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15 章 囚籠
腦海中還是印着母親的樣子,她溫柔地對她笑着,卻是那樣傷感,明知是夢,她卻還是貪戀那一刻,撲在母親的懷抱中,努力微笑,卻又難免掩淚痛苦,她走後的日子她是多麽孤零零,形單只影,只剩下一個昏暗的影子屬于自己。
可母親卻漸漸在面前飛逝,她抓住她的手,卻發現手中握住的是冰冷的空氣,“母親,母親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痛哭流涕,卻又無可奈何,哭喊着,最終驚醒,渾身是汗,臉上沾滿了酸澀的淚滴,夢境,終于迎來了現實。
緊張地睜開眼,空蕩蕩的房間裏鼓滿了風,卷的竹簾紗幔飄動如水,镂空的窗柩邊站着一個高瘦的人影,金邊帶角,甚是雍容華貴,他轉過身來,臉上似笑非笑,不緊不慢地給唐離作揖行禮,全然問候道,“殿下醒了。”
唐離掃了一眼四周,并未發現他人,按照法制,王公貴族的房間,尋常人是進不得的,而蕭眠作為宮中走動慣了的司禮監,卻并沒有半分忌憚,在她昏迷時,不知道自己房間被進進出出了多少回。唐離想至此,覺得自己仿佛是被看空一般,聲音有些冰冷,饒她再好脾氣也有了些怨氣,“廠公在我房裏呆了多久了?”
“殿下昏迷了多久,臣便守了多久。”蕭眠如實道,看到唐離臉上的僵硬,卻絲毫不見半分拘謹,依舊如常道,“殿下放心,臣自是曉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殿下只當臣什麽都沒有聽到。”
唐離想到自己剛才做的夢,不免心裏一陣生冷,手心攥緊,悶聲點了點頭,臉色蒼白道,“廠公,我是怎麽了?”
“殿下被惡人襲擊,還好侍衛發現得早,救駕及時,不然麽……”他尾音揚了揚,眉梢上挑,眸若煙黛,眼梢餘着淡淡的黑色眼影,十足的邪魅卻有多了幾分冷傲,唐離皺了皺眉,心裏思索了好一陣,周旋之後還是忍不住問道,“廠公,白公子怎麽樣了?”
蕭眠溫和一笑,卻笑的十足虛僞,溫和道,“不知殿下說的是哪位白公子?”
唐離緊緊閉着嘴,對蕭眠生出拒之千裏之外的冷淡,心中暗自怨念着他的故意刁難,咬着嘴唇,硬着頭皮道,“是,是白術白公子。”
偏偏是難以啓齒的話,他偏偏逼着她說出來。“哦,是白公子啊。”蕭眠聳聳眉,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侍衛發現殿下的時候,殿下早已昏迷在地,至于什麽白公子青公子,臣不得而知。”
“不會。”唐離聽聞消息後猛地搖頭,“白公子是為了保護我才孤身奮戰的,而且我記得那根本不是什麽普通殺手,而是,而是——”她剛要說出口,卻突然頭部一陣劇痛,忽然間一陣恍惚,突如其來的暈眩仿佛幻覺一般,這樣的異樣感和她昏迷時的暈眩如出一轍,令人心神不寧,她試着回憶起昨晚的情景,自己仿佛是躺在一個柔軟的背影中,而不是冰冷的地面。
而白術,更不可能憑空消失。
“昨晚發生的事情太多,殿下貿然遇襲,恐怕是驚吓過度産生了幻覺,等休養幾天便不礙事了。”蕭眠糾正道。
唐離見他絲毫沒有松口,只好默默點了點頭,心裏卻沒有一絲一毫打消顧慮。蕭眠接而道,“殿下休養一天,今晚估計陛下聖旨也該到了。”
“父皇的谕旨?”唐離重複了一遍,聲音有些遲疑。
“最近禹都歹徒四起,臣見不太安寧,殿下昨晚出事臣心中實在愧疚,便向陛下請罪,希望能縮短殿下的停留時間,最好明日啓程。”蕭眠冷靜道。
“可父皇答應過我可以停留月餘,君無戲言,廠公又何必再度請旨?”唐離輕聲反駁道。
蕭眠絲毫不以為意,“君無戲言不假,可臣總要以殿下安全為重不是嗎?想必陛下也是希望殿下早已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唐離暗自握緊了拳頭,坐在榻上,面色一陣煞白,一覺醒來天翻地覆,連和女蘿白術道別的機會都沒有。蕭眠掃了她一眼,淡淡道,“臣知道這确實有些緊急,不過實屬無奈之法,還望殿下諒解。”
他拂袖離去,臨別時又着意加了一句,“殿下今日還是在房間裏好好休養吧,莫要外出。”
這聲音漸漸低沉下來,最後冷在了空氣中,唐離回過神來,心神不寧,她想要和女蘿道別,掀開被子來到窗邊,卻發現窗戶都被一扇扇封上木框,只留下參差不齊的通風口,唯一的門口重兵守衛,連風都刮不進來。
她癱坐在床上,意志低沉,不明白為何蕭眠要把事情做到如此地步,自己在朝中無權無勢并不曾幹擾過他,怎麽他就有心和自己過不去呢?想了半天沒有心神乏累,她搖了搖頭,身體虛弱的很,卻還是牽挂着白術,不知道他現在是否安然無恙,以及,昨晚出現的那幾個黑影僵屍,究竟是有人故意扮演還是确有其人?
禹都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暗湧澎湃,她抱着七弦琴,聊以寄意掃了幾下,氣力再度有些不支,只好停下,心中被各種瑣碎心緒填滿時,卻聽到了一側窗戶的砰砰響聲,七樓外的窗戶外一個低低的聲音在喊她,“離妹?你在裏面嗎?”
唐離欣喜若狂,奔到窗邊,隔着窗戶一陣猛拍,應道,“葉兄?我在。”見女蘿隔着窗戶頗為費勁,她努力又掰了掰那封木,卻絲毫微動,心下焦急道,“葉兄,這窗戶被封住了,你進不來的。”
“進不來?”窗外女蘿隔空一陣得意洋洋的笑聲,緊接着這笑聲爽朗起來,近在眼前,女蘿大搖大擺立在唐離面前,反問道,“誰說我進不來的,這世上還沒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