
他聽到辛孤的腳步聲正在緩緩逼近,氣勢洶洶如同迎面撲來的暴風雪,南無夜見狀要來救他,卻被她設下的死亡結界阻擋在外面,獨自和舞動疾馳的山阿劍鬥法。
他剛才打鬥時多次吸引辛孤的注意力,她已經不耐煩了,要把他處之而後快。尚風夷感到周圍的氣壓在瞬間膨脹,呼吸在瞬間變得麻木起來,這就是殺神的力量,殺人于無形。
他費力地爬起,依靠在扶桑木樹幹上,看着慢慢靠近的辛孤,那張臉與女蘿別無二致,卻性情差距如此之大,面容仿佛在漸漸模糊,他強迫自己清醒,看着這張逐漸放大的臉,總覺得是如此似曾相識。
你,還記得我嗎?
他一直想問女蘿這句話。當初他初次來到地府,在暗無天日的酷刑司裏遇見了女蘿,她翻看着手中的陰魂簿一一校對,冷着臉對他道,“尚風夷,生前拈花惹草風流成性,作惡多端調戲婦女,後遇意外身亡。”
“你沒什麽好說的了對吧。”她冷聲對着身後提筆記檔的判官道,“記為三級勞工,罰做苦力百日。”
他當時對眼前這個女子莫名生出好奇來,兩眼一眨不眨地注視着她,結果,卻不料招來了她的厭惡。
“你看什麽看?”女蘿厲聲道。
“當然是美人美哉了。”他以他一貫的口吻回道,本以為會輕松博得好感,未曾想到女蘿瞪着他當即吼道,“判官,給這人加改百日刑罰,真是不思悔過!”
“你們這些人為害人間的時候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遭到報應嗎?”他感到她的聲音在逐漸變冷,冷若寒冰,“害了那麽多人,毀了那麽多平凡人家的幸福,只為了滿足自己一個人的欲望,你們真是厲害啊,晚上居然安心睡得下去,真是不知廉恥。”
他只知道當時被她的一番言論驚住了,他本就沒想過那麽多,如今被她一提及,卻成了滿滿的罪惡,他不知道,當時的女蘿正剛剛經歷了上任來的初次危機,她的心情被突如其來的悲劇沉壓,連帶着自己都感到無能,感到無力,更造成了她對這些無惡不作的游魂深惡痛絕。
他在酷刑司服了若幹天的刑罰,最後順利通過納察司審核,最後輕松升到司翎一級,而女蘿仿佛在之後的時間裏都把他忘了,連他平日裏對她的搭讪都愛答不理,默然回避。
她曾經對他尚有厭惡,尚且知道她的履歷和名字,如今卻成了路人,連他的印象都不記得。
他在無數個把酒言歡的夜裏曾經想過女蘿,最後飲醉,酒醒了就成夢境。或許他不是喜歡她,只是對她的漠不關心的态度産生了興趣而已,縱橫情場如此之久,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想要罷了。
于是他設計陷害了女蘿,帶着報複的痛快,事後卻有淡淡隐憂和悔意,結果她卻被南無夜親自接了出來,再度對他厭惡痛絕。他很是不懂為何她偏偏對他這一張俊美如畫的臉生了免疫,而且避之不及,思來想去,難道她是已經心有所屬了麽?但看樣子又不像。
“尚風夷的眼前已經近乎模糊,他感受得到來自面前的冰冷的目光,但他知道這不是她,女蘿對他的目光雖然是厭惡的,但是眼底卻堆積着善意與溫情,而眼前的辛孤,卻只有冰冷冷的殺心。
“你,還記得我嗎?”他不知道怎麽就把這句心心念念的話問出了口,即便明知道她不是她,可大腦卻不受控制,全盤托出。
他嘴角露出苦澀的笑,把這話同一個陌生人講,有什麽好說的。可令他詫異的是,面前的辛孤,驀然停下了。
與此同時,風雲莫測的天地,此刻卻靜滞空明。
夜是夜,黑是黑,彼此互補摻染。
辛孤嘴角動了動,聲音有些嘶啞,卻很熟悉,她看着面前傷痕累累的尚風夷,問,“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