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04 章 隔牆有耳
蕭眠護送唐離回去,順便指了指她的糖葫蘆,“殿下,再不吃要化了喲。”
唐離被他一催促便笨手笨腳起來,忙往嘴裏送,咕咚咽了一個,見蕭眠一直看着,禮貌性問道,“廠公也要吃嗎?”
她只是禮節性問詢一下而已,沒成想蕭眠居然溫潤地點點頭,兩眼微眯,注視着她,不知是對着糖葫蘆還是她道,“看樣子味道不錯呢。”
“啊,是不錯。”唐離讪讪本想遞給他,卻見他猝不及防探過頭來,徑自咬了一口,絲滑入口,閉目稱贊道,“禹都的小吃,總不至于太差。”
唐離像他是在宮中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如今能稱贊默默無聞的糖葫蘆幾句,倒也是十分難得,便也點頭嗯了一聲,“這裏的小吃都很好吃。”
一開口,便想起方才女蘿說自己吃撐了的話來,頓時又有幾分尴尬,蕭眠果不其然視線牢牢鎖住她,那副神情仿佛她除了吃只會吃似的,平生無盡趣味,她只覺得難堪,便握着葫蘆串子,不知道該說什麽,索性什麽都不說,一股腦地往前直走。
蕭眠如風一笑,在身後靜靜跟着他,也是一句話沒開口。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細長,一前一後不時交錯融合,俨然一副閑情潑墨的人物畫卷,神形畢現。
入了風滿樓,唐離步履沉重地上樓,一入七樓,周遭盡皆是密密麻麻侍衛的西廠廠衛,與原先守衛在隐秘角落中的錦衣衛不同,廠衛都是嚴陣以待明目張膽,她心裏有些發麻,西廠如此嚣張,說到底還是他父皇太過器重蕭眠,讓他一手遮天的緣故。唐離心裏黯然,帝王功過自有後人評,她父皇在世人眼中在百姓眼中又能否算是了賢明君主呢?一面時她總是覺得他太冷酷,但有時卻又太荒唐,意氣用事,蕭眠便利用他的脾氣秉性鑽了空子,而他卻絲毫不覺,依舊是自高自大,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派頭,簡而言之就是太過要面子,皇上的面子比天都大。很多賢臣就是因為實心進谏而觸犯龍顏,被一貶再貶,幸好的是,一切有度,他父皇氣消了後至少不會殺了他們。
走至閣樓門口,蕭眠向她行禮,恭敬囑咐道,“殿下不必拘禮,有什麽吩咐盡可向臣提點,臣定會辦妥。”
唐離點了點頭,默然關上房門,心裏五味雜陳,緊緊握着的手緩緩松開,露出汗水浸濕的手帕,她細心地平鋪開,發覺上面只字沒有,愣了一下,随即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她和白術依舊是發乎情止乎禮,比之于一時的沖動,她更喜歡這樣的默默的細水長流。
她把手帕握在手心中,心中的千頭萬緒漸漸有了着落,對于白術,她承認心底裏是有好感,但并不知道這份好感究竟有多重,有多少分量,如今有了蕭眠這道無形屏障,卻因此分外珍惜這段萍水相逢的感情。如今以後會怎樣,或許依舊是茫然,她只有十六歲,生離死別卻早早經歷,摯愛之人離去的痛苦比剜心割肉都痛覺,如今有了這條手帕,至少她不會再随便哭泣了。
她将手帕悄悄放在塞滿花瓣的枕頭下,随後撫摸着一旁的七弦琴,和衣而卧,一夜無夢,只覺這憑空發生的一切都是如此猝不及防,想起還未曾道別的南宮将軍,邊關戰事緊急,不知道他今夜能否安眠,但願一切都好,安寧如常。
如此百般想着,不知幾時便也靜靜睡過去了,月光映在她的面龐上,白潔如瓷,不忍驚夢。
六樓一間客房中飄出迷離的熏香,絲絲縷縷攝人心魄,蕭眠在書房細細把玩着手中豆青色瓷瓶,嘴角似笑非笑,房門緩緩推開,戛然而止的聲響中現出一條豔麗撒花裙,念奴嬌拖着長長的披帛,徐徐走到屏風前,紅色的指甲豔如滴血,細膩地掃過上面層疊雕刻的卷虅紋,拖着聲音道,“蕭大人來的倒是快。”
蕭眠從屏風後閃出,随意倚在一旁的檀木椅上,一手擒着煙杆,噴雲吐霧,慵懶道,“老板娘倒是別致,獨獨撿了一間上房給茯苓,剩下的次房倒也随便我挑了。”
念奴嬌妩媚一笑,“哎呀,蕭大人這是在怪罪奴家嘛,公主金枝玉葉,奴家我得罪不起,只好給蕭大人恕罪了。不過嘛——”
蕭眠幽幽吐出一口煙霧,儀态懶散,挑眉道,“不過什麽?”
念奴嬌咯咯一笑,“不過,孰輕孰重奴家還是分得清的,不然也不會給大人安排這一間房間了。”
她着意飛了個眼風,蕭眠心領神會地視線一轉,二人視線交織聚集在對面一面牆上,牆那邊的聲音清晰傳來,一女一男的争執聲不絕于耳,“不行,我明晚還要去逛街,尚風夷你別攔我。”
“還逛啊,你說你昨天撿了一塊小石頭就罷了,今天挑這麽一塊大石頭,我抱都抱不回來,你是要幹啥?”
“你管我呢,我就是看着對眼緣,不行啊?”
“行行行,你自己覺得行就行呗,我可不去了,扛回來累死我了都。”
“不行,你不去我找誰扛回來?再說了,誰付錢啊?”
……
蕭眠冷冷吸一口氣,緩緩道,“看來隔壁真是熱鬧呢。”
“這位葉公子,還有那位尚公子,可都是公主殿下的好友,而且他們關系不一般呢。”念奴嬌道。
蕭眠勾唇一笑,“背景呢?”
“還在繼續查。”念奴嬌回道。
“那就繼續查吧。”蕭眠扭過頭來,目射寒光,“不過麽,多半是查不出來。這二人身份非比尋常,陰氣比之常人格外重,來頭定然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