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小店 第 140 章 第三樣東西

葉鹿舟已經能把煙抽得很順溜,但他卻突然對這東西失去興趣,因為胡霖郎說:“它不适合你。”他看着指間的煙一點點燃盡,最後都沒有吸上一口。煙蒂悠悠落地,立刻有一雙手把它撿起來,指甲鋒利得跟刀子一樣。

“胡大哥……”

男人為他披上一件衣服,說:“想跟我一起出去嗎?”“去哪兒?”“參加一個婚禮。”

“又是這種事。”巫小婵不悅地看着杜諾,說。杜諾苦笑:“上次是壽宴,這次是婚禮,還是不一樣的。”“我不去,我下午要開會。”“你要開會?開什麽會?”巫小婵說得很理所當然:“亞歷斯狂歡節動員大會。這可是你們大學部學生會搞出來的,每個人都要參加,不——得——缺——席。”杜諾有點兒惱,開玩笑地說:“回頭我就把這個會撤掉。”巫小婵嗤笑一聲,背上背包,捧上暖手爐,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兒,卻突然站住。

爐子啊爐子,你的有緣人在哪兒呢?我不能總是窩在小店裏呀。

“不去……真的可以嗎?”杜諾一笑:“真的可以。”

這一次巫小婵穿的依然是橄榄綠,只不過不是上次那套,也沒有穿高跟鞋。杜諾明顯是蓄謀已久,衣服都已經準備好,根本容不得她拒絕。就算她現在拒絕,到時候他還是有辦法讓她去。

“小舟,你真的就這麽讓小婵走嗎?”小店裏,杜諾和巫小婵離開後,聶瑤這樣問。葉孤舟說:“不這樣那能怎麽辦?我還能把她綁起來啊?”“可是你跟那個杜諾是情敵啊,杜諾對小婵明顯居心不良啊。”葉孤舟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徑自往樓上去:“小婵不在,我随便弄個蛋炒飯,你吃加菜的還是吃不加菜的?”

“同住一個屋檐下,葉孤舟,你怎麽能偏心偏得這麽明顯?”

據杜諾說。這次婚禮男方是年輕有為的海歸,女方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非常的般配。“你想不想聽一些八卦?”杜諾講八卦,這也算難得一見。“要說這兩個人呢感情還挺坎坷的。新郎我小時候曾經見過一面。是一個非常儒雅的紳士,家境也不錯。年輕的時候他就喜歡新娘,可那個時候新娘喜歡的是另一個人。後來新娘和那個男人結婚,新郎就遠走他鄉,算是……遠離這個傷心地吧。不久前新郎回國再遇見已經為人妻、為人母的新娘。得知她過得很不好,很後悔當年沒有堅持追求她。不久之後,新娘和前任丈夫離婚,他們就破鏡重圓咯。”巫小婵聽完,很中肯地說:“你不适合講八卦。”杜諾自己也承認:“要是徐蕾來講的話,肯定比我講得繪聲繪色。”

想起徐蕾,巫小婵心緒有點兒低落,自那天探望完覃汐回來以後,徐蕾再沒和她講過一句話。難道這份友情真的就到底為止嗎?

“我就是代表杜家去露個面,如果你覺得無聊。敬過酒以後我們就回去。你可以好好睡一覺,接下來要被關在亞歷斯裏整整三天,可是有的罪受。”杜諾問起巫小婵角色扮演的服裝有沒有準備好,狂歡節的規則有沒有不熟,這樣,很快車子就開到目的地。

舉行婚禮的地方是一個草地公園,號稱京市的“結婚聖地”,上午剛舉辦過一場婚禮,下午就接着來另一場。這樣的地方雖然有些無聊,但好歹喜慶。巫小婵還是願意多待一會兒的。待不下去的反而是杜諾。“現在的婚禮越來越沒意思,主持人都是一個語氣,說一模一樣的臺詞。一對一對的,沒什麽兩樣。”婚禮主持在臺上講話。他在下面問巫小婵,“你喜歡什麽樣的婚禮?”

巫小婵歪頭想一想,說:“我不喜歡這種儀式化的東西,兩個人在一起就在一起好啦,為什麽非得舉行個儀式呢?”杜諾開玩笑地說:“所以啊,你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在這個世界生活得好呢?”巫小婵對此不置可否。

不得不說,新娘确實很漂亮,只是肚子微微隆起,看得出來是有孕在身。臉有點兒浮腫,半掩在白紗之下,奇怪的是,巫小婵總覺得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很快就挨到儀式結束,照例客人們要一一向這對新人敬酒。杜諾問巫小婵:“你能喝酒嗎?”巫小婵斟酌着說:“不太能。”“那我們就晚點兒再去敬。這輪酒喝到最後,新郎新娘最多就是意思意思喝一下,客人就算不喝也沒關系。”

