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1 章 鬥膽行賄

女蘿批完公文從殿裏出來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耀眼的光線帶着熾熱的溫度,明晃晃照在她身上,卻生出不同以往的燥熱與異樣。

剛才她十足把握般篤定地問尚風夷,讓他立誓一言為定不得更改允諾,大半原因都是為了看不慣他嚣張氣焰,故意刺激他,沒想到他倒應得心直口快,眼下就算沒有辦法也必須得想出辦法來了,不然可得被他看扁了。

辦法需要想,但工作總還是要做的,女蘿穩了穩心神,想起好幾天沒去慎刑司溜達了,便一時來了興致想去轉轉溜達下,順便監督下慎刑司的工作,轉了幾遭有些乏累,她見旁邊有個水晶棺材,亮晶晶的外表光滑水嫩,心想睡在裏面一定很涼快,便沒細想,一彎腰躺了進去,一時間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暗無天日的酷刑司彌漫着厚重的血腥氣息,千百個身着白色囚服的游魂愁眉苦臉而無可奈何地做着日益繁重的苦工,撕心裂肺的咒罵與慘叫聲交融混雜着,夜色如血般恐怖豔麗。

徐三和十幾個游魂緊咬牙關,奮力拖拽着身後的巨大的水晶棺材,肩上緊栓的鐵鏈勒出深深血痕,一步一步走得愈發吃力。身後傳來一聲呻吟,而後是金屬與地面撞擊的巨大聲響,他扭過頭來,看到曾和自己一同做過苦工的張文皺着眉頭,因為體力不支跪在地上不起。

“張少,快起來,要是讓那個女鬼看到你就完了。”徐三和他也算相識一場,便停下步子好心勸他。

“死就死吧,總好過天天這樣做苦力生不如死!”張文對天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老子生前天不怕地不怕,難道還怕一個女鬼不成?”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水晶棺材猛地發出一聲脆響,在場的勞力都驚恐循聲看去,只見潔白無瑕的水晶棺面毫無征兆地出現了一條深深的裂痕,緊接着,無數的縫隙自棺身密密麻麻開裂,刺刺拉拉的破碎聲頃刻間響徹夜幕。

張文一眨不眨地注視着棺材,突然間臉色倏地變得蒼白,他張開嘴“啊”地一聲慘叫,“砰”的一聲跌坐在濕冷的地面上。

水晶棺材上的裂隙瞬間迅速膨脹,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過後,一個披頭散發的黑衣女鬼出現在游魂面前。

“你說你不怕鬼,是麽?”女蘿輕飄飄的步子閃到張文面前,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她正睡得香,被他一聲豬嚎吵醒,心裏異常不爽,一張臉板得有些鐵青。

“是,是,不,不是。”張文吓得連連倒退,牙齒連着恐懼一齊顫抖。

女蘿發出一聲凄厲冷笑,黑漆漆的眼睛宛若堕入地獄般令人絕望,她手中頃刻間變幻出一本陰魂簿,霎時間陣陣陰風掠過,陰魂簿呼啦一聲翻動,最後被風定格。她斜睨一眼,而後緩緩咧開慘白的嘴角,“張文,生前為吏部尚書之子,愛游花街柳巷之地,尋歡作樂始亂終棄,欺行霸市強搶民女,禍害良家婦女十八名,殺人劫色八名,後因突遭惡疾尋醫問藥無果而終,身背命案共計二十六條。”

“我,我那只是玩玩女人,算不得命案啊。”張文趴在地上痛苦求饒,他擡眼仰視着面前不怒而威的女蘿,渾身都在瑟瑟發抖。

“呵,對于你這樣的渣渣,已經不重要了。”女蘿發出一聲清微的嘆息,似是在感慨一般,她動動小拇指,張文的身體懸浮到空中,而後疾風過,身子漸漸如同飛沙一般,化為灰燼。

衆游魂看得目瞪口呆,女蘿轉過身來直面着他們,喊道,“不出七日便是納察司游魂審核,你們若是不過,那就等着灰飛煙滅吧。”

說完,她單腳一點,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游魂野鬼妄自哀嘆。

“那個,那個女鬼是誰啊?怎麽這麽兇。”

