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84 章 求藥
女蘿一身黑衣宛若行走在大軍中的幽靈,敵軍發現了她,但都被她的氣焰所震懾,女蘿一步一個腳印,緩緩走到城池前,一腳踹開城門,而後聽到東華城內傳來的大喊,“城門破啦!”
她仿佛聽到百姓流離失所的痛苦聲和喊叫聲,聲嘶力竭拼盡全力,身後的北辰軍隊勢如水火瞬間如浪海決堤般湧到城門前打算進城血洗一空,女蘿靜靜站在城門前,一動不動,不動如山。
“你們走吧,我今天不想殺人。”她擡擡手,揮了揮,頓時戰馬嘶鳴士兵丢盔棄甲而去,一股巨大的風刃呼嘯而過,所傷之人皆是倒地不起。
莫初寒冷冷看着面前景象,只是低低說了聲,“撤兵!”随後十萬大軍如退朝般消散而去。
女蘿抱着唐離走到行宮裏,蕭眠第一眼看到她,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同尋常,只是全神貫注盯着沉睡的唐離,冷冷而低沉地問了聲,“她死了麽?”
女蘿一聲反問,“如你所願?”
她不會殺了蕭眠,人間需要他,而人間平安,是離妹生前的遺願。
殺了他又能怎樣呢,過去無法更改重來,她至今都不敢相信蕭眠對唐離的感情,直到現在看到他魂不守舍的表情,她終于心裏冷笑,原來這個人藏得竟是如此之深,愛之深,恨之切。
既然如此痛恨東華皇室,又何必愛上唐離?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她呵了一聲,自作孽果然不可活麽。
可唐離是無辜的。
“我會帶解藥來,一定會。”女蘿把唐離放置在床上,看了她一眼,随即轉身離去。
她一劍劈開靈界結界,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高山,她深處在縱橫的小巷中,曲折複雜地好似迷宮。
覆着青苔的幽徑曲折蜿蜒至死亡盡頭,女蘿默默走在林立通幽的小巷中,宛如重重疊疊的迷宮般,一磚一瓦砌下死寂,四周漂浮游走的鬼魂蕩來蕩去,面目猙獰的嘴角淌下黏稠的猩紅血跡,滴在冷冷的青石地面悄無聲息。
雙目失明般,她始終無視身邊漸漸圍聚成團的惡鬼,視線望向茫茫遠方,層層石階冰冷冷疊向高聳的青山盡頭,山頂霧霭飄渺泊來幾許蒼涼水汽,隔着眼前氤氲不定的濕潤迷霧,西曾看到,那一角蒼老巍峨的殷紅色古塔正隐隐約約埋在浮雲老松的白骨間。
她沿着殘缺零落的臺階拾級而上,一路追随而來的盡是伸着長長白骨手的嶙峋惡鬼,忽而一顆豆大的淚從眼眶滾出,低落在灰塵堆積的地面,騰起嘶嘶塵埃,緊接着止不住的淚一顆顆滾落而出,一個厲鬼的手伸來,沾上一滴淚,女蘿掃他一眼,已是灰飛煙滅無存于天地間。
惡鬼頓時狼奔豕突蜂擁而散,哀嚎的聲音回蕩在山谷中,和着呼號的疾風波折回蕩久久不散。女蘿擡頭,不知不覺中已是走到了山頂塔門前,似是感應到了無形中潆蕩的殺氣,棕褐色的大門拖着長長的尖銳刺耳聲,“吱”地訇然中開,一個青衫落拓的男子赫然現身于前。
“閣下所來何事?”男子居高臨下俯瞰着她,衣袂緩緩飄舞于游蕩朦胧霧氣間。
“求藥。”又一滴淚珠滾落,女蘿擡手,淚珠緩緩浮起,聚在指尖,自內而外波動着微暗幽光,映襯出冷漠的陰森面孔。
“此處無藥,閣下還是去往別處。”一陣涼風襲來,男子手掌升起一股青煙,淡淡地攏起四周,隔着望不穿的沉悶霧氣,女蘿看到他的萬千青絲在風中錯落揚起,絲絲根根宛若利刃,絞得心莫名發疼。
“你當然有,”女蘿冷笑,淚珠繼續滾落,指尖水球漸漸凝聚變大,騰空而起,周圍的霧氣正不知不覺被吸納其中,“我師父鴻鈞隕落前曾經給予青丘狐王造化玉蝶,可狐王得了玉蝶後卻貿然将其封鎖,害我師父萬年來不能重生。如今他的死已去萬年,玉蝶我要收回,而你的命便是最好的藥引。”
言罷,水球席卷着冷氣直直橫沖而去,青煙彌漫間,只聽得一身沉重撼天的巨大聲響,而後陷入悄然無聲的沉寂。
女蘿踏着霧氣步步前進,腳步觸及之地草木枯零瘡痍腐爛,她的身後聚攏着渾厚蓼藍的黑氣,如瘋長肆虐的蔓草般自身體蔓延開來,轉眼間四周一片駭人的死寂。她走到瀕死的男子面前,冷冷睥睨着他,悶聲質問,“為什麽不躲?”
男子搖搖頭,方欲開口又是一陣咳血,“我知道所欠鴻鈞的,總歸要還。卻沒想到,是他的徒弟,殺神辛孤來讨要,”
“你當然要還。”女蘿面無表情,死灰色面龐看不到一絲血色,她仰起頭望向天空,暗若潑墨晚霞似火,“師父仙逝前告訴我不要牽扯恩怨複仇,如今,我要救一個朋友,時候已到,玉蝶便也順道取回了。”
她挑起指尖聚起血色幡印,男子面色猙獰地開始抽搐起來,他的魂魄正不可遏止地被抽離剝奪而淨。女蘿抹盡眼角的淚,不着痕跡彈到空中,霎時萬千冰刃刺透男子身體,粘稠血水順着透明純淨的冰刃幽幽淌下,無聲無息蜿蜒到石階盡頭。
女蘿取了玉蝶,帶回給了南無夜讓她醫治唐離,造化玉蝶比起還魂散威力還要大上百倍,南無夜救治完時,只是神色複雜地對女蘿道,“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受得住,她的魂魄已經填補完整,但醒不醒來,全看求生之欲了。”
女蘿聽了微微手抖,求生之欲,唐離會想活過來嗎?這個令她傷痕累累的世界,空然披着一副惡皮囊的慘痛世界,只怕她是再也不願見到了吧。
她視線一轉,看到蕭眠正緊緊握着病榻上唐離的手,就像當初她重傷時尚風夷握着她的手一般,女蘿神色糾結,邁了一步,終究還是出了門,飛往天邊。
東山之上,一輪玄月氤氲着冷淡的霭霭微光。一切,正如地上一席清輝,只餘一地梨花白的過往,随風消散。
有些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不管是尚風夷,還是汁光記,總該有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