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44 章 不知所起
“這是剛剛列位得道的仙子,奴才正要領着她們去太息殿正位點到呢。”老倌常德見是神出鬼沒的靈帝鳳栖梧,忙陪着笑臉行禮,向他跪拜告退,“不敢打擾您,奴才這就帶她們請辭告退。”
鳳栖梧冷漠地別過臉,一臉懶得搭理的厭惡,冷冷道,“知道我喜歡清靜還帶些烏七八雜混賬來打擾,真以為我不知道麽。”
他的聲音不大,随風低低掃過卻是陰霾一片震耳欲聾,嗡嗡得讓人不敢擡起頭來,常德聽言忙不疊地行禮叩頭,“冒犯了靈帝,奴才該死該死。”
鳳栖梧居高臨下地冷淡一哼,連眼都不擡,悶聲道,“滾。”言外之意便是懶得追究。
常德聽此言如同如蒙特赦,磕頭謝恩忙招呼仙子們,“還不快跟我走。”
仙子們被吓得不輕,臉色盡皆是一片蒼白,半點紅潤都不見,哆哆嗦嗦都随着老倌常德疾走,生怕一個不留神便會魂飛魄散,卻是剛走沒幾步,又被一聲冰冷刺骨打斷了,一顆顆心頓時都懸了起來。
“這些亂七八糟的閑仙,都是剛得道麽?”鳳栖梧瞄着面前的一列仙子,長長如鋒的墨眉擰起,霎時眉心現出了一條淡淡的眉心印,糾纏着難以言明的心緒。
“是,最大的不過才二百年,最小的一百多年。”常德聲音哆哆嗦嗦,本以為不知怎麽他要發落,可鳳栖梧聽後卻是一臉淡漠地拂了拂衣袖,冷聲道,“退下吧。”
所有人都愣怔怔不知怎麽回事,但老倌常德向來清楚靈帝捉摸不定的脾氣,忙見好就收,見他沒有發落問罪的意思,匆忙帶着仙子們走遠。
剩下鳳栖梧一個,孤傲立在風中,一片鳳凰花飄下,落在他發絲間,如雪如火如荼,卻是冷冷清清地蕭瑟寂淡,他的臉蒼白而陰沉,眸中的深意随着花朵的飛逝漸漸沉淪,最後宛若一粒飛往深海的螢火,幽暗晦澀,卻也終究是尋不見了。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沒人敢猜。他的傳說,是是傳說中的傳說,他的秘密,知曉的從來都是死人。
他視線溯回逡巡,遠遠的煙霧缭繞中那列仙子已經迫不及待地遠去了,他的心事,也平白而起了。事情總是來的太突然,連他都快遺忘的事情,又瞬間轉念想起,瞬間膨脹放大,像一塊硌人的冰渣子冷冰冰化在心裏,冰碎了,心方升起的點滴溫度也随之冷了。
他立在樹下,一臉涼薄,并不在乎,同時身為天之主的高高在上的他并不明白,刻意的不在乎,恰是因為太在乎。
如今想起來了,便是腥風血雨要來了。
冥殿裏,女蘿坐在長廊裏,一臉不知喜怒哀樂的惆悵,眼前的落葉紛紛揚揚,鋪天漫地像雪一樣,什麽是腥風血雨,紅色的葉子在飛揚,這便是腥風血雨。
尚風夷又閃身來了,四處尋覓好不容易見到臺階上坐了個孤零零的人影,當下心念一動,飄忽閃過身來,敲她腦袋一下,詫異道,“你怎麽跟個呆子一樣在這坐着。”
他見女蘿沒有綁繃帶,以為她是長時間不見天日太過沉悶,眼傷未好只是要解下繃帶啦透透氣,于是大膽地仗着她看不見,索性身子像膏藥一樣貼過來,臉離女蘿幾寸時卻見她眼睛斜睨剜了他一眼,尚風夷心驚,緊接着姣好面容被女蘿一巴掌打殘。
“喂,你打哪兒呢。”尚風夷忿忿喊。
女蘿冷冰冰乜着他,翻白眼道,“你往哪兒湊呢,離我遠點。”
尚風夷見她眼神能文能武,恨不能把她給撕了一樣,突然笑了出來,一副欠扁的調調兒,道,“你眼好了?恢複的挺快嘛。”
他的聲音太過玩笑,态度太過招搖,女蘿分不出他這是譏諷還是關心,辨不清他這個放浪鬼,只是冷淡地哼了一聲,“好了。”
她想起和花寂滅過的那一招一葉障目,日月不見,天地失色,好一個遮天蔽日,其間萌生的幻覺竟不知不覺把她的眼疾治好了,不只是如南無夜所說般前世的淵源,還是現世的糾纏。
尚風夷見她郁郁悶們,一雙眼睛昏昏沉沉,像是死魚一般,扯了扯她衣服,探過頭來問,“怎麽,你眼睛好了,反而不開心了?”
“不開心?我開心的很。”女蘿無奈下擠出了幾分笑容,卻是比哭還難看。
尚風夷一手打拍止住,“得,你還是別笑了,還不如哭呢。”
女蘿翻起白眼,對他道,“你還記得地府出事前我在慎刑司扣押的唐觀和那個小鬼嗎?”
“記得啊,你當時偏偏不要我殺他們,我便一直在獄中扣押着他們。”尚風夷無謂道,“怎麽了?”
女蘿一臉肅然,“帶我去見他們。”
“見他們幹嘛?”尚風夷疑惑中生出幾分警覺。
女蘿咬着嘴唇一言不發,許久才道,“唐觀是人間的皇帝,所以——”
她還沒說完,尚風夷便接上了,“所以,他應該知道很多人間的事情,不管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幾千年幾萬年?”他一臉戲谑。
女蘿沒想到他竟能跳轉得如此之快,打擊之下但依舊不死心,“唐觀是五百多年前來到地府,前幾百年的事情,她或許有所耳聞。”
“可你知道你前世是什麽嗎?庶民,達官貴人,還是王侯将相?他一個昏君,能知道些什麽?”尚風夷毫不掩飾,直白道。
“但總要試試。”女蘿沉默下來,道,“況且我已經知道了她的名字。”
“她?”尚風夷不解。
女蘿擡起頭來,看着尚風夷,一字一句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獨孤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