“你連她都不知道啊,她是酷刑司的陰司長,心狠手辣,千萬別惹到他,不然就像剛才那人一樣,魂飛魄散了。”

“知,知道了。”游魂結結巴巴道,接着又投入了埋怨連天的苦工中。

女蘿立在酷刑司峰頂高高俯視着他們,心思全無,連帶臉色也陰沉沉的,憑借這一幫生前為非作歹的渣男過納察司的審核簡直是天方夜譚。納察司的審核比率每年基本是固定的,不會刻意增多或減少,所以轉世投胎數也不會貿然增多,以免對人世有所影響。

可若是比率變不了,那要完成一萬游魂數審核根本也近乎癡人說夢,無緣無故人頭數不會增多,那該怎麽辦呢?她坐下,倚在一塊岩石上,冷風飕飕劃過臉龐,帶過一絲滄桑。

整個地府都在她的睥睨下靜止而卧,遠遠望去,深宮內院砌着的白玉琉璃,宛若一軸徐徐綻開瑰麗的畫卷,廊檐高琢交替掩映,好似點點黑墨,高低參差的亭臺妙榭中夾雜着幾缈淡淡青煙,悠悠散向穹宇間。

女蘿眼風一略,視線定格在一座巍峨森嚴的宮殿上,大大的赤紅牌匾鑲嵌在高大的宮門上,上面镌刻幾個森嚴大字——朱雲殿。

如此霸氣十足的裝潢布局,地府裏除了司命赤芍,怕是不會有第二個敢于喧幌造勢的鬼了。女蘿聳聳眉毛,她記得赤芍和白芍今年是互換了位置的,那麽她現在應該是掌管生靈司了。

女蘿腦海裏忽然閃過不好預感,她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猛地一拍腦門,喊道,“壞事了。”

若是按照赤芍雷厲風行殺人不眨眼的性子,那麽生靈簿在她手中早晚會失去效用,赤芍喜歡取人性命,怎麽可能會輕易讓人投胎轉世?如此一來,和生靈司貼切相關的納察司定會下調審核通過率,到時候不但她不會湊夠一萬游魂數,而且反而會大大降低數目。

真是倒黴啊 ,女蘿拍着腦門一臉郁悶,本來就沒想到對策,反而添了一樁亂事,照這樣考慮下去不單赤芍這邊出情況,白芍那邊也會出情況。白芍性情善良,不忍殺生,死簿上的死亡數肯定會驟減,那麽以來地府的陰魂數肯定也會減少,橫豎對她都是不利。

她全盤思忖了一會兒,手心裏不住地冒着冷汗,最後瞄了一眼赤芍的朱雲殿,心想聽說赤芍喜歡飲茶,極愛茶中君子君山銀針,孟竹曾經送過她一些,不如拿去賄賂下赤芍,讓她這幾天松松神,多送幾個人投胎,這樣納察司也不得不審核寬泛好過些。

她覺得這個主意很合理,雖說茶不值錢,但是赤芍這樣心比天高的高傲女子向來不把金錢放在眼裏,送她值錢的她還不一定要,還不如投其所好,說不定她一時高興了就漫天打鈎,到時候一萬游魂數湊齊其不容易?

想到這兒,本來已經沮喪已久的心情又瞬間活了過來,女蘿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刻不容緩趕到居室裏翻箱倒櫃,最後好不容易在旮旯裏匆匆一瞥看到,後又精心包裹好,等備置妥當已近天黑。

天色式微,她急匆匆趕着路,火急火燎,卻不料等趕到朱雲殿時殿門已是早早關上,敲門也沒一個鬼來招待,女蘿心裏納罕,覺得自己今天來的不巧,正轉身要回去,卻聽到了殿內傳來的歡聲笑語。

“今晚上司命好高興的樣子啊,幾天了都沒見她這麽神奇過。”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

她話音剛落又有一個女聲亟不可待地接上了,“你也不看看今天晚上誰來?”說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耳語,女蘿皺了皺眉,沒聽清。

“哦哦,這樣啊,難怪早早的閉門謝客呢。”說完,兩個嬉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漸漸飄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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