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0 章 草長莺飛

東方既白,太陽尚未升起,蓄在雲彩裏,,白澄澄的一片柔和光亮,好像一個白如水晶的淨透圓月亮。

黃泉河潺潺流動,水聲叮咚作響,玲珑悅耳。河的兩岸,盛開着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輕盈的花瓣稀稀疏疏地開在枝幹上,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堆積着,宛若燒得熾熱的紅色大海,一陣疾風刮過,遠遠的便被壓下來一片殷紅色的暗沉,而後随着又一陣疾風騰地竄起,瞬間膨脹成了鮮豔的蝦子紅,而遠處,則又是被風壓下一片暗淡。

風聲逸動,南無夜踱着步子,長長的黃泉河畔旁立着一個體型修長的白衣女子,長發飄飄,一手拿着風筝線頭,一手拖着風筝線,雙眸如水,秋波潋滟,不染一絲塵埃。

她專注地看着天上的風筝,全然忘了現實世界裏的存在,忽而被身後傳來的窸窣響動聲驚道,詫怪回頭,見南無夜正默然看着自己,不知來了多時。

“帝君?”白芍正欲行禮,被南無夜攔下,他指了指天上的風筝,笑着說,“你若是亂動,只怕它可要飛不高了。”

白芍溫和一笑,鬓角的青絲被風吹起,她對南無夜道,“閻帝不來幫忙嗎?”

南無夜沒有拒絕,接過了她遞來的線頭,搖着望向天外,一臉随和。

“最近九司調動,你在生靈司任職慣了,初次調到亡靈司,可有不适?”南無夜問詢到。白芍是生靈司的司命,二人平時交集頗深,白芍的布置疏略得當,歷來無可挑剔,堪稱完美。

“亡靈司一直由赤芍姐姐掌管,早已為我鋪好路了,我又有什麽不慣的呢。”白芍淺淺一笑,襯得彼岸花花顏失色,“謝謝帝君關心。”

“你做事太柔和,赤芍主事太剛硬,這幾百年沒變過樣的生靈亡靈司,是時候該換人整治下了。”南無夜道。

“自是不會讓帝君失望。”白芍把頭看向天空,眼中有些迷離,“這就是帝君執意整改九大司的原因嗎?”

南無夜略一思索,淡然道,“九司就如同地府的機器,百年不換即便明裏瞧不出,暗中也會腐朽。只有注入新的血液,它才會時時運轉,歷經滄桑而向前。”

“你仁慈慣了,生靈司的冤魂不知忌憚太過放肆,而亡靈司則長期受赤芍的欺壓,亡靈敢怒不敢言,你倆調和一下,恰如其分。”

“原來帝君想的這樣周全,真是深謀遠慮。”白芍微怔,但很快以微笑取而代之。

“你以為我是一時乏了悶了沒事找事?那我這帝君也做得太過失敗了。”南無夜笑道,話中含着淡淡的調笑,但語氣卻是無比誠懇。他身為帝君,談話向來是雲淡風輕不留痕跡,令人永遠捉摸不透他在想些什麽,而語氣平和又無意間拉近了距離,所舉道理皆中肯之言,令人心悅誠服。

白芍見狀,只是溫婉一笑,她深知南無夜的城府與魅力,這個曾經縱橫六界的魔即便化為鬼,可骨子裏還是魔,舉手投足間散發着無窮的邪魅,只是被周身飄逸灑脫的氣息包攏,一般看不出罷了。

而當與他相處久了後,便會漸漸被他的魅力與野心蟄伏,不自覺地陷入情感漩渦,白芍想到此,不覺與他刻意拉開距離,赤芍便是這樣一次次走上了不歸路,前人之鑒,她自是不會再犯。

“風筝是個頗為神奇的物件,只要給它風,它便會自覺借力,飛上天。”南無夜眯眼看着風筝,開口道。、

“是很聰明,不過只是物件而已,到底是造出來的,需要借力,那它便永遠存在隐患,勢必不得長存。”白芍回道。

“借力借的好,有時一樣可以達到目的。就像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時機到了,它便會蠢蠢欲動。”

白芍默然,她隐約覺得南無夜的話實有所指,但又不能确定,只好應道,“帝君說的是,白芍受教了。”

南無夜看了她一眼,“我那裏有幾架藏了幾百年的紙鳶,你若是高興,不放拿來一試。”

“謝過帝君了,只是我喜歡念舊,用慣了的東西不好換了。”白術道。

南無夜把線遞給她,語氣平緩,“我還有公事處理,謝謝你今早相陪了。”

白芍行禮送迎,南無夜的挺拔身子在一片豔麗花海中漸漸消逝,最後飄來一陣風。

她默默閉上了眼,似在自言自語,泛着淡淡的憂傷,“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千裏之外的大殿內,迦南香幽幽焚起,煙煙袅袅中,一個絕美的女子正慵懶地卧在軟榻上,閉目凝神。她烏黑黛眉不羁似遠山一脈縱橫而去,飛揚入鬓,襯着削鐵之姿愈發傲然,一身料峭寒梅裝,縱生妖孽妩媚色,薄唇微勾、眸中簇火,下面恭候的宮人被面前驟然美貌驚呆,一時恍惚間卻已見她丹鳳微開。

“帝君呢,帝君現在何處?本宮已經許久不見他了。”她朱唇輕掀,輕飄飄的話語掠過宮人的耳廓,卻是冷冰冰的霸氣不容違令。

“今早殿裏請安的小鬼早早去冥殿候着了,結果被主事三言兩語推脫掉,說是帝君最近公務繁忙,不能來朱雲殿裏看望司命了。”宮人被她漸漸積沉的臉色吓到,瑟瑟發抖道。

“繁忙?是挺繁忙的,這幾天忙着把我從亡靈司調走,換來這個生靈司,還不知下次要怎樣呢。”赤芍豁然睜開眼,緋紅色的眸子一片怒火,“我這個司命難道就這麽不招他待見嗎,連我的面都不願見一次。”

“司命息怒,這次九司驟然調動是帝君故意為之,帝君這樣做定是有他的道理,若是信不過大人才會提前通知商議,帝君未有派人禀報,看來是并未拿大人見外啊。”宮人巧舌如簧,勸慰道。

此話如蜜一樣甜膩,赤芍自是聽得出其中虛僞奉承,可她連日來不見南無夜久了,急需安慰恭迎,如今這話裏話外都透露着南無夜對她的關心,頓時怒氣消了大半,道,“雖說是這麽個理,可也到底是唐突了點。”

“大人之前在亡靈司任職,整日離不了勾畫死亡,雖說權勢不小,可也到底是取人性命的陰差,對大人名譽有所影響。如今閻帝将大人調換到了生靈司,變成救苦救命的活菩薩,這不明顯着偏向大人令大人受愛戴嘛。”

“呵。”赤芍火氣已消,嘴角浮現出笑意,冷聲道,“他倒是想的周全,看來是我唐突錯怪帝君了。”

“可不是嗎,您放眼整個地府,論資歷論相貌論功勳,誰能比得過大人您吶,只要您按兵不動,”宮人鬥膽,即興一步向前,覆在赤芍耳畔低聲道,“這帝後之位遲早是您的,您又何必要急于一時呢。”

“去。”赤芍擺擺手把宮人遣退幾步,勾起手指來嗔怪笑道,“你這小丫頭真是油嘴滑舌,不過說的倒是句句在理,以後盡心服侍我出點主意,以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遵命。”宮人吟吟笑道。

“你叫什麽名字?”赤芍問。

“回大人,奴婢叫杜若。”杜若奉命答道。

“名字不錯,以後你就留在我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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