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小店 第 41 章 兩個女人一臺戲

是夜,在財來客棧對面的福通客棧裏,有兩人坐在房間裏談話。這兩人,正是一路跟蹤戉楆至此的巫小婵和聶瑤。

聶瑤不住地撫摸着自己光滑的手臂,很久才放下袖子,說:“難怪你那麽放心讓我被那餓狗咬,一點兒都不怕我出什麽意外,原來是有靈丹妙藥啊。”她猶對此藥的效果驚奇不已。

巫小婵說:“說說你那邊的情況。”

兩人在人域和妖域的邊界等到戉楆一行妖後,聶瑤就跟蹤綠路和小妖們,巫小婵就跟蹤戉楆和侍工,然後會和于此。聶瑤把自己看到的說給巫小婵聽。

“綠路和那些小妖與戉楆他們三個分開以後,就徑直到東面的草市做買賣。本來一切都很順利,但就在他們準備離開的時候,卻突然出現意外。”聶瑤本來是故意停住吊人胃口,但見巫小婵一副一點兒都不好奇的樣子,頓覺無趣,只得繼續說,“好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東西失竊,官府來查人,說他們疑似竊賊要抓回去審問。嘿!你猜怎麽着?”還能怎麽着?跑呗——巫小婵心想。

“他們竟然逃跑!明明什麽都沒做,幹嘛要逃跑?這不是明擺着的畏罪潛逃嗎?平白惹人懷疑。”

不跑難道還等着給人抓住,你沒見他們長得跟人不一樣嗎?聶瑤确實鎮定,鎮定到以為別人也不會吃驚。

“我就只好一路跟着他們跑咯。理所當然的,沒有追上。現在官府正在全城通緝他們,喏,你看,官差。”

聶瑤撩開簾子,巫小婵往窗外一看,幾個官差模樣的人正往對面的客棧裏走,逮着個人就拿張紙出來搜身。“那張紙應該就是竊賊的畫像。”聶瑤疑惑地說,“我一直在想,他們怎麽會知道竊賊的模樣呢?難道那個小偷那麽笨,連臉都不知道蒙一下?”

巫小婵搖頭說:“這可說不準。誰說畫像上就一定要畫人像呢?既然是丢東西,畫出東西的樣子來也未嘗不可啊?不過,絕對不能讓他們找到戉楆,他那個模樣就算不是竊賊也得被抓進監牢,那樣的話,我們還怎麽跟蹤他?我們得跟去看看,待會兒記得見機行事。”

“好。”

戉楆剛躺下,就聽到外面有嘈雜之聲。奴兒睜着雙大眼睛,問他:“爹爹,外面是什麽聲音?”戉楆拍拍奴兒,讓他乖乖躺着不要亂跑,自己披上外袍就要出去看。走到門口,又覺得自己的樣子太顯眼,于是折回去把鬥笠戴上才出來。他剛一打開門,旁邊也傳來開門的聲音。

孫世書已經換上一身兒幹爽的衣裳,朝他一笑:“官差抓人,小兄弟不必驚慌。”戉楆仍對他剛開始說的那句話耿耿于懷,說話也不客氣:“原來是你。現在這模樣倒挺有那麽股衣冠禽獸的味道。你要是心虛啊就自己出去看看,小爺我不——奉——陪!”說着把門一關,摘掉鬥笠,就坐到床邊把奴兒給抱起來,按在懷裏哄:“外面有一群人在抓另外一群人,我們不去湊那個熱鬧,知道嗎?”奴兒使勁兒點頭,戉楆一笑,刮他鼻子:“奴兒真乖!我們先坐一會兒,等侍工大哥把飯菜拿來,我們就嘗嘗這人域的人吃的東西是個什麽味道,比不比得咱洞裏的糧食。”“嗯。”奴兒乖乖點頭。一說到吃的,一人一妖都很雀躍。就在這時,侍工推門進來,手上卻空空如也。

“吃的呢?飯菜呢?”戉楆問。侍工一擺手,示意他別再說下去。他拿起一旁的鬥笠給戉楆戴上。“你幹什麽?”戉楆話剛出口,門外就沖進來一群官差,為首的說:“官府查人,把鬥笠拿下來!搜身!”戉楆有些緊張,抱緊奴兒,就聽見侍工說:“官差大哥,我和我娘子都身患惡疾,怕傳染給別人,這才戴上鬥笠。我們實在是不敢拿下來啊。”

“傳染?”

侍工接着說:“大夫說這種病極易傳染,染病者全身長滿紅斑,染病兩月就會吐血身亡。若不是想給年僅十歲的兒子找個好人家托付,我們就是在家等死也是萬萬不敢出來禍害他人的啊。”為首的官差似乎被說得有些動容,對其他人說:“我看他這麽拖家帶口的,也不可能是竊賊,我們還是繼續查下一間房吧。”戉楆松口氣,還好有侍工在。不過,以前怎麽沒發現他比綠路還會無中生有呢?滿口胡話,那些官差竟然還真信。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聲音插進來。歷史是如此的相似。

“慢着!”戉楆心裏一咯噔,暗道不好,就見孫世書一步步踏進房間來。官差是認得他的,一見他就忙喊:“孫少爺!”孫世書點點頭,似笑非笑地說:“本少爺很是好奇,小兄弟明明是男人,怎麽生得出來這麽大個兒子?”他看向戉楆,咄咄逼人,竟要來掀他的鬥笠。侍工一把架住他的手,冷着聲音,說:“這位公子與我們不過萍水相逢,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苦誣陷我們?”孫世書同樣板着臉,眯眼看着他:“東市那些人跟你們是一夥的吧?他們畏罪潛逃,不拿住你們,怎麽逼他們現身?又怎麽追回我孫家失竊的東西?”“孫少爺,我們根本就不知道你孫家失竊的是什麽東西。我和我娘子也跟你們的事兒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你若執意為難,別怪我不客氣!”

