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20 章 邊塞
一行人大搖大擺進了風滿樓，事情漸漸平息，一切逐漸恢複到往常一般境況，吃飯的空蕩兒，女蘿看這熙熙攘攘的大廳，不免感慨，果然人生如戲，悲歡離合皆是輪回。
路途颠簸，馬車內，唐離抱着琴，一路舟車勞頓不免有些困倦，她拂開一面轎簾，撥開一絲空隙，看到外面的大漠孤煙，天藍的不像樣子，雲淡淡被風吹成了柳絮一般飄渺，空曠得宛若蔚藍不知底的鏡子。
一陣風吹進車內，她額前的劉海揚了揚，緊接着是馬車停下的響動聲，幾匹馬發出低低的嘶吼，外面一個侍女低聲禀報着，“殿下，已經到了蜀州境內，蕭大人吩咐未免殿下舟車勞頓，暫且在途中休息停駐。”
“知道了，退下吧。”唐離吩咐道，“你跟廠公說由他自行安排便好，我這兒不必勞煩。”
“是。”外面響起侍女遠去的細碎腳步聲。
唐離覺得有些疲憊，把身體依靠在馬車一角，微微閉眼，不知不覺便無聲睡了過去，最後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昏昏沉沉朦胧間，只聽見一個溫和的聲音在喚她，“殿下？”
她撐起身子醒來，理智回道，“廠公有事嗎？”
“殿下已經許久未用膳了，還是吃點吧。”蕭眠緩緩道。
“那把葉兄送的杏仁糕拿來吧。”唐離淡淡道。
“那等俗物臣見實在難以下咽，想來怕是擾了殿下興致，早就命人扔了。”蕭眠雲淡風輕道。
“那是我朋友送——”她忍不住掀開轎簾，一眼便看到蕭眠一身華美袍服，淡淡瞄了眼線，十分淩厲地注視着她，嘴角帶着意料之中的笑容，像是捕捉到了夢寐以求的獵物般，笑道，“怎麽，殿下好像對那個葉蘿很是關心。”
“她只是普通平民而已。”唐離生怕惹出什麽亂子，只好息事寧人，默然道，“我不餓，廠公還是退下吧。”
不料蕭眠并未走開，而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看來，殿下在禹都倒是交了不少朋友，這些，不知道聖上是否知曉。”
“父皇日理萬機，瑣碎小事還是不要打攪他了。”唐離反駁道。
“可聖上吩咐過臣，凡是涉及殿下的事情，事無大小，一一彙報，包括殿下在禹都遇襲，白術保護不力，臣可都是事無巨細一一上書給聖上了呢。”蕭眠眯眼笑道，看着她隐忍不發的樣子，愈發覺得好笑。
唐離心裏咯噔一聲，沒想到蕭眠竟然下手如此之快，她慢慢沉下心，眉頭微微舒展，既然父皇還沒有發落，想必是不想武斷處置，總歸要聽聽她的意見的，可她心裏還是沒底，不知蕭眠在想什麽，她那秉性無常的父皇又在想什麽，一切都是太過難以捉摸，她嘆口氣，原本消散的疲憊再度一齊湧了上來，心累異常，她垂下眼，不想再和蕭眠過多糾纏，只是盡量退步，低聲道，“勞煩廠公費心了，我想靜靜。”
言外之意，是讓蕭眠退下。可他如此精明的人卻似聽不懂一般，偏偏要在此時犯糊塗，貌似要變相捉弄她一番，反而誠摯地伸出修長如玉的手來，溫柔道，“這塞上的風景迷人的很，殿下何不一同觀賞？”
他的話有理有據，從這般涼薄唇瓣中流出，卻又說的如此蠱惑人心，唐離擡頭看他一眼，眉飛入鬓，墨眉星眸，精致的不像凡俗世人，便是這樣一張魅惑心神的臉在宮中朝堂興風作浪，迷惑了她的父皇，迷惑了她的皇姐，她心中泛起一陣涼意，對面前美極的皮囊生出幾分惡寒，只是搖了搖頭，生硬拒絕了他的請求，“我不太舒服，謝絕廠公好意。”
蕭眠倒未收回手，依舊板板正正伸着，挑挑眉梢，眼中浮現出一片深不見底的暗沉，沉聲道，“既然這樣，就不難為殿下了，原本臣是想和殿下商讨下關于葉蘿送的那些糕點事情，侍衛們在糕點中檢出了劇毒，不知依殿下的心意，該如何處置？”
唐離皺眉，心裏糾結了下，見蕭眠依舊伸出的手掌，無奈将手矜持地搭了上去，一下車便焦急道，“廠公，定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葉蘿她，她定然不會害我。”
蕭眠意料之中地笑笑，“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吶，人證物證俱在，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可——”唐離剛要辯駁，卻發覺蕭眠的眼神冷得滲人，仿佛設下陷阱等着她往裏鑽一般，話語間都帶了幾分輕佻傲慢，她秉下心神，心知這是他故意為難，如今身在外地，不能面見父皇，若是任憑他空口捏造，只怕父皇收到書信後勃然大怒，對女蘿不利。
心亂如麻之際，正不知如何開口挽回局面，卻聽到蕭眠發出一聲淡笑，她吃驚地擡頭看他，只見他挑挑嘴角，對她行了個禮，不緊不慢道，“方才是臣向殿下開的玩笑，臣恕罪。”
“你——”唐離咬緊牙關，又不敢動怒，生怕他又挑出什麽刺來，只好悶聲道，“無妨。只是廠公費心喚我出來，是有別的事情相商嗎？”她要顧全大局，不能只求一時穩妥，為了将來不出事端，免不了現在對蕭眠委曲求全，好言相商。
若是一般人，盡可在眼下節骨眼兒上盡提條件，可蕭眠卻一反常态地将視線遠眺，兜兜轉轉，最後眼神定格在她身上，反問道，“殿下以為，臣還有何事與殿下相商呢？”
唐離終究還是猜不透他的心思，只好搖搖頭，“既然沒有，那我便回了，一切勞煩廠公打點了。”
她剛要走，蕭眠的聲音卻又響起，“大漠的風景倒也真是美輪美奂，金陵難得一見，殿下不想一同欣賞嗎？只怕今日錯過，難以再得呢。”
她想起蕭眠方才邀請她出來的理由，也是一同賞景，放眼遠眺荒漠孤煙，長河落日，确實是難得一見的美景，難道當真是為了賞景麽？她不好拒絕，終究是無奈點點頭，看着最後的夕陽餘晖軋出串串火光四射的火花，心中的念想也在迅疾飛逝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