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58 章 疑雲
他們聞聲望去，見座中走出一個玉樹臨風的少年公子，眉眼如畫，溫潤似玉，十分恭敬而不失氣度地自我介紹道，“臣乃白畫世孫也。”
“哦，緣是白公孫兒，白公他身體可好？”皇太後頓時精神矍铄，“想當年，白公可是為了先帝平定叛亂出了不少力啊。”
“祖父一切安好，謝皇太後慰問。”白術作揖行禮。
“白家子弟多才俊吶。”皇太後贊嘆道，點點頭表示默許了白術的請求。
在以衆人的灼熱視線中，宮人們将琴取來，白術将其置于膝上，幾聲撥弦後漸入佳境，女蘿只見一雙瘦長如玉的手正不急不忙地撥攏琴弦，忽高忽低，忽緊忽慢，忽如浮雲柳絮般輕揚，忽如沖天白鶴般嘹亮高亢，驚如崩雷，一瀉千裏，如癡如醉，心曠神怡。
進入後半章，琴聲愈發得心應手之妙，飄灑縱逸，音清無濁，拖，随，領，帶，無不盡到極致，如子規啼夜迂曲萦繞，如山崩地裂激越奔放。
琴聲相糅，琴中有聲，聲中有音，音若無形直搗心底，風雨相調難分難離，感人至深如入化境。最後尾音掃弦淡出，輕如小溪漫漸山谷，汩汩溪流之後，是乃終了。
此時，衆人方從夢中驚醒，已是恍如隔世般，宮殿議論紛紛，大為贊嘆。
重華計劃冷不丁被打亂，氣得掐着指甲不再言語，目光冷冽直接把白術視作眼中釘，不悅道，“白公子彈琴幾年了？看來琴藝很是精湛呢。”
白術避其鋒芒，“若論琴藝，臣自是不如九殿下，不過是獻醜而已。”
此話一出，更是引發熱議，白術的琴藝已是這般出神入化，九公主琴藝比起他更勝一籌，那豈不是難以望其項背？
衆人這般想着，一面又都情不自禁地向唐離投去熱忱仰慕的目光，倒是看得唐離臉頰有些發熱。
“是啊，白公子和茯苓的琴藝都真是厲害呢。”眼下不能發作，重華只好當做是吃個啞巴虧，不再發落。
唐離望向白術，方才的曲子她都一着不落地記在了心裏，可她識曲無數，總覺得這個曲子雖是熟悉，卻從未聽過。
白術感受到她的目光，淡淡一笑，回應之下，唐離的臉龐更紅了，只好倉促低了低頭。
女蘿看在心裏，宛若喝了蜜般，由衷地替她倆感到高興。
青芒異常猶豫地在長靈殿門前徘徊，從天牢出來後，玄真仙人的話便一直在她耳邊回蕩，鳳栖梧将她留在身邊一直都是有目的的，按照描述，這個目的比直接把她喂天狗更是可怕。
一陣風吹過來，她的小身板有些發冷，她遲遲不肯進去，已經在長靈殿打雜這麽久了，她實在猜不透鳳栖梧究竟有什麽想法。她不過是一個修煉了一百年的小仙，法力不夠，天資極差，做事還笨手笨腳的，究竟有什麽可以值得鳳栖梧大費周章地直接調遣呢？
她想不透，只是隐隐約約覺得有些可怕。玄真仙人的囑咐是讓她先走，趕快走，可她人生地不熟的，去哪兒？
她是不周山上修煉成仙的，路途遙擱千萬裏，若是此刻回去，東皇山路徑她不熟，怕是會迷路。
想了想，還是再觀察一段時間吧，先摸清楚路況再說，到時候再走不遲。
心一橫，她硬着頭皮進了長靈殿，只見常德見了她又是吹噓瞪眼，“你幹啥去了？快點，靈帝心情正糟糕呢。”
青芒哦了一聲，心想這不是正常嘛。急忙匆匆趕到了內殿裏。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殿內的侍衛靈侍們青芒大都認得了，而鳳栖梧的脾氣她也摸索出了幾分，比如他有時候總是很自戀，覺得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不單對自己顏值要求嚴格，對身邊的侍者侍衛也是要求極高，凡夫俗子難入其眼。
聽宮裏的仙女姐姐們說，每一年的禦前侍衛選拔可是不亞于仙界的選美大賽，只有頂好看的侍衛們才能入了鳳栖梧的眼，成為長靈殿的靈侍。當然，這些仙人們再怎麽好看，還是自覺不如鳳栖梧長得好看。
青芒是長靈殿唯一吃飯的仙子，她也想像仙女們一般只喝點露水吹吹海風就行，奈何道行實在太淺，必須得靠食物來維持，鳳栖梧性情無常，總是讓她去給天狗送糕點，次次都被她偷偷攔下了自己吃，她把好吃的都拿出來給殿裏的仙子靈侍們吃，他們大都搖頭，回應是，“我們只喝仙露的。”青芒聽了後頓時覺得自己肉體凡胎簡直是修煉的太失敗了，然而還是照吃不誤。
她趕到內殿，從雕花窗格中偷偷瞄了一眼殿內情況，鳳栖梧倚坐在流雲紋檀椅上，映雪纖指摩挲着光滑的扶手。徐徐煙霧缭繞中，他清冷得好似一湖靜水，一川冰雪。
他恰逢此時偏過頭來，低低喚了聲，“進來。”
青芒心裏敲着鼓點，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問，“有，有事嗎？”
說完，擡頭看着他，絲毫不閃避，一雙眸子中仿佛含了一翁泉水。盈盈曼睩，燈花一爆，一眼便可望穿的無知無畏，卻令對面的神這般熟悉。
鳳栖梧愣了一下，時光一下子倒流回千年前，萬年前，光陰縱橫，恒河沙數，他也不記得是哪一年了，做敵人是不争一朝一夕的，可他還是糾纏不休，不願忘懷。
一萬年很長，第萬年卻這麽短，短到她好似就在眼前，一樣的模樣站在他面前，觸手可及。
他一雙眼睛默默注視着她，看得青芒心裏直發毛，差點擔不住就要坦白從寬說自己去天牢了，卻見他又是移開了視線，長長的睫毛濃密垂下，宛若一面扇子，不鹹不淡問道，“去哪兒了？”
青芒告誡自己要冷靜，“去，出去了。”
鳳栖梧一挑眉，顯然很是不滿，鄙夷地盯着她，她又結結巴巴道，“去，去外面了，就是那，那個……”
“行了。”話還沒說完，鳳栖梧就不耐煩地把她話打斷，“你出去吧，我想靜靜。”
青芒如蒙特赦，頓時歡欣鼓舞地出來，以後幾天鳳栖梧都沒怎麽和她說話，她也盡量回避着他，總覺得他好像在思索一些事情。她不敢打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