結果一直等到最後,新郎四顧着尋找還有沒有遺漏的客人,杜諾方拉着巫小婵走上去。“霍叔叔,您還記得我嗎?”“你是……小諾!時間過得真快啊,一轉眼小諾都已經……”新郎意有所指地看看巫小婵。杜諾笑着說:“還早着呢,小婵呢還是個高中生,要等到修成正果,至少還有三四年。”“小婵小姐年紀竟然這麽小?”新郎顯得很吃驚。

巫小婵有禮地笑着,一邊卻是向杜諾遞眼神:他的意思是我看起來不像個高中生嗎?杜諾苦笑地看着她,眼神傳達的意思是:他這是在誇你有超越年齡的漂亮。巫小婵在心裏大翻白眼兒。

杜諾和新郎寒暄敘舊,巫小婵就一直看着新娘。她臉上一直挂着幸福的微笑,有過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最後還能嫁給對自己如此癡情的一個男人,也算是苦盡甘來吧。

正和杜諾談着,新郎一眼瞄到遠處,不禁微微一愣,馬上就和杜諾擺擺手說稍等,經過他們身邊往遠處走去。巫小婵不禁也轉身看去,竟然還有比他們敬酒敬得更晚的客人嗎?

“胡先生,您怎麽有空來參加我的婚禮?”這個問題是不需要回答的。“霍先生,恭喜。”胡霖郎舉一舉杯,一幹而盡。新郎招呼來不遠處的侍者,把酒杯添滿,也是很給面子地一幹而盡。

“這位是……”葉鹿舟不着痕跡地上前一小步,站在新娘面前,舉杯說:“霍夫人,您好,我是葉鹿舟。”看着女人驚慌失措的眼神,他的心裏竟有一種報複的快感。胡霖郎,這就是你今天帶我來這裏的理由嗎?你想幹什麽?嘲笑我嗎?自己的母親挺着大肚子跟別的男人結婚,還要假裝祝福。若不是為嘲笑我,那是為什麽,難道是……保護我嗎?

葉鹿舟一仰頭一副要把酒整杯喝幹的架勢,結果是從嘴角流出來的多。胡霖郎拉過他,用自己的衣袖揩去他嘴角的酒漬:“不會喝酒就不要逞強,平白讓人看笑話。”他白色的西裝上沾染上酒紅的污漬,但還不覺似的。

看到這一幕,新郎顯得很尴尬,然而又極力地克制,努力想做出平常的樣子來。“阿霍,我……我有點兒累,想……想去休息休息……”新娘的話讓新郎很為難,這是個不能怠慢的客人,然而新娘有孕在身确實不能太勞累。

看着不遠處發生的一幕,杜諾不掩吃驚。巫小婵冷冷地說一句:“那不是小舟。”她突然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覺得新娘那麽熟悉,因為那是葉孤舟和葉鹿舟的母親啊。天啊,小舟,你讓我怎麽告訴你我在這裏看到的一切?

“杜諾。”“嗯?”“今晚你要回杜家嗎?”杜諾老實說:“我一般不回杜家的,是在外面住。”“一個人嗎?”“嗯,一個人。”“我去你那兒吧。”巫小婵沒有回應杜諾驚訝的表情,她目不轉睛地盯着不遠處的那兩個人,心裏想着:對不起小舟,這回我要當逃兵,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你。

胡瑾兒本來想跟自家大哥報備一下後面三天去亞歷斯參加狂歡節的事,那裏可是非自然能力研究社的老窩,雖說自己不準備惹事兒,但還是覺得應該跟他說一聲。但站在別墅前,她遠遠的就看見自家大哥抱着他那個小心肝兒進去,于是很識趣地離開。不說就不說吧,反正他也不關心這些事兒。

葉鹿舟酒量确實很差,但還不至于喝一杯紅酒就醉成這樣,他只是很累,累得連路都不想走。胡霖郎把他放到床上,剛準備起身,就被葉鹿舟一把扯住領帶。他問:“胡霖郎,你這樣對我,僅僅是因為……我跟上官牡丹長得很像嗎?”胡霖郎沉默良久,撫上他的耳釘,也不知如何動作,鮮紅的耳釘一瞬間就與軟而溫熱的耳廓脫落,一彈,“叮”地一聲落到地板上。他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對你好。你的所謂的父親、母親,都應該忘掉。我對你好,不是因為你跟她長得很像,而是,你就是她,你最終……将成為她。你看,這第三樣東西,不知不覺已經遇上……”房間裏的昆山夜光光芒漸盛,胡霖郎取下葉鹿舟脖子上挂着的懷表,照片上的女孩兒仿若活過來,笑得越發迷人。葉鹿舟眼睛漸漸迷蒙,嘴角卻微微上翹,輕輕吐出一句:“霖郎……”

這一夜,巫小婵跟着杜諾回到他的住處時,後知後覺地發現暖手爐已經冰涼,不滅的炭火,就這麽悄無聲息地熄滅,消失之靜默令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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