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3 章 斯人歸來

女蘿驚奇地看着自己被一團幽幽的鬼火包攏,身子卻不可遏制地徐徐下墜,她想運動內力回旋向上,卻渾身發軟無力,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向煉獄深處堕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世界中突然漏出一絲光線,女蘿伸出手觸摸,卻是火燎般灼熱發燙,她下意識縮回手來。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身上的鬼火漸漸消失,她試着動了動手腳,使出最大氣力“騰”地飛躍到一角,開始不動聲色地觀測起周遭情況來。

自七重煉獄壇跳下,如今不是八重就是九重,境況只會越來越兇險,她重傷在身,仇敵遍地,不知還能否見到明天的太陽。

想到這,她忍不住一聲嘆氣,卻也帶了些許無奈與困惑,和尚風夷牽扯情債的女鬼那麽多,怎麽他就偏偏嫁禍給她了呢?是事出有因還是蓄謀已久,她或許永遠不會知道了。方才的新增的傷口正緩緩洇出血漬,已經結痂的傷疤因為與唐觀的苦戰也開始松動脫落,女蘿無暇顧及,身心俱疲地倚在牆角,心裏卻在警告自己不要睡過去。

“來新的客人了嗎?”聲音清冷,帶着一絲溫潤。

半睜半閉的眼睛警覺起來,女蘿張開眼,只見其聲,不見其人。

傳說中的煉獄九重妖魔混生,厮殺不斷,可如今卻是冷冷清清不見一個鬼影,若不是有這個橫空而出的聲音提醒,女蘿甚至都忘了自己置身何地。

“我問你話呢。”男聲再度響起。

既然已經被發現了,也就沒必要躲藏了。女蘿起身,同時對着面前空曠的空地喊道,“裝神弄鬼,何不現身?”

霎時陰風突起,呼嘯而過,女蘿縮縮身子,只見自己面前升起一團巨大的黑霧,黑霧消散後,現出一個忽明忽暗的影子。

那影子靜止許久,似在細細端量女蘿,忽然開口,聲音這次卻有些遲疑,“你怎麽,不,不。”影子未說完就斷然否定,只是輕微地搖頭。

“你是鬼?影子又問。

“是。”女蘿并不打算和盤托出,萬一這個也是自己的冤家,那豈不是自讨苦吃。

影子聽了回複,饒有興趣地重新審視起女蘿,看到了她腰間的佩劍後随即問道,“這把劍你從哪得來?”

“我的劍,何須得來?”女蘿簡潔回道,她成為女鬼已經八百多年了,前塵往事早已忘得一幹二淨,山阿是她不離身的佩劍,她只記得有它陪伴的歲月很長,長到忘了起始,忘了它的起源。

女蘿也開始端詳這影子,卻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明。

影子發出一聲淡笑,笑中似乎透着些許無奈,女蘿看到他仿佛是又重重點了點頭。

她正感到疑惑不解時,影子周身突然放射一片耀眼光芒,女蘿迅速退後,明晃晃光亮卻是刺得她睜不開眼。

她感覺灼熱感消退後睜開眼重新看向前方,只見空地上依舊空無一物,黑漆漆一片,正要出聲問詢時突然感到背後一涼,一只白皙如玉的纖纖細手搭在她肩上,“別動,我給你療傷。”

女蘿感到渾身經脈正在迅速愈合,心裏暗暗驚詫這人的功力,又聽到說,“好了。”說完,收回了手。

女蘿轉過身來,看到一個容顏姣好的男子正對她淺淺笑着,眸如遠星,溫婉如玉。

九重煉獄的惡鬼,女蘿沒有想到竟會是這般模樣,簡直比她想象中的谪仙尤勝幾分閑适氣度。

“你一定想,九重煉獄裏的厲鬼為會是眼前這樣?”男子一語道破女蘿心事。

“呃,是。”女蘿有些尴尬。

“鬼太多了礙眼,于是被我趕到第八重去了。”男子漫不經心道,他負手而立,又看了一眼山阿劍,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問女蘿,“你是怎麽到煉獄來的呢?”

“說來話長。”女蘿不知眼前是敵是友,推诿道。

“那就長話短說。”男子微微揚起嘴角,似乎很欣賞女蘿的态度,攤攤手掃一眼四周,“這的鬼都被我趕跑了,沒有鬼偷聽。”

女蘿哭笑不得,心想他既然幫自己療好傷,又有能力獨占九重煉獄,那瞞着也沒什麽意思了,于是便把經過草草一說,當然,對于尚風夷調戲惹得南無夕嫉妒一事只是說成是奸人陷害,蒙冤入獄。

“哦,這樣啊。”男子颔首,問女蘿,“你叫什麽名字?”

“女蘿。”

“聽說過辛孤嗎?”

女蘿搖搖頭。男子眸中升起些許失意。

“你竟然連她都忘了。”他低聲道,聲音幾不可微,可女蘿還是聽到了。

“辛孤是誰?”

男子擡眼打量了女蘿一眼,神色複雜,緩緩道,“一位故人。”

“算了,這些事反正你都不知道,還是莫要提了。”男子松緩語氣,轉而對女蘿正色道,“我是花寂滅,你只需記住我就好了。”

女蘿突然覺得他有些奇怪,她疑惑道,“你不是鬼吧?”

“嗯?”花寂滅挑挑眉反問,“怎麽不是,這煉獄裏關的不都是惡鬼麽。”

“也是。”女蘿沒有再胡思亂想,身處煉獄中,怎麽可能是仙或神呢。

“南無夜如今怎樣,讓我猜猜,他是不是成了地府的主事了?”花寂滅問道。

女蘿對于花寂滅的身份又增添了幾分好奇,能對閻帝南無夜的名諱當面直稱而不改其色的鬼,她還從未遇到過。而他,似乎并不知道地府這一千年來的變化。

“南無夜地府稱帝,已經一千年了。”女蘿道。

“你也活了一千年?”花寂滅着意加重“活”,饒有趣味道。

“沒有,聽孟婆說,我也就活了八百多歲。”女蘿回得一絲不茍。

花寂滅招呼女蘿坐下,女蘿倒也不顧忌,兩人坐在地上一句接一句,大有舊識之相。

“孟婆還在賣孟婆湯?”

女蘿煞有其事地伸出一只手,道,“嗯,五兩銀子一碗了。”

“哈,我記得我買的時候才五文錢一碗,孟竹還真是越來越黑心了。她身子怎麽樣,還是老樣子麽?”

女蘿伸個懶腰,“還是一貫的暴脾氣。”

花寂滅無奈一笑,旋即将實現定格在女蘿身上,這幅樣子和一千年前一樣,性格也是絲毫未變,只是,一千年太久了,久到一盤棋已經下到錯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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