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後我愛上了死對頭 第 89 章 成神路（五）
成神路（五）
次日晌午之時，莫離在營帳內對着地圖苦心研究着下一步的戰策。
帳簾倏爾一動，莫離擡頭望去，便看到玄越的腦袋從外面鑽了進來。
“莫大指揮，該吃飯飯啦。”
他提着兩個食盒側身進來，把裏面的菜品一樣樣擺到桌子上，然後就拉着莫離坐到了桌前。
“你從哪兒搞來這些的？”莫離驚奇地看着面前精美的菜品，感覺這些好像都是出自凡間的酒樓。
玄越神秘一笑：“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好歹也是有點人脈的嘛，給你送些好吃的不是信手拈來？”
莫離笑笑，接過玄越遞來的筷子，夾起了一塊紅燒肉放進嘴裏。
肉質鮮嫩爽滑，入口留香，莫離驚喜地睜大雙眼，連連點頭道：“好吃哎！”
“那必須，我親自送過來的東西，必須好吃。”玄越托腮看着莫離，滿臉的滿足和癡漢笑。
莫離見他光看不吃，不禁問道：“你不吃嗎？”
玄越：“你先吃吧，我光是看你吃就覺得飽了。”
“說什麽瞎話呢？”莫離把另一雙筷子強塞進他手裏，“趕緊吃，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啊。”
玄越握着筷子甜甜一笑：“還是我娘子心疼我！”
他一提到“娘子”二字，莫離的笑意就有些僵硬了。
但玄越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還在滿心歡喜地暢想道：“這要是等以後我們成了婚，我不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了？”
面對他歡欣的暢想，莫離一言不發，慢慢放下了筷子。
玄越此刻方才發覺出不對，笑意一斂，急忙問道：“你怎麽了？”
莫離垂眸避開玄越過分熱烈的眼神，緩緩道：“玄越，我可能要食言了。”
“什麽？”玄越反問，心裏的豔陽像突然蒙上了一層陰霾，顯露着不祥之兆。
莫離深吸了一口氣，方才擡頭對上他的眼神：“我不能嫁給你了。”
玄越一下子僵住了，他呆呆地眨了幾下眼睛，半晌才問道：“為什麽？是因為尚黎嗎？如果你還是介意她的事情，我馬上就——”
“不是因為她。”莫離打斷了他的話。
玄越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是因為什麽？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你告訴我，我改。”
“不。”莫離不住地搖頭，“你做得很好，你也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麽，是我自己的問題。”
她看着玄越恂恂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過分殘忍的人。
可她必須要對他說出這些話。
“當得知你拔出了九天神劍之後，我就曾望而卻步，因為我知曉最尊貴的人往往就是最不自由的人，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因為你，我還是想要再試一試。”
莫離說着，埋下了頭。
“可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成為太子妃不僅意味着失去自由，更意味着我過去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被抹殺。沒有人會再記得我是碧落泉數百年才出的一個榜首，沒有人會記得我是在妖界大戰中殺死宙落的人，慢慢的，我就只會有太子妃或者天後這一個身份，我會被困死在那華麗的籠子裏，再也沒有我自己。然後我們就會争吵，會猜忌，我們的愛會慢慢消磨殆盡。”
莫離痛苦地閉上眼睛，仿佛已經看見了那些殘酷的事實。
“既然現在已經預見到了未來的蘭因絮果，那不如就讓我們的愛停留在這個最好的時候吧。”
玄越雙眼通紅地看着莫離緊閉的雙眼，聲音一下子變得喑啞：“所以你這是要和我分開嗎？”
莫離的心一陣陣地絞痛起來。
“是。”
一行眼淚無聲地滑出了玄越的眼眶，他哽咽着哭道：“你不愛我了嗎？”
莫離的眼中也變得酸澀起來：“我愛你，我當然愛你。”
“可是愛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莫離搖着頭惋惜地落淚。
“我愛你，但我永遠不會為了你失去我自己。我必須首先是莫離，然後才能是你的妻子。”
玄越定定地看着莫離，整個人好似被她的話語擊打成了無數碎片。
他心碎的眼神讓莫離感覺自己好似經受淩遲，她再也無法忍受這樣悲傷的注視，流着淚跑出了營帳。
—
一直在外面等到玄越離開，莫離才返回了營帳。
他依舊沒有動桌上的飯菜，反倒還為了讓她能吃到熱的，留了幾團小火在桌下一直烘烤着。
即便是要分開，他還是下意識地在愛護她。
