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第 93 章

不在?

監察使皺眉,這已經是他們找的最後一所牢獄。

“柳琢!怎麽在這站着不走了啊?”後邊傳來監察隊長的聲音,柳琢捏碎傳音符,笑着回頭。

“這不是發現隊長你也來了。”

監察隊長哈哈笑着攬過柳琢肩膀,滿身酒味,打着酒嗝帶他一起去如廁。

柳琢又表現出一副醉醺醺的樣子,順便聽身邊的人說渾話。

監察隊長喝醉到雙頰起了紅暈,說話都有些咬舌頭,卻掩不住傾訴的欲望:“你看見了嗎,就坐你旁邊那姑娘,新來的女監察使,那身段真他娘誘人。”

柳琢笑着迎合:“是啊。”

監察隊長卻笑得讓人渾身不得勁:“她是從碧洲來到,這地方,哎喲,光看她那臉蛋,那胸,就知道這位置是怎麽來的。”

柳琢提好褲子,道:“隊長,是不是喝得不行了?”

“什麽行不行,哥可行了,不信你過來看?”監察隊長嘿嘿笑着,“這女的可惜不在我這隊,不然老子可就有福了。”

柳琢回頭看他:“什麽福?”

監察隊長打着酒嗝,低頭手上不利索地動作着,繼續嘿嘿笑着還沒開口,就被後邊的人抓着一頭摁倒在牆上狠踹一腳暈倒在地。

“你配?”

柳琢嫌棄地甩了下手,眼尾一縷紅光掠過。

心之脈高階靈技·斷層。

将監察隊長在這裏的記憶短暫的扭曲更改,讓他以為是自己摔倒的。反正也是醉醺醺的人,這種情況下心之脈的力量會被發揮到最大。

柳琢洗完手才回了酒屋中,發現坐在身邊的女監察使正跟她右手邊的人聊着天。

紅繡把玩着一縷頭發,笑盈盈地湊近這長相俊俏的青年,他看起來害羞極了,之前就沒見他喝什麽酒,卻在自己湊過去時就紅了臉。

單純的令人心生憐愛。

“你也是這期新來的?”紅繡故意靠近他說着話,青年微微後仰,保持安全距離,這舉動讓她眼中笑意更深。

青年低聲道:“是。”

“是從哪個州來的?”紅繡問,“我是碧洲,叫紅繡,你呢?”

“我、我是從青州來的,叫于木。”青年不好意思道。

“哎?青州,酒之國度,聽說那邊的人最擅酒,要不要跟我這個碧洲人比一比?”

紅繡熱情相邀,說話間已經将酒杯遞到他身前,拿過柳琢身邊的酒壇子給于木滿上。

“不、不……”于木害羞地擺手,紅繡卻朝他彎眼笑,那漂亮的桃花眼嬌俏地眨了下,“男子漢在這種事上可不能說不呢,來,我們比最簡單的剪刀石頭布,輸的人喝酒,或者說快問快答。”

柳琢坐在那獨自飲酒,時不時看兩眼紅繡折磨那小可憐,在她的心之脈影響下,于木就沒贏過,一直喝酒,喝得耳朵都紅了。

在于木求饒後,紅繡噗嗤笑道:“你怎麽像個假的青州人,喝這點就不行啦?”

于木擺着手,聲音越說越弱:“真的喝不下了。”

“那就來玩快問快答。”紅繡将他身前酒杯拿回去,“都答完了這杯就不喝。”

于木眼巴巴地看着她。

紅繡晃了晃酒杯,說:“現在有喜歡的姑娘嗎?”

于木:“沒……”

柳琢翻了個白眼。

“沒有噢?”紅繡笑盈盈道,“以前有過喜歡的人嗎?”

于木紅着臉:“都沒有……”

紅繡撐着下巴目光享受地看着他:“那你可真可愛啊。”

似乎第一次被人這麽誇,于木愣了下。

“那我們接下來問點刺激的。”紅繡眨了下眼,調起于木一顆心緊張起來,卻道,“目前最讨厭你們隊裏的誰?”

