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200 章 亡與滅
“呸，你算什麽東西。”容眉沒想罵他，可見他神色輕佻地公然提起她阿姐的名字，當即就沒忍住，直接劈頭蓋臉地罵了過去。
“喲，沒想到這守城将軍居然是個女人，你們東華是沒男人了麽，蕭眠當初裝太監，如今倒要女人來扮女人？”他一聲調笑，身後的軍隊發出一陣哄笑，可還沒笑完，莫初寒耳邊便嗖的一記疾風箭穿過，他大驚之下笑容僵滞在臉上，開始重新審視起城牆上的女子來。
“女将軍喚作何名？”他揚聲問道，語氣中少了幾分玩世不恭，帶了幾分尊敬。
“你管不着，只要我在，你們就攻不進來。”容眉一聲令下，城門前的弓箭手當即全副武裝，提弓搭箭，整裝待發。
她高聲道，“只要你們敢進一步，腦袋可就不是你們的了。”
“呵，我是很佩服将軍臨危不亂的氣度，可惜，你們東華的敵人不全是我，而是仙界。”他很虔誠地雙手合十，口中默念着什麽，當即風雨大作，四野茫茫，天地間陰沉下來，只聽莫初寒高聲大呼，“恭迎靈帝。”轉眼間風雷交加，雷霆萬鈞，一股無形的壓力威逼下來，如此強大的力量她從未曾見過，當初斬殺堕仙時本以為自己修為已經提上了一層，卻沒想到竟然有這般逆天的氣勢存在。
金陵城都被這股無形的力量包攏，她愈發感覺到呼吸沉重，就像在水中直線墜落般，這種感覺毀心噬骨，完完全全的壓迫感襲來，她用餘光看向周圍守城的将士，功力若些的已經盡數被這股陰森強大的氣息碾壓，橫屍在地。
層雲漫卷，風馳電掣中現出一個颀長的身影，他的四周籠罩着淡淡的金光，明亮異常，雲霧缭繞中烘托的愈發冷傲孤絕，長眉墨染，鳳眼上揚，薄薄的唇瓣顯露着涼薄之氣，陰森而冷漠，他立于翻滾呼嘯的雲層之上，整個人仿佛從毀滅中重生，睥睨着一切，冷豔而不可一世，天下獨絕。
遙遙距離中容眉頂着巨大的壓力惡狠狠看着他，這樣的威力，除了傳說中的靈帝鳳栖梧再也不會有別人。準确來說，今日來滅亡他們的不是仙，而是上古大神。
“東華能抵抗半年，實在有些出乎意料。”他冷冷發聲，聲音中含着諷刺。
“半年如何，一年如何，千年萬年又如何？遲早仙界會覆滅，人間會由我們人類自己治理，用不着你們所謂的仙神。”容眉強硬道。
她感到一股冷風穿越冰封氣流嗖嗖襲來，還未來得及閃避，脖子便被這一記風刃劃出血來，若不是她勉強退步，恐怕早已喉嚨斷裂，容眉心有餘悸，卻并未有半分驚恐，今日注定要失敗，但也注定是功敗垂成，鳳栖梧的壓迫只會讓更多人醒悟，仙神的統治只會壓迫人性，只有人才會做出人的決定。
“你們的皇帝呢？哦，還有你們的皇後，東華帝姬？”鳳栖梧視線一斜，霸氣側漏。
容眉心裏愈發忐忑不安，鳳栖梧知道皇帝蕭眠并不意外，可她阿姐他怎麽也會曉得？而且身份背景也說的一分不差。聯系起方才莫初寒的戰前揚言，這些人，當年似乎都認識她阿姐，不過，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
時間，正好和她父親被堕神殺死時相吻合，當初的人間打亂，究竟将多少人神牽扯其中，她不得而知。
“靈帝，你終于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她心一緊，向身後看去，眉頭緊鎖，蕭眠長身而立，他的身旁，唐離靜靜陪同着，二人面色平靜，絲毫未見膽怯，但卻讓容眉心寒，這種表情她再熟悉不過，人之将死前的平靜與坦然便是這般從容。
“蕭眠，你枉為帝王。”鳳栖梧冷冷道，“領着人類走向覆滅，這是最蠢事了吧。”
“現在看來是，不過千萬年後或許不是。”蕭眠從容不迫道。
“是麽。可你們終究還是失敗了。”他把視線一轉，落在唐離身上，“帝姬也如此看麽？身為女娲後人，就如此看着人類一步步走向毀滅？”
容眉心神顫動，她阿姐，竟然是女娲後人？
唐離搖搖頭，淡淡道，“毀滅總是伴随着重生。”
“好啊，那就看看，毀了你們，看看你們怎麽生，如何生！”他伸出食指，冷漠地向着空氣幹脆一彈，瞬間天空之中變幻出無數流石飛火，燃燒着熾熱的火焰密密麻麻襲來，容眉緊攥着拳頭，心裏盡是不甘，不甘就此失敗，不甘就此死去，但卻無怨無悔。
蕭眠牽起唐離的手，将她摟在懷中，孤身背對着飛逝的流火，嘴角牽起笑容，低低附在她耳畔，聲音溫和，“我會永遠陪着你。”
“嗯。”唐離默默望着他，十指相扣，她終于在這一刻明白，她原來，對蕭眠是有感情的，陪着喜歡的人一同赴死，曾經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他們閉上眼，等待着死刑的降臨，容眉想象着一刻後的樣子，金陵城将是一片廢墟，廢墟中掩埋着他們的屍體，掩埋着古跡的殘害，無人挖掘無人拜祭，就這樣一朝覆滅。
她感到時間在一點點切割着自己的脈搏，疼痛而殘酷，靈魂逐漸剝離身體的痛苦艱難又漫長，可最是苦痛的是自己與心志的較量，無疾而終，就這樣魂飛魄散。
最後一刻她赫然睜開了眼，流火隕石灼熱的氣息炙烤着心靈，然而，畫面卻猛然定格住，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死了。
可心髒仍在跳動，她顫巍巍站起身來，面前的火燐石在她面前一尺處停下，一動不動，定格在空中，火焰還在繼續焚燃着，跳動的火光提醒着自己這并非是幻想。
電光火石之際，鳳栖梧陰冷的聲音響起，“呵，你居然來了？”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陣陣轟隆巨響，地動山搖摧枯拉朽之勢瞬間蔓延開來，震得北辰軍隊晃晃悠悠盡皆倒地不起，硝煙彌漫之間衆人只見天邊猛然現出一個眉宇軒昂的女子，睥睨而視，刀削冷面，墨染長眉。淬點星眸炫朝陽，笑吐紅唇染秋霜，無半分桃李嬌滴之相，卻是傲氣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