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君剖丹後 第 21 章 原來只有當感同身受了,才能……

君瑤是給宸淵下了迷藥的,此時被困在魔宮熔漿之下的神明四肢無力癱軟着,呼吸時輕時重,沒有半分往日的高貴身姿,讓人不由就想起了跌落神壇這個詞。

夜闌壓住嘴角的一絲笑意,凝出兩道靈力直接朝着宸淵抽下,硬生生是把沒有仙力護體的神明給疼醒了過來。

宸淵方才是處于昏迷狀态,他在昏迷之前見到的最後一眼,是君瑤的背影。所以潛意識裏以為,把他弄醒的人也仍舊是君瑤。但當宸淵見着夜闌站在一片陰暗之中時,不免微訝。

他已經從君寒那裏知道,夜闌口中所說與君瑤的婚約都是胡編的,也因此越發好奇這人為何在這裏。

而夜闌似乎看出他的狐疑,慢慢說道:“是瑤兒讓我過來的,她讓我好好待你。”

出口的語聲低沉得不像話,帶着一絲噬性的沙啞,尤其是在緩聲說出“好好待你”那四個字的時候,仿佛是一只渴望鮮血的惡鬼,盯上了獵物。直到吞吃入腹,否則絕不會罷休。

不過宸淵并不在乎夜闌的态度有多森冷,他只是知道,君瑤恨他,既讓夜闌來這裏,那自己必得承受些苦頭。

夜闌陰冷的話也好,對他的刑法也罷,确是有些痛感。但宸淵卻忽而覺得,這痛應該在心上,就像他當初對君瑤做下的錯事。

剖丹的傷痕在腹部,但印刻着絕望和憎恨的疤痕在心裏。

是他的大錯特錯,咎由自取。

而此時的君瑤,正奮力游往更深的海域,企圖找到讓海王宮顫動不已的根源。

黑暗之中,突然晃過幾道幽藍色的亮光。君瑤瞳孔一縮,敏銳捕捉到方向,然後看到一只巨型水母,在遠處瘋狂甩動着它無數的觸手,将海水反複攪動。

君瑤腰間的長鞭飛出,想要将那些觸手捆起來,省得它禍害海王宮。

但這東西連久岳那個海族之主都不知所措,自然不是個好對付的。觸手靈活柔軟,輕易就躲過了君瑤的鞭子,繼續禍害海域。

既然以柔克柔行不通,那就試試以剛可柔。

正好她此番閉關出來還沒動用過修為,不妨就拿這個巨型的怪物試一試。

君瑤左手飛出暗器,立馬截斷幾只觸手,從水母截肢處濺射出來的粘膩液體泛着熒光,只一眼就知道是有毒的。她右手的長鞭就随之揮出,在毒液迸射的瞬間,還沒融入海水就悉數打回到怪物如傘的身體。

整片海域漸漸平靜下來,君瑤也徐徐舒出一口氣。看來那曦和衣比她預想中的要更好,不僅一點舊傷的影子都察覺不到,連修為也提升了數倍。

久岳出現在她身後,“你又救了我一次,看來這救命的恩情,我是越發還不清了。”

君瑤不甚在意地收回鞭子,重新纏繞腰間,才轉過身去,“倒也不必這般客氣,但剛剛那怪物到底是什麽?”

久岳撓了撓頭發,他确實不知道,但如果要猜的話,應該是那樣東西惹出的禍。他支支吾吾:“可能……可能是被凝魂出來的什麽東西吧。”

他面色讪讪,讓君瑤有幾分奇怪。

而這時,方才水母作亂的地方,突然發出一束青光。

介于深淺之間的光芒,忽明忽滅,像是撲朔着翅膀的蝴蝶,在海水中漫無目的地飛舞,給人的感覺好生熟悉,似是在哪兒見過,惹得君瑤旋即想游到那處探個究竟。

“诶,等等!”久岳突然喊住了她,“要不還是不過去看了吧,萬一有是某種難對付的怪物怎麽辦。”

君瑤奇怪看他一眼,這人身為海族之主,對自己領域中的未知東西竟然一點也不好奇?甚至放任危險的存在?

不對勁,那青光絕對不對勁。

君瑤直覺久岳是有什麽事情在瞞着她,淡淡說道:“如果是那樣,就更該去看看了。”

久岳這人本事沒多少,否則當初在九重天上也不會連個幾百歲的小狐貍都追不上。如今君瑤修為大增,他自然是更攔不住的,只能默默跟上。

似蝶舞動的光芒在君瑤眸底映出星星點點,給她本就漂亮無暇的臉蛋增添幾分妩媚的光彩。直到一盞被青蝶托着的明燈出現在她眼前,青光悠然,仙氣環繞,君瑤才明白那股子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這不正是當初久岳潛入熙承宮幾欲盜走,又被她搶走把玩的浮世燈嗎?!

可君瑤明明記得,她當時是把浮世燈歸還給宸淵了的。

君瑤下意識想到的第一種可能性就是:“你後來又跑上九重天偷了一次?還被你偷成功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她倒是要收回剛剛那句久岳這人沒多少本事的話,至少偷雞摸狗的本事還不錯。

“……”久岳仿佛聽懂了她的潛臺詞般,表情有些許一言難盡,過了半晌才抿着唇說道:“我向宸淵借來用的,不是偷。”

“你借浮世燈做什麽?”君瑤問。

久岳嘆了一口氣,這浮世燈還是八百多年前借的,後來海族就逐漸低調,他再沒上過九重天,也不知道君瑤和宸淵後頭發生的那些糾葛,遂和盤托出。

彼時他會上九重天-行竊,就是因為聽說宸淵上神有一件寶物不僅可以窺探靈海記憶,還有凝魂聚魄之用,說白了也就是起死回生。而久岳需要用這樣寶物,來救一個人族的姑娘,複活她。

