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世為人－－魂斷 第 83 章 、誰道人生放下休(五)
『我會等着你，在這命運之輪下』
……
『我會等着你，在那美麗的人間』
……
『那麽還是取消約定吧』
……
『你會來吧，紫禁』
……
『你會來的，紫禁，我等着你』
……
誰在講話？是誰？
天從無邊的紅色漸漸沒入黑暗。萬辰一負手立在窗邊靜靜的看着天空，那發着幽暗之光的月，隐隐的血紅在蔓延。還有多久了呢？到了那一天，你又該怎麽辦？
低低的呻吟聲從他的身後傳來，随後是一聲痛苦的低吼，“不要！”
萬辰一輕嘆一聲，依舊沒有轉身過。
“不要，不要，不要……”清菲驚恐的正大雙眼，喘着粗氣。顫抖的身體令她的恐懼毫無遺漏的流露出來。
為什麽？那是什麽？
血！
清菲忽然慌張的拼命擦拭自己的臉，那麽手足無措，那麽害怕，像個迷失的孩子一樣，萬辰一再也無法忍耐了。原來他不只是保持着當年的容貌，連對她的心，也還是一樣嗎？呵，真是可笑了。
“你變了。”萬辰一輕輕的說。食指與中指并指點在清菲的紫禁花钿上，一股清涼的真氣随之流遍清菲的全身。
清菲漸漸冷靜了下來。她擦掉額上的冷汗，看着萬辰一問道：“什麽變了？”
“什麽都變了。”萬辰一收回手，重新站了起來。
清菲深深的一呼吸，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笑，“什麽都變了啊……那多好？”萬辰一一怔。“什麽都變了，我的重生才算重生；什麽都變了，我才可以不再糾纏過去重新開始；什麽都變了，我才能，面對現在我愛的人……”
萬辰一的眼中突然多了一抹悲傷。重生？重新開始？面對嗎？不再糾纏過去嗎，師妹……
“師妹，可還記得紅月之夜？”一陣沉默後，萬辰一問道。
清菲的手陡然握緊。紅月！
“已經過了多久了？”
清菲的嘴抿緊。
“天上一日，又是地上多久？”
清菲再次顫動。
“原來你還是記得的。”萬辰一轉過身，無可奈何而又心痛的看着清菲，她變得這麽脆弱，仿佛輕輕的一碰就會碎成千萬片，“回去吧，他或許還在擔心你。”
“師兄，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很想把那些畜生，一個一個的千刀萬剮！”
……
“她真的這麽說？”慧妃拄手望着窗外。萬辰一站在一旁，同樣望着窗外。他的沉默是對慧妃的回答。
“你終究沒有聽我的話啊，辰一。”慧妃自嘲般笑着撥弄手裏的紫禁花，“不管是過了多久，變了多少，你們都不聽我的話。那些機會，你們一一都放棄了。之後面對結局，你們總要埋怨上天不公，命運弄人……你們，真是自作自受。”
紫禁花的花瓣，輕輕的飄落在桌上。
萬辰一微微垂首。
“真的沒有時間了。只希望，最好一切都像當年一樣結束。我希望她可以遵守當年的承諾，結束一切。”
慧妃的眼中滿滿的心痛與遺憾。那麽自己對她的承諾呢？
對不起，紫禁。
“那你呢？為什麽你要逆天行事？千年前對莫影洩露天機，最後又要逼得莫影自盡；千年後把自己裝扮得與她一模一樣出現在淩雲面前，之後再以你現在的身份出現在這個深功。不久前還說要讓她嘗盡更悲哀的苦痛，現在确還是千方百計要幫她。你不覺得你很矛盾嗎？”
萬辰一一口氣将埋藏在他心中多年的疑惑吐了出來。他沒有用以往的敬語，就像是對一個朋友說一樣。
“是嗎？原來我很矛盾啊？”
天上，零星的飄落純白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幹枯的大地上。
這一年的初雪，總算是到了。
然而看着這場初雪，他們确沒有高興的意思。
……
…………
“下雪了呢，雲。”清菲轉過頭，對淩雲輕輕一笑。
淩雲睜開眼睛，看着清菲，“你喜歡雪嗎？”
繼續微笑着，清菲點點頭。
“別忘了多穿些衣裳，別着涼了。”
“知道了！說的好像我還是個孩子似的。”
其實他們都明白，以‘莫影’的修為，再冷上幾倍也無妨。
清菲扶起淩雲，設下結界後将窗戶完全打開。
窗外漸漸變成一片白與黑交加的世界。
冬過後，就是春了呢！
可是，還能等到那個時候嗎？
“我累了。”
淩雲躺下，閉上了眼睛。
清菲為他蓋好被子，靜靜的看着他。他的呼吸聲是她聽到的全部聲音。
為什麽是你呢？總是逃不脫的為什麽偏偏是我們？我們，還能等到天涯的時候嗎？
朦胧的霧氣湧上清菲的雙眼。她捂住嘴，跑出了未央宮，消失在黑與白相交映的世界。
劍聖一門自誕生之日起，就只有一個目的。這個目的只有首席大弟子與師祖才知道。曾經的莫影也好，現在的淩雲也好，他們都很清楚。從紅月現世的時候起，他們就知道那一天終于要來了。
可是，現在這算什麽？
淩雲緩緩睜開眼睛，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臉更是猙獰的恐怖。黑洞洞的眼裏，什麽都沒有，空洞的可怕。這才是他，只有在她離去後，他才敢将承受的痛苦稍微釋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的身體就在一點點的變化着。像是被一點點的撕裂，一點點的焚燒，一點點的蹂躏，一點點的摧毀……而他的心也在被一點點的吞噬着。
比起一切的痛，他更多的是害怕……
師姐說，那一天會在禁宮結束……
“哇——”
淩雲吐出一大口一大口的黑血。
翌日，太後來看淩雲。在未央宮中呆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直到深夜才離去。清菲在門口遇到太後。她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紅，很是憔悴的樣子。太後看着清菲，抿着唇好久才哽咽道：“我虧欠他太多，你可要好生伴着他！”還沒等清菲明白過來，太後已經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