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師兄死遠點 第 17 章 負心期
“要不是師父師母發現得早,你就在睡覺時活活餓死了。”
郁小師兄居高臨下,好一副長輩姿态,語氣中帶了幾分恨鐵不成鋼,冷豔高貴地抛下這麽一句話。
我一陣牙癢癢,正想再辯解自己不至于餓死的地步,就聽門外“嗖嗖”幾聲,劍光來到,爹爹娘親暖玉以及師兄們全都一臉不善地落到我這小院子裏,暖玉和師兄一個個都是面色發亮,一看就知道最近是有所突破。看這群星荟萃的架勢,是要三堂會審啊……
爹爹一臉溫柔笑意,可惜卻不達眼底,反觀他那冷峻目光,都可以把一汪春水生生凍成個冰坨子了,委實讓我哆嗦了一下。他氣勢洶洶地縮地成寸一腳踏進我的房中,徑直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股靈力毫不客氣地探了進來。
“涼玉可是好了些?沒有別的什麽問題吧?”娘親聲音中盡是關切地在旁邊問道。
“我……”我感動得無以複加,只差熱淚盈眶。
“閉嘴,我在問你爹爹。”娘親狠狠瞪了我一眼。
掩面淚奔,娘親,我果真這麽不靠譜麽嘤嘤嘤?是不是我不乖了你不稀飯我了嘤嘤嘤?
爹爹語氣有點古怪:“涼玉,你這陣子是怎麽的?”
爹爹,我不是沒有發言權嗎?我囧囧有神,連忙答道:“我練了小倆月的瑤琴,然後累睡着了,做了個夢。”
娘親勃然大怒,一個鍋貼上來:“不務正業的丫頭,哪有在閉關的時候練音波功的,爹娘是要你突破,突破!”
我捂着額頭讨好地笑:“我琢磨着自己前段兒才煉氣中期,修煉這事兒不是越來越難的嗎?哪有那麽容易突破的,那福緣也太深厚了點吧。不如舀來這段時間把音波功練練,可以怡情,也算是長了門本事啊。”
“花言巧語。”娘親又是一個眼刀削過來。
爹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阻住娘親:“夫人不必擔憂,涼玉這是突破了。”
一時間,房間裏陷入了一片沉寂。
我突破了突破了……我目光呆滞,瞧這話說的,敢情我可真是福緣深厚啊。
“世上豈有這麽便宜的事兒,爹爹你看看姐姐是不是別處有了什麽不妥,不要留下隐患才是。”良久,才聽暖玉聲音有點發澀地提醒道。嘤嘤嘤暖玉你果然是我妹妹不像是爹爹娘親他們揠苗助長從來不顧我們的感受……
“這我已經看過,并無大礙,想來是那木靈給涼玉留下的花印起了作用。”
爹爹此話一出,我就立馬感到不知道哪裏似乎傳來了幾乎具象化的怨氣,心虛地縮了縮脖子:“那個,呵呵,我已經好了,可以下地走走嗎?”
“剛剛突破,還不給我好好鞏固境界。”娘親又是一個鍋貼拍過來。委實是躲無可躲,娘親啊娘親,是因為爹爹說我健康活潑你才這麽大力呢,還是你特地為了教訓我所以一點也不留情呢。我揉着發紅的額頭,思緒又不由飄遠,如果現在給凡間算命先生一看,準說我是印堂發紅發亮必有好事臨門紅鸾星動桃花滿屋吧……
“以後有什麽事情,不要妄動,記得先禀告與我,知道嗎?”抛下這麽一句話,爹爹便施施然攬着娘親的楊柳小蠻腰走了。暖玉從進來開始就一直是不怎麽說話,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滿眼複雜,駕着紅蓮臺也飛了出去,也不知使得什麽小性子。
剩下的就只有一屋子師兄,除了郁小師兄,我還都不怎麽熟。更何況,郁小師兄哪能叫熟呢。
“諸位師兄,這些日子勞煩了。”我幹巴巴地客套道。
“不必,我去練劍了。”齊師兄言簡意赅,真是一點兒也不客氣,抱着他的寶貝劍酷酷地走了出去。
征舒師兄溫雅地微笑,然而從他那誠實得多的眼睛卻可以看出,他的心思明顯是偏向了飛走的暖玉。
我無奈地說:“征舒師兄啊……”
“嗯?”征舒師兄迅速回過神來,似乎是有點無措,白嫩嫩的臉上泛起一層顯而易見的紅暈。
“幫我去暖玉那裏拿樣東西成麽?”