孫世書冷笑一聲,正要吩咐官差拿人,門外突然闖進來兩個人,戴着和戉楆、侍工一模一樣的鬥笠。官差上前喝道:“什麽人?膽敢阻撓官府捉拿嫌犯!”兩人摘下鬥笠,看的全部人都是一愣。竟是兩個姑娘,特別是其中一個,明眸皓齒,端得是姿容不凡,美若天仙。聶瑤潇灑地把鬥笠一甩,對孫世書道:“看什麽看!非禮勿視,你家大人沒教過你啊?”“你…”“你什麽你?你觊觎我家小姐姿色就直說,何必拐這麽大個彎兒讓官府來抓人?”孫世書怒道:“你是何人?在這兒胡說八道!這裏全都是男人,我問你,你家小姐在哪兒?我怎麽沒看到?”

聶瑤走到床邊,握住戉楆的手,戉楆掙紮,被她不着痕跡地按住。她立刻換上一副悲戚面孔,對那一衆官差說:“可憐我家小姐,就因為被他孫…孫惡少給看中,才不得不背井離鄉,舉家出逃。誰曾想到現在被他抓住,想出這個法子來侮辱,我真是恨不能把他千刀萬剮!”她又向侍工說,“姑爺,你可不能讓他恣意妄為。各位官爺,你們可得替我家小姐…做主啊…”

一個美人兒在那兒哭得是梨花帶雨,為首的官差心裏也有些猶疑,一時不敢動手。可憐孫世書一張臉黑得滴水,被人這樣捉弄陷害,生平還是第一次。看到幾個官差看向他的眼神,他才是恨不能把眼前這個假哭比真哭還真的女人千刀萬剮。

聶瑤演技還真是不錯,雖然略顯浮誇——巫小婵心裏想。她走到床邊,從戉楆手中抱起奴兒。戉楆已經被她倆弄得完全摸不着頭腦,但他知道這兩個人是在幫自己,所以就任由她們表演。巫小婵把奴兒抱在懷裏,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說:“弟弟,壞人想把咱娘抓走。”她湊到奴兒耳邊,別人看來她是在親奴兒,而實際上,她是在奴兒耳邊說:“奴兒,哭吧,不然爹爹會被抓走的。”小孩兒毫無預兆地“哇”一聲哭出來,嘴裏還叫着:“娘,你不要走——”聶瑤适時地跟孩子一起哭,哭聲一聲兒比一聲兒高,心裏卻直拍手稱快,誇小孩兒聰明。

大人也許會是在撒謊,但年僅十歲的小孩兒也會嗎?答案是不會。——世人經常被這欺騙。

為首的官差眼帶敵意地盯着孫世書,其他官差也面面相觑。“你們給我等着!”孫世書撂下一句狠話,恨恨地拂袖而去。為首的官差也一揮手,帶着手下人往別處去。侍工這才走過去把門關上,準備慢慢來算屋子裏的賬。

奴兒哭聲漸小,睜着眼睛好奇地盯着突然闖進他們的屋子裏來的這兩個姑娘。直覺裏覺得她們不是壞人,他也就任由着巫小婵抱自己。倒是巫小婵,自從在杜老爺子的壽宴上被那對雙胞胎捉弄以後,對小孩子一直有點兒排斥,于是就把奴兒放到床上,自己走到桌邊抽出凳子坐下。

侍工對着她二人抱拳道:“多謝二位姑娘出手相助!只是,我們與二位素不相識,不知二位姑娘為何要陪我們演這場戲?”聶瑤想起巫小婵所說的見機行事,站起身來,故作高深地一甩袖子,背着手背對着幾人說:“實不相瞞,我姐妹二人與孫家有些不可說的過結,剛才幫你們也是出于私心,想讓那孫惡少吃些苦頭…”巫小婵看她越演越來勁兒,不得不出聲打斷:“孫家恐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你們還是盡快離開這裏為好。我二人就此告辭。”說着,拉起聶瑤就往外走。聶瑤被巫小婵拖着,還不忘回頭喊道:“有緣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等到兩人離開,戉楆才真正松口氣,摘下鬥笠往床上一躺,雙手枕在腦後,自語道:“好奇怪的兩個人。不過,我怎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她們…”侍工也摘下鬥笠,道:“別自言自語的,早點兒休息。明天一早我們就去跟綠路會和,商量商量接下來應該怎麽辦。”“嗯,好吧…”

戉楆摟着奴兒漸覺困乏,沒一會兒呼吸就平穩下來。侍工見他睡熟,吹掉燈,背靠床坐在地上,卻是一刻也不敢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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