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小店 第 85 章 七樓
“怎麽回事?我也想問這是怎麽回事!”徐老板氣急敗壞地吼。整個溫家堡似乎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聲音——一個并不太好聽的男中音。譚潭被這男中音從朦胧的睡意裏拖出來,不情不願地揉揉眼睛,想從地上坐起來。這一動,她才發覺自己全身酸痛,特別是腰,像被千斤石板壓着。林父也從房間裏探出一個頭來,看到眼前情景,頗有點兒摸不着頭腦。但他還是整整衣服,拿出大男子的氣概,出來把譚潭從地上扶起來。
巫小婵在一旁看着,莫名地覺得這個男人越來越有一個父親該有的樣子。她不曾跟這個男人說過一句多餘的話,甚至連一句不多餘的話都沒有。從林雀和林雀子的只言片語中,也無法準确地知道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他的原配妻子和他一起收養下一個女兒後,不久便撒手人寰。可以說雀子是他一手養大的,以往的某一段時間裏,他肯定是既當爹又當媽。這樣的辛苦對于一個男人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等這個女兒慢慢長大,他也慢慢一手打拼出一份事業來。他生命裏的第二個女人為他生下一個兒子,算是事業、家庭都有成吧。可是這個人活得一點兒都不輕松。
他動作沉穩有力地扶着譚潭,問:“你怎麽會坐在這兒?石板這麽沁人,對身體不好。”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對雀子說過類似的話。天已大亮,只是昨天的雪還留在地上、城堡的石牆上。透過走廊的小窗,可見外面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寒氣逼人。譚潭不意外地一個噴嚏打出來,幾人同時一皺眉頭——在這個時候感冒可不是什麽妙事。
林父摸摸譚潭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遲疑地說:“好像有點兒發燒,怎麽辦?”譚潭自己倒是滿不在乎,吸吸鼻子,說:“是有點兒感冒,不過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感冒從來不吃藥,過幾天就能好。相信我。”巫小婵走過去摸摸她額頭,心裏暗自留個意,狀似不經意地說:“不是不相信你的免疫力,只是擔心你。說說吧,你怎麽會坐在這兒睡着?難道你這一夜都睡在這兒?”
“啊…嗯…昨天我去你們房間給林雀拿外套,回來準備給她,然後…”她說着說着,忽然一愣,“我睡覺…我要睡覺。我…我怎麽想不起來呢?”巫小婵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聲音也不禁嚴肅起來:“你再好好想想。”譚潭越想越心慌,眼珠子左右亂轉,呼吸也急促起來:“我什麽都想不起來!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徐老板終于也察覺出不對,巫小婵那句“快把門踹開”剛喊出來,他就已經一腳踹在門上。那木門卻像是長在石牆裏一樣,紋絲未動。兩男人對視一眼,一起大力撞向門。
巫小婵這一喊,兩男人這一撞,整座溫家堡就像是突然活過來一樣。走廊兩端一瞬間出現兩隊聯盟衛士,鐵甲寒光熠熠,腳步整齊,這些非生命體此時也透出一股人之所畏的威嚴。在聯盟衛士的後邊兒,溫煜邊往身上套衣服邊往這邊跑,他看起來還是剛睡醒的樣子,頭發略顯淩亂,邊走還邊打着哈欠。“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各位大爺、姑奶奶!你們給我消停會兒好不好?”巫小婵心下着急,也不理會他,上前去拍門,高聲喊:“林雀!你開開門!馮蕪!林雀!”
溫煜看到這個情景睡意頓消,伸手去推門,不開,再使勁兒推門,門仍然紋絲未動。他繃着一張早起略顯浮腫的臉,轉過頭對一個聯盟衛士說:“十一姐,溫家堡,兩魂人。”聯盟衛士的鐵甲的空殼裏似乎連通着另一種意識、另一個人。同一時間,米乙站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疲憊地揉揉眉心,輕啓朱唇:“好,我馬上趕回來。”
“好,我馬上趕回來。”這聯盟衛士不知從那兒發出聲音來,有情緒又似沒情緒。
一群人和一群非生物站在這兒對着一扇木門無可奈何,最終還是被吵醒的岳鏡蕪趕來,在原先的門上又“畫”出一扇門來。輕輕一推,“吱呀”一聲低響,門應聲而開。“月老,你這‘畫物成真’,當真好用。”溫煜拍拍岳鏡蕪的肩膀,這樣稱贊到。岳鏡蕪一聳肩:“這個時候你都不急,要是姽婳娘子看到你這副吊兒郎當樣兒,呵呵…”溫煜臉色有點兒尴尬,聽到他繼續說,“我畫的東西只能維持兩個小時,待會兒這門還得恢複原樣兒。要不要找個人把這門卸下來?”“要的要的,”溫煜點頭如小雞啄米,說,“我那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還在堡裏吧?找個來幫忙,直接燒掉!”他似乎還不怎麽解氣,擡腳就是一踹,嘴裏罵着:“這破門!”大踏步走進去。
姽婳娘子到時,就看到一群人站在房間裏,一個個的臉色都不好看。床上還躺着仍處于昏迷之中的馮蕪,而林雀,早已不見蹤影。溫煜眼看着事情鬧得有點兒大,急忙想在他十一姐面前表現表現。于是他故意做出一副猙獰的表情,想逼良為娼的惡漢一樣,抓起譚潭一只手,惡狠狠地說:“說!她到底在哪兒!”他倒是知道柿子要撿軟的捏。譚潭雖不是膽怯之輩,但此時小臉兒也煞白。昨天最後一個見到林雀的人是她,可她現在卻什麽都想不起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就在一切都陷入撲朔迷離之中未得解時,整座溫家堡忽然猛地一晃,衆人被颠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站定,才聽到從很近的地方有打鬥聲傳來。氣勢之盛,竟隐隐震顫心神。猛地地面又是一晃,米乙首先跑出房間,連樓梯都不走,直接推開走廊的窗跳下去。雙膝一曲,穩穩落地。後面跟出來的溫煜探頭一看,正猶豫要不要跟着跳下去的時候,就被後面跑出來的徐老板抓起肩膀一扔,意思明顯是讓他不要擋路。溫煜小心肝兒被吓得猛顫,一句怒吼被淹沒在急速下墜時的氣流中:“這他媽的是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