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理由不愛你 第 27 章 章
第 27 章
早上四點五十三,代瑜宸還沒有醒,他的生物鐘一向準時。
等到五點半的時候,天亮了,外面還有沒來得及關的霓虹燈光,微微閃爍,透露着一股奢華的感覺。
他一如既往的起床洗漱,電話這個時候響了,代瑜宸瞥了一眼放在洗手臺上的手機,是霍段。
霍叔這麽早打電話幹什麽?代瑜宸沒有什麽猶豫直接拿起電話接下,然後按了免提。
“喂。”霍段的身體一向很好,不過這聲音聽着卻有些微弱。
“霍叔。”
“今天回一趟老宅。”霍段說完這句話還咳嗽了兩聲。
代瑜宸有些不解,但是也應了下來。
他收拾好自己做好早餐之後,把白桃送到公司就開車回了老宅。
霍段的別墅有一些傭人,這時候裏面卻安靜的出奇,代瑜宸感覺疑惑,他加快了腳步。
“霍叔。”代瑜宸一進門就看到霍段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前面。他快步走到霍段面前,霍段拿出一沓合同讓他簽,他看着那個厚度眼神猶豫。
“現在就簽嗎?”
“現在簽。”
代瑜宸看着霍段堅定的樣子,噎了一下也開始看文件的具體內容了。
看完之後他愣住了,霍段這是要把他名下的東西都給自己,他難以置信的同時還開始擔心霍段的身體。
“霍叔……”代瑜宸的聲音帶着疑惑。
“我身體早就不行了,現在把這些事情都交代好我也能放心的走。”霍段說的很平淡,就像是今天早上吃了什麽一樣。
“什麽時候的事?”
“大半年前吧!那個時候查出來,醫生說配合治療可以康複,但是我不想了,這些年你也看到了,我過的有多麽煎熬,這也算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吧!”
代瑜宸看着霍段蒼老如樹皮一樣的皮膚,聽着他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自己在勸自己,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這些年霍段過的很艱難,常常需要吃安眠藥才能入睡,白桃回來之後他搬離了這裏,他不知道後來是不是連安眠藥都對他沒有用了。
“霍叔,我會安排好的。”代瑜宸嗓子啞的不成樣子,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再挽留霍段。
霍段笑了,他嗓音帶着病氣的虛弱“推我去花園裏面看看吧!”
代瑜宸在合同上簽了自己的姓名,然後推霍段去花園裏看花,花園裏的兩個男人,一個坐在輪椅上,一個站在輪椅後,和諧的像是一幅畫。
最後的時間霍段經常看一張照片,看一個人一整天,他漸漸的感受不到饑餓感,只是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提醒他這輩子的時間不長了。
那種疼痛是間斷的,一陣一陣的,他笑着看照片上那個女孩,原來這輩子過的這麽快,我還沒有看夠你怎麽辦呢!
一個多星期後,代瑜宸在酒桌上和人周旋的時候,小助理從外面慌慌張張的跑到包廂來,他緊張的和代瑜宸對視一眼,代瑜宸心髒猛地跳了一下,他握着酒杯的手發抖。
包廂裏的人看出了他的異樣,紛紛開始關心他,他試着張了張口,如他所料,發不出聲音了。
他笑着搖搖頭,大家又繼續談項目。
代瑜宸看起來很認真的在聽,其實他的心早就不在這裏了。
小助理一直在不遠的地方站着等代總開會,等到合夥人都走了之後他才上前。
他小心翼翼的,一邊說一邊觀察着代瑜宸的表情“代總,霍叔走了。”
轟——
代瑜宸的大腦空白了一瞬,盡管他早就知道,但是親耳聽到這件事情他除了悲傷還有無措,他不得不承認,雖然他看起來非常的獨立,好像從來沒有依賴過誰,但是他潛意識裏還是把霍段放在父親的位置。
霍段對他非常嚴,開始的時候總是給他派看起來根本就不能完成的任務,完不成還會有各種懲罰,但是不得不說,他就是從那一系列懲罰中站起來的,如果沒有霍段的那些鐵血手段,就沒有如今的代瑜宸。
“什麽時候。”代瑜宸愣了好半晌,一下又一下的調整嗓音,終于能說出話了,他這聲音像是一輛大卡車在他嗓子上碾壓一樣。
“具體什麽時候不清楚,只知道護工叫他吃晚飯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回去。”代瑜宸猛地一個轉身,一個沒站穩直接半跪在地上。
小助理吓壞了,趕忙扶起代瑜宸,兩人好不容易趕到家,代瑜宸卻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曾經他以為不管自己什麽時候回來都能為自己亮着的燈在此刻為自己熄滅了,再也沒有人能一邊罵他蠢一邊給他指出正确的方向,再也沒人能傲嬌的命令他做事,充滿慈愛的叫他小宸……
霍叔,一路走好!
