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69 章 如何
一個粉衣女子挑起眼角,“什麽最貴就上什麽好了。”
“呵呵–”獨孤藍讪讪着,正要走向廚房傳菜,卻又是被叫住。
“小二,你們客棧裏有沒有住下一個公子?”依舊是那個藍衣女子。
“小店住下的公子甚多,只是不知道姑娘找的是哪位。”獨孤藍回道。
“尋常子弟怎能入得了我們的眼,”旁邊一個粉衣女子說,“我們要找的那位公子風流倜傥,潇灑生姿,一般人怎麽比得上?”
“這個麽,”獨孤藍托着下巴細細思量了會兒,轉而看着美人不無惋惜道,“姑娘所說的這般人才,我還真沒見過。”
“可我分明看到他走進了這家客棧,怎會憑空消失?”又是一個聲音響起。
“這個可能就是我記性不好了,”獨孤藍聳聳肩,無謂道,“看來是我有眼無珠識不出你們公子那閉月羞花之貌了。”
說着,獨孤藍潇灑轉身,留下一衆美人怒意憑生。
“哎,這沂水之地果真民風爽直,這都追到客棧來了。”獨孤藍啧啧稱嘆,邊嘆邊撩開廚房帷幕,走進了後廚。
客棧二樓,青衣男子隐在門後,看着樓下發生的一切,嘴角吟起一抹笑意。錒
莫昀公子下樓時,和光同塵般,自然而然聚集了店內所有的灼灼視線,而他依舊不疾不徐,如日之升,如月之華,由內而生的松風水月之氣将或欣羨或仰慕的目光一一瓦解,青衫墨履,翩翩生風。
彼時,獨孤藍正叫苦連天地端着美人們分毫未動的一盤盤佳肴,哀嘆這得刷多少盤子啊,她擡頭正要看這美人們何時起身時,不巧視線撞上了徐徐而來的莫昀。
她看看莫昀,又看看這群美女,正失魂奪魄般眉目呆滞,愣愣地齊刷刷看着他。
難道這群美女心儀之人是莫昀?獨孤藍幹笑一聲,倒也沒太在意,眼神骨碌一轉,端着一杯水坐在角落裏,翹起二郎腿準備看好戲登場。
“公子?”那個粉衣女子迅疾起身,攔在莫昀身前,微躬行禮而後美目流盼道,“今日晨起見公子于街,甚是心儀,不知公子可有妻室婚約?”
“噗,”獨孤藍一口沒憋住,登時笑場。她頂着粉衣女子愠怒的目光,連連擺手,“不好意思哈,你們繼續繼續。”
莫昀瞥了獨孤藍一眼,繼而看着粉衣女子,卻又像回應一衆美人,拱手禮答,“在下已有妻室,且孩兒已年過二。”
“那可是正妻?”又有一個美人起身,行禮後直截問道。
“然。”莫昀依舊面不改色回道。
“那公子見我如何?比起你那正妻又如何?”粉衣女子倒是沒有顧忌,繼續單刀直入不誨問道。
“啧啧。”獨孤藍看到這不禁倒是對那女子生出幾分欽佩,這般敢愛敢恨,亦足以讓自诩開放的現代人自慚形穢吧。
莫昀微微一笑,不留痕跡道,“家妻溫婉賢淑,莫昀亦無悔意。至于姑娘,天人之姿驚豔于世,自是不必系心于我。”
獨孤藍拽拽抹布準備繼續幹活,心想這好戲已經結束,衆女子将要退下,可誰知那粉衣女子依舊不依不饒,斬截道,“三妻四妾亦屬常理,不知公子可對我有意?”