征舒師兄聽着我那了然又無奈的口氣,臉上更是紅成了一只蝦子,猶豫了一下,利索地禦劍飛了出去。喂喂喂,征舒師兄你不要逃得這麽快好不好,要走也把剩下這只帶走啊。我瞅着那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就是一呆,這絕逼是預謀已久吧。難道征舒師兄你已經完成了從小白兔到大腹黑的轉變?是誰把你教壞的,快招,簡直罪無可恕……
于是,只剩下我和郁小師兄,對,就是郁小師兄。
瞧這,什麽組合啊這是……
其實,除了相互擡杠,我和郁小師兄兩個人似乎還沒有找到正經的相處方式吧。可是就這麽兩個人坐着,我怎麽油然而生一種兩個人已經相對無言幾百年的感覺嘞?
想着想着,我的面色扭曲起來,嘴角一抽:“郁師兄,這人都走光了,你不走嗎?”
“涼玉師妹剛剛醒來,雖說是無礙,躺了這麽久,也是需要人照顧的吧。”郁小師兄輕描淡寫地把我的提議一句話堵死,這關懷體貼的架勢,倒真像真的啊。
“哪裏哪裏,豈敢豈敢……”我掙紮着從床榻上爬起來,張牙舞爪地展現着我健康活潑的一面,“郁師兄你看我好得很呢。”
“可是凡事不能看表面,師妹你說是不是?”
我又是一陣牙癢癢,郁師兄你今天已經無數次讓我牙癢癢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在我面前得瑟了成不?
“涼玉師妹,你做了這麽久的夢,不知道都夢到一些什麽呢?師兄我近來對周公解夢有些興趣,正好給你瞧瞧。”郁小師兄抱胸往門上一倚,慢悠悠道。
“郁師兄真是博學多才,不過我向來不看重這些。”我直覺不妙,忙不疊地推脫。
“嗯?”郁小師兄危險地哼哼了一下,眼刀子削了過來。
“夢境都是人所思所想,女兒家心事豈能和師兄講呢?”我理直氣壯地反駁。
“涼玉師妹,你才七歲吧。”郁小師兄握拳放在唇邊,呵呵地笑出了聲。
真是的,怎麽笑得這麽花枝亂顫的。我很是不忿地握拳:“男女七歲不同席,我們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委實不好,請師兄快點回去吧。”
“小涼玉這是要躲我?”郁小師兄威脅道。
沒天理了,連師妹也不叫了,這是要放大招了嗎?我抖了抖,收斂了神識不去看郁小師兄,寧死不屈:“請師兄回去歇歇吧,照顧了我這麽些時日,連修煉也耽擱了,不好。”
“唉……”黑暗中,一只手溫柔又無奈地摸了摸我的頭發,我耳朵有點燒,太羞憤了,居然在師兄面前如此示弱,實在有失我玉鑒峰嚴家長女的風範。
“小涼玉還是孩子啊。”
什麽還是孩子啊,我已經為爹爹主管了百草園,還修煉到了煉氣後期,其他人到這境界少不得十幾二十多歲啊,連掌門仙君也說我沉穩得很,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仙門之中,除了無知無識的嬰孩,哪裏來的孩子?
我放開神識,從黑暗中出來,送着郁小師兄遠去的身影,一時暈眩間竟生出一思恍惚來。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夢裏的紫竹林,衰黃的竹葉小徑,遠處煙波江上一葉輕舟,仿佛直上重霄。心悸了一下,再追郁小師兄的身影,卻已經像夢中幻境一般消失無蹤。
郁小師兄,你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可以感覺到,就像是花境峰的許師姐一樣,你是會對所有人不屑一顧的人,可是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在青麓原上,悄怆幽邃,煙柳暗南浦的小徑,蜿蜒曲折通往的桐花落砌香的小院中,青翠的梧桐樹上住着誰,畫樓又是為什麽人精心準備的呢?你在那個時候揀盡寒枝不肯栖,飄渺孤鴻影的姿态,又是因為在等着什麽樣的一枝良木栖息呢?你那個含糊不清的孤兒的身世,明明在玉鑒峰做過雜役,你至今沒有言明。明明我是才聽過仙門仙鶴們為了小木靈齊聲的鶴唳,為什麽缭繞心頭不去的卻是孤雁兒凄涼的哀吟呢?
這一切全在我悄悄調查記錄的玉簡牍當中,代表着我全部的疑心,不曾呈遞給爹爹娘親,卻沉沉地壓着。也許我真的是還小吧,很多事情,我都還不明白。只是,在我這年幼弱小,不通人事的外皮下,那顆久于世故,多疑怯懦,被很多東西壓得死死的心,又怎麽能夠稱為孩子?
苦笑了一下,我給自己塞了一顆辟谷丹,起身打坐調息起來。爹爹娘親的話不能不聽啊,就算是憑着木靈的庇佑僥幸升到了煉氣後期,可境界穩固不穩固還是看自己,不然以後仙途恐怕渺茫。君不見娘親當年彪悍之時大殺四方,築基戰金丹,金丹戰元嬰的,打的就是靠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提升修為自己一點不努力的那些下盤虛浮的貨色。我嚴涼玉豈能落到那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