代瑜宸平靜的處理了霍段的喪事,喪事上來的人不多,幾乎都是商業上的合作人,代瑜宸知道不過他們也是為了面子上看的去。
十月的天氣此時已經不算熱了,他捧着骨灰盒站在墓園,白桃站在他旁邊,白桐和李強他們也來了。
說過欠你的人情,你還沒找我要怎麽就走了?
霍段活着的時候和白桐水火不容,此時當其中的一方離開後,另一方又開始懷念起對方。
白桃見代瑜宸繃得挺直的背,西裝已經明顯大了,心裏像是石頭堵住似的難受。
“節哀順變。”白桃不知道說什麽,做什麽才能讓代瑜宸好受一些,只能站在他身邊表示無論他做什麽自己都在陪着他。
外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細細麻麻的,像是理還亂的愁絲。
一切都結束後,白桃撐着一把黑傘站在墓園門口,她面無表情的看着遠方,像是悲傷又像是簡單的發呆。
過了半晌,身後的侯子陽拍了一下白桃,然後探頭鑽進了她的雨傘中,白桃斂眸,又是一陣相對無言,白桃突然開口:“立秋了。”
侯子陽把傘從白桃手中接過來,回應了她的話:“是啊,立秋了,一陣秋雨一分涼。”
白桃咬了咬牙,換了口氣,聲音裏夾雜着哭腔:“霍叔走了。”
“嗯,霍叔說他這一輩子過的很好,就是對不住一個人,他說他知足,至少他走之前心裏已經沒有痛苦了,人沒有遺憾的走,那就是善終。”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但是她就是接受不了霍段的突然離世,雖然她已經九年多沒在這裏,平時也很少和霍段聯系,不過霍段在她心中始終占據着叔叔的身份。
侯子陽捏緊拳頭,撐傘的那個手攥的指尖發白,他受不了白桃在他面前哭,他想伸手去攬白桃的肩膀,但是他不敢也不能,他知道這樣做了之後她們連朋友都做不了。
他藏在心裏九年的秘密,不能為人道,不舍得為人言說的秘密就是他喜歡了白桃九年,從第一眼見到這個落入凡塵的仙子,第一眼見到真正的灰姑娘開始他的心就不再是他的心,它屬于另外一個人,可是他知道那個人不會要的,所以他只能把這份喜歡深藏心底。
代瑜宸不知道什麽時候出來了,他渾身濕透,雨水順着面部線條一點一點的流下來。
他看白桃和侯子陽撐一把傘什麽都沒說,他從第一次見侯子陽,對方看白桃的眼神他就知道,但他了解白桃的為人,他對自己也有自信。
“回老宅吧!”代瑜宸平靜的出奇。
他伸出一只手抓緊了白桃的手,白桃反握他,侯子陽觀察着他們兩人間不存在外人鑽進去的空隙,心裏面那個裝着白桃的位置一下子空了。
其實放下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可能是擡起頭看天空的一瞬間,覺得天空好藍,白雲好美;可能是今天吃自己一直喜歡的菜,但今天吃怎麽都不是那個味道;也可能是更加尋常的一件小事。
突然他把手中的雨傘穿過白桃的視線遞到了代瑜宸面前,他笑的有幾分釋然:“你撐着傘吧!我叫了人來接我。”
代瑜宸扭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他看清了侯子陽眼中的痛苦和放手,他抿唇點頭。
他一直看着白桃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面前,他笑了,笑的肆意,自由又灑脫,怎麽忘了?他可是永遠熱烈,永遠自由的小侯爺!
這天之後,代瑜宸正式的成了霍式集團的掌門人,霍段打拼大半輩子的事業最後都落到了代瑜宸身上,說閑話的人不少,但代瑜宸不放在眼裏。
白桐在霍段死後想通了好多事,她漸漸的把事情都交給白桃和代瑜宸去做,自己則是和李強到處旅游,她說趁現在還能動到處看看,等以後動不了想看都看不到,白桃沒有拒絕,霍段的離世仿佛讓好多人一夜醒悟。
白桃是白桐的女兒,她回到白氏名正言順的接過了董事長的職位,盡管有人不滿,但是她們挑不出錯,找不出問題也就沒機會诋毀白桃。
一段時間的連軸轉,他們漸漸的适應了那種慌張着急的生活節奏。
在所有人都還沒緩過神的時候冬天悄然而至。
“阿嚏——”白桃打了個噴嚏,随後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她冷的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然後起身去把窗戶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