于木呆住。

紅繡晃晃酒杯,于木猶猶豫豫道:“……隊長。”

“快問快答,不要太猶豫哦。”紅繡說着,話裏帶了聽不出的深意,明眸釋放心之脈的影響裏,使得眼前人越發暈乎,“獄牢司巡邏幾人一組?”

于木目光有片刻失神:“三個。”

紅繡輕柔的嗓音在于木耳邊掠過:“最近可有從沉獄牢運送犯人轉移?”

于木說:“沒……有。”

紅繡輕聲嘆息:“一次也沒有嗎?”

“沒有……”

紅繡将酒杯遞至于木唇邊,讓他揚首喝下去,喝完就暈倒在桌上。

明日醒來于木也只能記住前面幾個問題,認為自己酒力不勝喝着喝着就暈倒了。

紅繡跟柳琢各自起身離開。

外邊雪下大了,紅繡走出醉花樓,擡手給自己扇了扇風,驅除身上酒味,柳琢遞給她一把傘,自己撐一把傘。

紅繡說:“跟我一起不好嗎?”

柳琢:“不好。”

紅繡握着傘柄走入雪中,嬌嗔道:“那讓人家跟你共撐一把傘不好嗎?”

柳琢淡聲道:“不好。”

“你可真是個薄情郎。”紅繡撐傘與他并肩走着。

街上行人三三兩兩,有的沒有撐傘,在雪夜中急匆匆而行。

柳琢說:“她去沉獄牢看了,沒有發現東雲。”

“不在沉獄牢?”紅繡驚訝道,“這可是帝都最後一座沒找過的牢獄了,若不是在沉獄牢會在哪?”

“先問霍淩風,他在星命司是否有遺漏的地方。”柳琢沉思道,“從那個死去的地鬼帶出來的歸憶圖看,他被關的位置确實在某座牢獄裏,但太模糊,時間也太短了。”

雖然歸憶圖中的記憶太遠太模糊,卻隐約能從中感受到,東雲過得并不好。

本以為這些年他沒有消息,是因為又跑去哪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探險,又或因為被之前的姑娘傷得太深所以在北邊不出來走動,能想得太多,卻獨獨想不到他是重傷被人關起來了。

“他來帝都應該是跟平山那小子有關。”紅繡轉着傘柄,傘面在雪中打着轉,“平山回帝都又是為了什麽,如今這兩人都不見蹤影,大概率是都折在帝都了,就是不知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柳琢說:“從他送人回帝都後就沒有消息了。”

“他那心境,能抗神瑩幻術,被女人甩算得了什麽。”紅繡輕輕笑着,“真心并非一定能換來真心,這種道理他最明白,如果他是為了楚曉來帝都被關起來,那我可要笑話他一輩子。”

柳琢道:“我去周采采那邊看看。”

“那我去查平山這條線,看看有沒有什麽發現。”紅繡說着擡手摸了下臉,瞬間變了副模樣,從嬌媚變得楚楚可憐。

她仰首看身邊的柳琢,又換了幾張臉問:“如何?哪張臉更好看些?”

柳琢說:“原來那張。”

紅繡嬌笑道:“看來你喜歡妩媚點的。”

柳琢:“我是說屬于你本人的那張。”

紅繡指尖輕點臉頰:“好哥哥,惹人家生氣這種事,你可真行呢。”

柳琢:“……”

星命司。

星命司一半人手都在為了太子選妃的事情忙碌,星命司主天天看各種選妃記錄冊,要查清楚每一人的家族情況。

好在最近新招了不少司童,能使喚的人手比平時多了些。

戴着白色三角帽的司童在忙碌的同僚中悄悄退出屋內,來到屋外後收到同伴的傳音消息,點開看後皺起眉頭。

不在沉獄牢?難道是私人牢獄?