莫離坐到桌前，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吃完了這頓滿盛着他愛意的飯菜。
之後的幾天，莫離強打着精神應對着拂蒼制造出的混亂，用腳不沾地的忙碌來麻痹自己失戀的痛苦。
可流言蜚語依舊沒有終止過。
莫離只得以十二分的精神和努力去應對那些喋喋不休的争議。
在又一次與青梧溝通過前線的狀況後，莫離便準備與他道別，繼續投身于接下來的忙碌。
然而青梧卻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開玩笑似的說道：“戰場指揮不好當吧？”
莫離知道他有意安慰她，苦笑了一下，道：“是不好當。”
她腦子裏回想起了那些尖銳的話語，也回想起了那些因異變而被迫死去的士兵，沮喪的情緒一經牽連，就如洪水猛獸般吞噬了她的心。
她看着水雲鏡中青梧平和的臉，不禁問道：“青梧将軍，您當初為什麽要讓我做指揮呢？雖然我殺了宙落，可對于指揮這樣關鍵的職務，我确實還是個新人。”
青梧：“選你做指揮，是因為戰策由你提出，由你把控戰局更為合适。”
他說着，便無聲地嘆了口氣：“閣主出事，大家都很難接受，只有你是最快反應過來想辦法的人。我們與閣主的這次對抗，如果摻雜進太多感情，是會吃大虧的。我知道你也與閣主感情深厚，可你并沒有受到影響，你對閣主的了解将全部化作你對抗她的武器。”
“可是，僅僅靠這些恐怕還不夠做指揮吧？”
雖然這些天莫離一直沒有表現出什麽，可對于異變的天軍、戰局的失控，她還是很自責的。
這些人是因為她的調控才來到這裏，可她卻沒有辦法将他們安然無恙地帶回去。
“我是否真的有做戰場指揮的才能呢？”
單是想着那些失去的生命，莫離就開始對自己不自信了，這樣自我懷疑的感覺很少在她心裏出現。
青梧：“你是第一次做指揮，難免會對這樣的戰局感到內疚。可勝敗乃兵家常事，你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價就奪取勝利。我們都是在失敗中一步步成長的，這其間勢必會犯錯，勢必會面對自己難以掌控的局面，可成長就是在這些棘手的瞬間發生的。”
他輕輕笑了笑，注視着莫離的眼神很溫柔，也很欣慰。
“相信我，你現在的表現已經很優秀了，倘若是當年的我處于你現在的境地，恐怕只會将情況搞得更糟。更何況，選擇你做指揮，在某種程度上也是閣主的意思。”
“閣主的意思？”莫離很是意外。
青梧：“是啊，其實在之前與妖界的戰争中，我們就常常談論起你。你是新生代裏面的佼佼者，這不僅指的是你的戰鬥能力，更在于你對局面的認識和把控。你還記得我們在凡間修築工事的時候，你與閣主說過的話嗎？”
莫離回憶了一下，她曾在那個時候提醒拂蒼，即便宙落死了，也不要貿然全面出擊，還是該穩紮穩打。
青梧：“你當初與閣主所說的話幾乎就是我們深思熟慮後所得出的結果。當時軍中情緒浮躁，人人都想重創妖界，恨不得宙落一死就全面攻破妖界，包括很多将領都是這樣的想法。”
“但事實是，宙落雖然死在了凡間，但他在妖界也确實留有後手，如果我們貿然全軍出擊，便會陷入他們設下的泥沼，進而就無法有後來的勝利局面。事實證明，你有着全局的戰略眼光，步步為營，不驕不躁，是個做統帥做指揮的好人才。”
他的誇贊讓莫離受寵若驚，卻也有了一些繼續前行的信心。
她看着青梧希冀的眼神，認真道：“我會好好努力的。”
—
南部戰區指揮營地。
玄越剛剛結束了一場漫長的戰事會議，疲憊地坐在後山看向幽遠的蒼穹。
在這個安靜的時刻，那些被他刻意忽視的悲傷心事就撥開簾幕，悄無聲息地滑進了他的心田。
這幾日他拼命用忙碌填滿自己，好讓自己沒有空隙去感受失去莫離的悲傷。
可他不去面對，不代表這痛就不存在了，一旦他放松警惕，那股窒息般的痛苦就會再一次填滿他的精神。
他的眼睛再一次濕熱起來，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忍受失去她的生活。
她就像一顆美味的糖果，一旦嘗過了，就再也無法忘記她的味道，往後只要是回想起關于她的事情，那股記憶中的甜味就會化作直擊心靈的悲苦，讓他一遍遍經受折磨。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是否正确。
“太子殿下？”
正在玄越神傷之時，一個穿着金靈曜護甲的天兵出現在他身邊。
他暫且收起悲傷的情緒，擡眼看向他：“有什麽事嗎？”
那天兵拿着一份卷軸走到他面前。
“金少天将說有些戰況不便言說，叫我把這卷軸交給您。”
“不便言說？”玄越奇怪地皺了皺眉頭，伸手準備從他手中接過卷軸。
可他看着那天兵的臉，卻是覺得有些生疏。
“你叫什麽名字？我怎麽從來沒在金遲身邊看到過你。”
那天兵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寒光，猛地将手中的卷軸沖着玄越甩開。
一股白色的迷霧猝不及防地沖進了玄越的口鼻。
玄越下意識屏息，當下就要施法進攻。
可就當這時，一道金針卻是刺入了他的後頸，讓他直接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