久岳在第一次失敗後,并不甘心。隔三差五便給君瑤傳音,各種哄騙她幫自己把浮世燈偷下來。結果君瑤還沒同意,反倒是宸淵去了趟海族,還是帶着浮世燈來的。

當時宸淵對他道:“浮世燈可以借你,但有一個條件。”

“別總是找君瑤。”像是在宣誓什麽主權。又或者說,是因為久岳和君瑤走的太近,心裏膈應了。

而久岳為了救人,當即就欣然應下。

“所以你後來跟我說的救命之恩,其實是指浮世燈救了那個人族姑娘?”君瑤條例很清晰地聽明白了。

久岳點點頭,默認。然後過了小會兒後又道:“總感覺,宸淵上神對你挺上心的。”

幽幽青燈照了她半邊臉,而另半邊仍舊是深海的幽暗,将那雙漂亮至極的眸子顯出晦暗不明的淡漠。聞言,君瑤嘴角提了提,勾出來的一絲弧度,很是譏冷,并不認可久岳的話。

宸淵在昔日千年裏,對她的确不錯,如果偏要用上心這個詞,也并非不貼切。可那又如何?只能說明她當初作為寵物,還挺稱主人的心意罷了。

不過君瑤不想對久岳解釋這麽多,也沒必要将這事昭告得人盡皆知,那畢竟是她的恥-辱。

她只淡淡對久岳道:“記得你剛剛答應我的事,二十日後,來魔宮外搶親。”

“還有,浮世燈你既用好了,便借我一段時日。”君瑤說着,順手将青蝶明燈放入自己的儲物袋,施施然離開海王宮,回到岸上。

回到魔宮,君瑤先是換了套幹淨衣物,然後就走到了熔漿之下。而看守的小魔告訴他,宸淵在兩個時辰前被夜闌帶走了,不在囚室中。

君瑤“嗯”了一聲表示知道,沒多說其他,掉頭離開,往夜闌的房間走去。

就像愛屋及烏和惡其餘胥的道理,君瑤對宸淵有怨有恨,夜闌同樣也有。所以她能猜到夜闌帶走宸淵是存了什麽心思,但并不會阻攔他做,只是想着提醒人注意下手的分寸,免得和天族那邊無法交代。

夜闌屋中也有一間暗室,他拿起桌上一個赤色的小瓷瓶,往另一個墨色的瓷瓶裏倒着某種液體。

而後走到滿身衣裳被血跡染紅,褴褛不堪的宸淵面前,“我知道用尋常的法子沒法把你變成我想要的樣子,但無論如何都得試一試才知道,畢竟……你可是天族戰神,如果能把你……”

夜闌陰冷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他跟宸淵說那麽多幹嘛,呵,浪費時間。

被玄鐵鏈捆住四肢的人,頭無力下垂着,雙眼閉合,呼吸不穩。夜闌捏起他的下巴,就把一瓶不知名的液體倒進了宸淵口中,迫使他咽下。

宸淵猛地咳嗽起來,牽扯起全身傷口都疼。但這還不是最難熬的。

帶着點惡臭的血腥味滾過喉嚨,仿佛針紮般的刺痛順着喉管進入胃,頓時又宛如五髒六腑落入烈火炎炎,間或墜入冰寒凜凜。

清傲如白玉蘭獨自灼綻的神明原本只是外表被折磨的狼狽,神情卻依舊端着那巋然不動的平靜。可這會兒,過分霸道的痛楚遠遠超過了他能抗住的底限,額頭不斷冒着冷汗,從鼻間劃過脖頸傷痕,又刺出如鹽水潑拭的疼,緊緊咬牙再也抑制不住的悶哼,溢出一兩聲。

那瓷瓶裏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夜闌好整以暇地緊緊站在一旁,雙臂環胸,面無表情地道:“上神現在感覺如何?當初你剖瑤兒妖丹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一報還一報,同樣的報應遲早是會落到自己頭上的。”

正當這時,暗室外突然傳來三聲規律的敲門響,緊接着是君瑤的聲音:“夜闌,你在屋裏嗎?”

“在。”夜闌邊應聲,邊拿過桌上的帕子擦幹淨手,徑自走了出去。

“聽說你把宸淵帶來了?”君瑤漫不經心地問。

夜闌承認:“嗯,帶過來了。不過誰能想到他一個上神竟然這麽虛弱,我還沒動手就死了。”

“然後呢?”君瑤問。

夜闌道:“自然是按照魔族的規矩處理了。”

人死入熔漿,是魔族的規矩。那環繞着整座魔宮的赤焰熔漿,埋葬了無數魔族英魂,保佑着後族千秋萬世。可入熔漿就意味着血肉成灰燼,死的體無完膚。這對魔族人來說是榮耀,于外族人而言卻是罰戒。

君瑤聽他這麽說沒有太多反應,只眯了眯眼,視線停留在夜闌的臉上,像是在審視着什麽。

宸淵在暗室中,隐約能聽見他們窸窣的談話,但因為疼痛占據了他大腦幾乎九成的意識,并聽不真切。他耳邊還回蕩着夜闌離開前說的那一句話,這樣的痛也是君瑤所承受過的。

原來只有當感同身受了,才能真正刻骨銘心。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又長長地呼出,像是在切身經歷着君瑤曾經歷過的一切。

但這個深呼吸的間隙,卻叫他聽見門外君瑤平靜如水的聲音了,只一句。

“夜闌,你在說謊。”

發佈留言

發佈留言必須填寫的電子郵件地址不會公開。 必填欄位標示為 *

相關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