獨孤藍心裏頓時百感交集,看看那莫昀雖是玉樹臨風謙謙君子相,可這麽多美人真要歸他,倒真是便宜他了。也不知如今的人怎麽想的,非要弄出個一夫多妻制,不知傷了多少癡情女子的心,壞了多少份真心實意。
她看向莫昀,只見他落落生風,不疾不燥道,“我曾立誓,此生只願衷心一人,怕是要違逆姑娘心意了。”
“那好,不知過段時日公子的心上人會無變否。”粉衣女子輕冶一笑,而後轉過身對着美人道,“我們就守這客棧些許時日,到那時再看看公子心意到底變或不變。”
她接着又是對着莫昀回眸一笑,而後腳步輕移,衆人亦随之而去。
獨孤藍幾步跳到阿福身邊,揮揮手把他叫醒,笑道,“還看呢,都走了。”
阿福頓時漲紅了臉,一把拍掉獨孤藍的手,愠怒道,“我,我才沒看呢。”
“恩恩,我好弟弟當然沒看。”獨孤藍挑眉戲谑一笑,湊近阿福問道,“用不用我幫你打探一下是誰家姑娘啊?”
“才不用呢!”阿福扭過頭,沖着獨孤藍還擊道,“你整天這樣不修邊幅大大咧咧,誰家公子會看上你啊!”
“你少給我岔開話題哈,老娘還不愛嫁呢。”獨孤藍插起腰,若有所思道,“也對,人家姑娘這些天都要來呢,到時候再問也不——”
“急”字還未說出口,獨孤藍猛然意識到了什麽,她倏地擡眼向那莫昀看去,只見他正悠然自若,閑意坐下小抿淡茶,正眼角含笑地望着獨孤藍。
“喂,你怎麽不說話了啊。”阿福正疑惑不解之際,卻見獨孤藍正對着莫昀公子發呆,不禁恍然大悟道,“哦,原來你也對莫昀公子心儀啊。”
“心儀你個大頭鬼啊。”獨孤藍把抹布糊在阿福腦門上,迅疾走到莫昀面前。
她正要開口,卻聽得一聲中氣十足的拜謝聲,扭頭一看,掌櫃的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正立在旁邊對莫昀感激涕零呢。
“莫昀先生,小店多虧蒙您蔭庇生意将隆,您可要多多住些時日啊。”掌櫃對着莫昀連連懇求道。
獨孤藍一時傻了眼,自己正要和他說一聲快讓他走免得害自己多刷幾倍的盤子,沒想到掌櫃的竟搶先一步要把他留下?
莫昀似是看穿了獨孤藍心思一般,對掌櫃的熱情微微蹙眉,說,“雖然掌櫃盛情難卻,只怕有人甚不樂意呢。”
他的視線似是不經意地回轉一圈,最後落在獨孤藍身上,這個“有人”也貌似昭然若揭了。
獨孤藍當即如臨大敵,忙表清白地沖掌櫃伸冤道,“掌櫃的我歡迎莫昀公子還來不及呢,怎麽會趕他走呢。”
“趕走?”掌櫃精光一聚,敏銳察覺到了獨孤藍話中的心思,沖獨孤藍吼道,“你還想把莫昀公子趕走?”
“呵呵,沒,口誤口誤。”獨孤藍悻悻笑道,心中懊惱不已,怎麽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不打自招了呢。
“去,快去洗盤子。”掌櫃一聲令喝,獨孤藍不敢不從,滿腹牢騷地拖拉着腳步走近後廚,自己好歹也是相府小姐,竟然淪落到了洗盤子度日的地步,這是何等凄慘啊。
早知道就不溜出來了,不知道現在回去爹氣消了沒。她又是搖搖頭,要是現在回去指不定要怎麽受罰。
她憤世嫉俗的瞥莫昀一眼,卻見他正與掌櫃談笑甚歡,不禁暗自長嘆,心想自己這多舛之運何時是個頭呢?
