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38 章 風牽葉引
“都說了嘛,對于枯葉來說,你的攻擊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麽影響,只是白白耗費體力而已。”花寂滅的聲音由遠及近,他“騰”地一下從樹上跳落,單腳輕飄飄着地,看着一地荒蕪的碎片悠閑道,“攻擊不要用蠻力,你要用腦子,知道不?”
“我只是想不管怎樣,只要把他們解決掉就好,卻沒想到根本不起作用。”女蘿直言道。
花寂滅聞言笑了,“呵,還真是和她一模一樣。”他又頓了頓,對着女蘿糾正道,“你将來的對手是神,是鳳栖梧,鳳栖梧修煉的是金系,擅用分身,而且個個分身堅不可摧,你即便全力攻擊也是白費功夫,馬上又會生出新的分身來,所以你要擊敗的不是分身,而是他的真身。”
女蘿聽着他頗為語重心長的教誨,木讷地點了點頭,遲疑道,“金系?我之前沒聽說過。”
花寂滅蔑了眼小亭子裏悠然端坐的南無夜,喊道,“你看你這閻帝有啥用,手下連陰陽五行都不知道,地府都快成了培養文盲的了。”
南無夜瞥女蘿一眼,不急不忙回道,“千年前辛孤不也是什麽都不懂,你還不是照樣打不過?”
花寂滅吃了個閉門羹,正要不甘示弱反駁,卻被女蘿急忙喊話攔下了,她見這二人又要掐架,忙問道,“這個陰陽五行怎麽看?”
“無論是神魔,還是鬼靈,還是人妖,化生時受天地日月感召,本身開化都會承啓于陰陽五行中的一脈,比如我是在百花林化生的,天生便會操作木系功法,屬于木系。而南無夜呢,是在昆侖山峰頂的寒冰湖底開化的,所以他是水系。而孟婆呢,性子暴躁一看就是火系,赤芍也是火系,不過她們功法擅長不同罷了。
“這樣啊。”女蘿稍一思索,原來這五行與自身秉性也是相契合,不由問道,“那我呢,我是什麽系?”
“你……”花寂滅“呃”了一聲,有些犯難,“我記得千年前我和辛孤打架時就沒看出她是什麽屬性,如今你法力還不夠,更是看不出了。”
“看不出是什麽意思?你之前和辛孤交手,難道還看不出啊?”女蘿一聽,頓時有些沮喪。
“這能怪我嗎,辛孤向來出招都不按章法,不管什麽招式想起來就用,感覺像是雜七雜八的,确實難以辨別。”見女蘿一臉質疑,花寂滅當即扭頭對女蘿指了指南無夜,一臉堅定道,“你不信你問南無夜,他也和辛孤交過手,也是沒看出來。”
“的确如此。”南無夜淡淡道,“辛孤的神力時而渙散時而凝聚,聚散于天地間,很讓人捉摸不透,即便是同為上神的鳳栖梧,也是一直沒猜透。”
女蘿眉心露出幾分疑惑,“辛孤,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她對自己的前世生出幾分好奇,卻半分叱咤雲湧的回憶都不曾憶起。
“什麽人?”花寂滅撲哧一聲笑了,分不清是贊嘆還是苦澀,“她不是人,也不像神,我以為她是對的,她卻錯了,以為她是錯的,她卻是對的,她太讓人失望,卻無緣無故讓人生出希望。連我自己都分不出來,她是瘋子還是傻子,是無知還是聰明透頂。”
花寂滅嘆口氣,幽幽回憶道,“總之,她是一個怪人。”
女蘿擡頭,她看不到花寂滅眼裏翻滾而過的失落與欣喜,只是覺得眼前的風聲變作了枯葉的褐色,呼嘯而過只是匆忙過客。
“吶,今天就到這兒吧。”花寂滅對女蘿笑笑,發梢揚起盡是一派潇灑,指了指一旁的南無夜,篤定道,“記得請我喝酒。”
女蘿松口氣,聽着他踩着樹葉遠去的沙沙聲,心裏對辛孤生出幾分不明的情愫,辛孤是她的前世,可她到底是她,不是自己,這其中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究竟參不透。
長籲一口氣,女蘿覺得身前莫名閃過一陣清風,她屏氣凝神,輕輕道,“南無夜?”
“你這聽力倒是練得不錯。”南無夜立在她一米開外,拂袖間淡淡贊道。
“但還是不夠啊。”女蘿摸索着,滿庭的風吹落葉起舞,飄散在宮廷間,好似洋洋揮灑傾盆落的雪,她仔細聽着樹葉與宮柱,與檐瓦,與牆面摩挲而過的擦擦聲,細微的響動在心間無限放大,随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探着路,話語裏透着幾分興奮,對南無夜嚷道,“原來樹葉也可以引路。”
南無夜點頭表示許可,道,“的确,聽聲而動,仿佛是眼睛一樣。”
他剛說完,只見女蘿緩緩地正走向宮殿深處的臺階,一個不穩就要摔下去,不動聲色間瞬移過去,女蘿揪住他的袖子,松了一口氣。本以為她會說點“還好有你”之類感謝的話,卻見她讪讪表情略帶些慶幸道,“其實,我皮挺厚的,摔兩下不礙事。”
南無夜聞言果斷放手,女蘿當即一步踏空滾下去,摔得渾身是土,粘滿了碎碎零落的葉子,她咬牙苦笑,硬着頭皮爬起,拍拍身上的土,“就是嘛,我就是挺耐摔的。”其實心裏此刻已經把南無夜咒罵了千百遍。
南無夜見她吃了啞巴虧敢怒不敢言,心情大好,又由她牽着袖子回殿。
入夜,寒漏滴沉,聲聲清冷。南無夜停筆,身邊的老掌司忙過來問候,他掃了一眼桌案上的公文,眼睛半擡,有些困倦。
“帝君,還是歇息去吧,已經三更了。”老掌司道。
“嗯。”南無夜淡淡應了一聲,想起白天裏的種種情景,嘴角不由得帶笑,他轉過頭半托着下巴,柔和燈光打在側臉上,烘托得面容愈發溫潤如玉,“我出去散心,不必跟來了。”
說着,落拓起身,走至宮廷深處,他不覺向女蘿寝殿走去,鬼使神差便來到了殿後的園圃,卻沒想到殿裏的燈還依舊亮着,昏暗的燈光下正淺淺攏出一個模糊朦胧的瘦削身影,長發披肩,一身單薄的衣衫上落下月華如洗,他視線定了定,見女蘿正挽着山阿劍立在花草間,宛若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