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91 章 纖雲弄巧

兩行清淚順着臉龐滑下,唐離哽咽失色,萬千燈火,卻無一盞為她而亮,從小到大的孤寂宛若魔咒般如影随形,僅有的溫暖,僅有的念想如今也斷了,再無光亮。

她失魂落魄,不知道為什麽而哭,明明努力撐住卻忍不住,淚珠像斷了線的珠子圓滾滾落下,她胸口一陣絞痛,猛地抽搐。

“這位公子怎麽了?需要在下幫忙嗎?”她聽到一聲清亮的問候,暖如春風,很好聽的聲音,面前忽然出現了潔白的袍服,衣角暗繡精致草木紋,隐在衣角,袍服下的雲履若隐若現,她擡起斑駁淚眼,視線迷糊,淚水在眼眶中打着轉,看不清面前人的長相,只是覺得白如明鏡,溫潤如光。

她搖頭,抹抹淚,只想一個人靜靜呆着,抓起面具就要走,剛一起身,天旋地轉失了方向,搖搖晃晃只得扶住闌幹,頭腦一陣暈眩,眼疼心更疼,好像針紮一般難受。

那人并未離去,看她淚流滿面一張臉,從袖中掏出一抹手帕,禮貌地遞到唐離面前,輕聲道,“這是在下從未用過的,公子試用無妨,見公子身體有恙,可否需要幫忙?”

這聲音文質彬彬,柔中帶輕,唐離依舊搖搖頭,不想麻煩他人,她遲疑了一下,接過白絲手帕,擦擦臉上的淚漬,向面前人道謝,“我自己回去便好,不勞煩了。”

她方才哭得太過用力,嗓子一時幹啞,扁扁的沙啞的聲音,一時間忘了掩藏,依舊是帶了些稚嫩,那人一愣,定眼細細大量了一眼唐離,旋即尴尬地向她道歉,“抱歉,方才将姑娘錯認成公子,實在有眼無珠。”

唐離搖搖頭,她心太累太酸,分不出心來關心細枝末節,只随意擦擦臉,淡淡道,“弄髒了公子的手帕,我再賠你一塊吧。”

那公子慌忙搖頭,“不用,是在下自願給姑娘的,怎麽能讓姑娘還呢?”

唐離眼下視線已經漸漸清晰,她看了面前瘦瘦高高的男子一眼,眉清目秀,風采妙絕,一身白衣不染凡塵,空谷臨風,逸世淩虛,飄飄然若谪仙。

他有一雙絕妙無暇的眼睛,黑白分明地望着她,雙唇微開輕聲道,“方才見姑娘直掩胸口,氣喘心急,定是身體不舒服,這夜市上人來人往,若是姑娘獨自前往只怕有風險,姑娘若要去哪裏,何妨讓在下送一程?”

他有意避開了方才唐離的泣極淚目的尴尬之境,只言她身體不适,言罷,雙手作揖,謙謙拱手,自禀名姓,“在下白術,禹都白氏少子也,姑娘但可放心。”

唐離猶疑地思量一會兒,暗自忖度後終于點點頭,她的确是身體不舒服,禦醫給她把脈時曾說她氣脈不暢心結淤積,萬萬不能動情流淚,不然心脈不保周全。

她無意中握了握手中的絲帕,觸感滑膩,一觸摸便知是上等天蠶絲制,她不知曉這白姓世族,但憑面前人通身的如蘭氣質,足可以斷定他所言非虛,便也放了心,給他指了指路,“我和朋友鄒走散了,公子你只送一程便好,過了這條街,想必就能找到他們了。”

白術微微低頭,眸若含笑,溫和道,“好。”

二人同行,經過嘈雜亂哄哄的人流,白術刻意擋在唐離前,為她免去摩肩接踵的碰撞,無形中為她開了一條小路,她緊緊跟在他後面,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莫名生出幾分感動。

“糖葫蘆喲,糖葫蘆,祖傳百年糖葫蘆,禹都獨此一家喲。”

前面的小攤陣陣喲呵,唐離和白術在攤前走過,唐離正為找女蘿一籌莫展,忽然間白術一手拿了一支糖葫蘆,溫和問她,“這家店的糖葫蘆算是禹都最正宗的了,姑娘要不要嘗嘗?”

唐離不好拂了他的心意,正巧自己有些餓了,便輕手拿了一支,甜意在口中慢慢融化,像蜜一樣填滿了空洞,無形中淡淡緩解了四溢的悲傷,她點頭,嘴角終于擠去幾分笑意,“這糖葫蘆真好吃,比起風滿樓的還要更勝一籌。”

“風滿樓?”白術一楞,旋即淡笑道,“姑娘你不是本地人吧?”

方才他自禀名姓時,透過她的反應他便已經猜出她并非本地人,若是禹都尋常女子,又怎會是此等冷漠态度?可她卻嘗過風滿樓的糖葫蘆,連他也不過吃過幾次而已,如此待遇之人,在禹都少之又少,只怕是高官貴胄之女。

唐離安安靜靜地吃着糖葫蘆,點點頭,“我不是本地人,只是在禹都停留月餘。”

她坦承相見,并沒有撒謊,面前的人明明才初識卻讓她無比信任,他也因她坦誠的回複而安心,二人同時望着對方,白術對她默默一笑,如風般的笑容,恬淡舒适,宛若天邊高冷飄渺的皎潔月光,非但沒有拒人于千裏之外,相反卻帶着溫暖的氣息,讓人無比信賴。

見她瞬間只是呆呆望着自己,糖葫蘆也不吃了,白術不由淡淡一笑,初見時她哭得梨花帶雨時臉龐如同精美的瓷器,光滑瓷白,眼下被風一吹,細細看來輕透如雪,吹彈可破,皎潔無暇勝似月光,一雙眼睛仿佛淬墨般空明澄澈,湖一般的溫婉深沉,在好似工筆細描的眉毛下出神凝望,淡而疏其光,稍看片刻便恍然若失,難以自持。

他略帶尴尬一笑,幸虧自己定力好,不然只怕深陷到這一雙眸子裏再難自拔,他并非是以貌取人,可這樣傾國傾城驚為天人的美人,除了她,再無出其右。

唐離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神,又低下頭吃糖葫蘆,喃喃着緩解一下氣氛,“糖葫蘆再不吃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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