忿忿不甘地刷了四五天盤子後,獨孤藍終于忍不住了,幾番思慮後她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強意抖擻精神,表情凝重地立在莫昀身前,欲要挽回幾分劣勢。
“不知獨孤姑娘有何事?”莫昀小抿一口薄粥,見獨孤藍心事重重的樣子,心中卻是水天洞月般明朗。
“那個,那個嘛,呵呵~~”想到這人狡猾多端,掌櫃又不肯放他離去,自己只能求全其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嘛,獨孤藍讪讪賠笑着,道,“我想求莫昀公子一件事,還望莫昀公子成全。”
“哦?”莫昀放下手中小匙,随着一聲脆響,長眉一挑,佯意問道,“記得初見李姑娘,李姑娘可是自稱青天,怎麽今日突然就有求于良了?”
獨孤藍頓時笑意僵了幾分,她忍着莫昀被嘲諷舊事的怒氣,努力和顏悅色道,“呵呵,當時只是與莫昀先生開玩笑罷了,還望莫昀先生不計。”
“那是自然。”莫昀聳起眉眼,一手托颚,撐起下巴戲谑道,“李姑娘這些時日可是好生照拂我呢。”
想想自己這些天偷懶把莫昀的洗臉水換成未燒的冷水,還美其名曰冷明心智,獨孤藍不禁心虛起來,連連噤口道,“呵呵,不謝不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要不是你給我招來這麽多麻煩,我才不會這麽心酸勞累呢,不給你熱水活該。獨孤藍想想倒也覺得沒什麽,不能再入這莫昀的坑了,于是便繼續綻開笑顏假意和善道,“那個,莫昀先生不知可否幫我這個忙呢?”
莫昀見她笑得愈發燦爛,心中便愈發苦澀,不禁好笑道,“不知李姑娘所求為何?”
“姓莫的!”獨孤藍被他奚落得火山爆發,拍得桌子一顫,話喊出聲時意識猛剎車,又頓時像一個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萬般無奈地雙手合十,請求道,“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幫幫我吧,別讓那些美女們天天點那些油滑佳肴了,那些盤子真的很難刷啊。”
“莫姑娘既是這店的小二,又何不安分下來,兢兢業業呢?”莫昀看了她手一眼,确已有些浮腫,但還是平心問道。
“天下之大,上有王侯,下有匹夫,各司其職,方得始終,姑娘不過是勞累了些,比起那些水火之中的百姓不知嬌貴了多少。”莫昀義正言辭道,現下他倒是對這小夥計有了幾分好奇,一般的夥計雖有偷懶者,但也總不至趕客怠慢,而于她,卻是家常便飯,不看眼色,不問世事,自己卻是灑脫自在。這點,倒真像老莊之學。
“王侯将相寧有種乎?”獨孤藍斂起笑顏,“國之怏怏,難道平民就該逆來順受,給你們這些貴族做奴役,受驅使?莫昀公子只怕不知凡人也有希冀罷了。”
“良無此意,只是對獨孤姑娘有些好奇而已。”莫昀聽她铿锵一言,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不知獨孤姑娘終日有何希冀?”
“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獨孤藍想想自己的遠大抱負就不禁激動起來,“我現下栖身于這客棧裏不過是我宏偉抱負的小起點,日後我定會富甲一方隐居山林。”
“所以,獨孤姑娘的抱負就是攢錢?”莫昀笑出聲,瞬間惹得她如貓一般炸毛,忙擺手點頭道,“确實是個遠大抱負。”
“那自然。”獨孤藍冷哼一聲,理所當然道,她想起自己現下的處境,一拍腦袋,怎麽扯遠了呢?
“所以,你到底幫還是不幫?”獨孤藍無心再和莫昀打太極,索性直截問道。
莫昀把粥碗默不作聲地推到獨孤藍眼前,笑而不語。
三日後
獨孤藍這些天過得當真安閑,客人也少了,盤子也不多了,阿福不再日日呆愣了,當然,掌櫃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
他不住地在店內踱步,哀嘆不止,“你說這些富家小姐們怎麽就不來光顧了呢?明明莫昀先生還在留宿啊。”
獨孤藍捧着蘋果啃一口,漫不經心回道,“得了吧,他都有妻室了,人家小姐們個個如畫似玉,哪來功夫天天陪他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