霍淩風轉身走進風雪夜色中。

星簡樓裏記錄着帝都每年發生的大小事,下三樓的分為可公開查閱的卷宗,上三樓分為絕密卷宗,沒有文修帝的命令不允許擅自查看。

霍淩風在遠處看了眼被重兵把守的星簡樓,将自己隐在黑暗中。

神跡異能·鏡花。

一片黑影随着景物的影子移動,在靈技鏡花的掩護下逃過星簡樓的法陣監測,沒有觸動警報,影子攀爬上了星簡樓最高層,從窗戶縫隙擠進去。

東宮看守嚴密,因為太子的特殊性,哪哪都有守衛,甚至有大半禁軍都被派來這邊。

周采采有太子令牌,所以能自由出入。

她偶爾也會帶上一名侍女,太子都默許了。

周采采在太子寝殿等着他回來,坐在桌邊折紙,心裏卻想着沉獄牢的事,餘光瞥見在旁邊給她剝葡萄皮的侍女雪音。

幾個月前,一個叫做歲秋叁的地鬼帶來了有東雲下落的歸憶圖與她合作,讓她幫忙帶歲秋叁等人進帝都。

周采采花了一點時間才相信歲秋叁的話。

正如周家主所說,他的女兒周采采是個責任感很弱的孩子,雖然聰明,卻非常善變,今日想要當商會老大,明日就改變主意覺得當個只要有錢花的大小姐就好。

做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鐘熱度。

某一年她來了興趣,跟着商會在外走商,運氣不好經過淮河一帶時遇上其他幾家商會勾心鬥角和商匪搶劫。

東雲就是搶劫的商匪之一。

他本來搶的是商會的黑貨,卻陰差陽錯出了意外,貨沒搶到,卻跟同伴霍淩風一起把商會的大小姐搶回去了。

三人在對自己極其不利的局勢下艱難度日,生死與共,好幾次危難之際不離不棄,周采采甚至暴露了自己的神跡異能,東雲也每次都斷後傷痕累累。

那天晚上三人從水裏逃生一個個狼狽地爬上岸邊草地喘着氣,周采采問他:“你不是沒有覺醒心之脈嗎?怎麽會在攝魂法陣中不受影響?”

東雲站在岸邊迎着月色甩了甩臉上水珠,聞言哦了聲,脫下衣服擰着水:“大概是它只能影響兩個人,我運氣好,是第三個。”

周采采:“你覺得我會信嗎?”

東雲側首看她一眼,沒有答話,只是笑了下。

周采采沒好氣坐起身擦着臉上水珠,拍了拍躺在地上閉着眼睛的我霍淩風:“哎,醒醒。”

霍淩風有氣無力道:“沒死,讓我躺會。”

周采采這才不管他,轉頭又去看還在給衣服擰水的東雲。他上衣都脫了,露出背上斷後的傷痕,血淋淋的,看得人心驚。

之前驚險刺激的逃生花光了周采采所有力氣,她想起跳水前的那一幕,這個身高壯大的男人在最後邊攔着從四方追來密密麻麻的敵人,只他一人,卻給足了安全感。

周采采問:“你家世肯定不差,不會缺錢花,怎麽來當商匪?”

東雲:“你家世也不差,不缺錢花,怎麽親自來運商?”

“我?”周采采眯了下眼,“我是無聊,反正商會是我家的,想來就來呗。”

“這天下不是任何人的,所以我也想來就來。”東雲說,“因為很有趣。”

“有趣嗎?”周采采愣了下,“這一路走來可是好幾次差點就死了。”

東雲在月光下回首,在周采采眼中平日安靜甚至還有點呆的人,這瞬間竟變得無比耀眼,他說:“所以才有趣。”

對他來說,當認為一件事“有趣”時,就會産生無數動力與熱情,陷進其中不可自拔。

周采采因此交了一個有趣的朋友。

幾年之後,她離開西邊,去往帝都,因為要去救一個有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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