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 第 73 章

葉元青與明栗的出現讓鐘安期與周逸各自松了口氣。

周逸甚至慶幸明栗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好帶着黑狐面與付淵,因為他潛意識裏認為沒有破境的明栗根本不是朝聖者葉元青的對手。

明栗目光随意地掃過站在街道兩側地面與樓頂的七名生死境,又掠過臉色發白的鐘安期和倒在坑裏起不來的顧七,最終看回葉元青。

她說:“追着假冒我師兄的人來到這,沒想到太乙的諸位也在。”

顧七不斷咳着血,試圖從坑裏起身。他已經不再是陳晝的模樣,恢複了原來那張臉,鐘安期似乎才反應過來,當即拔劍要動手,明栗等人同時朝他看去,被葉元青伸手按住肩膀:“退下。”

葉依依顫聲道:“大師兄……”

鐘安期聽見葉依依的聲音,額上冷汗連連,握劍的手都在發抖。

明栗問:“你的徒弟是要跟我搶人?”

葉元青神色淡淡地瞥了眼顧七,“你可以帶走他。”

明栗問:“為何要經過你的同意?”

葉元青說:“因為這不是在北邊。”

明栗聽得笑了。

她一步步朝坑裏的顧七走去,沒有回頭,卻道:“周家的少主,不是找我有事要說嗎?”

周逸這才回過神來,目光追随着明栗,又體力不支地倒下,被身邊的總指揮使伸手扶住,低聲勸道:“少主……”

他搖搖頭,深吸一口氣,眼神随擡首重新看向明栗時變得堅定:“有人跟我約定,要我出來後,一定要告訴北鬥,真正的陳晝在哪。”

明栗停下腳步,垂眸看整個人都僵住的顧七。

鐘安期有些控制不住發抖的手,他心中知道總有一天這些秘密會被揭曉,卻從未想過是在這樣的場景之下。

葉家兄妹都驚訝地看向周逸,似乎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麽,只有葉元青,始終從容鎮定。

他只是站在那,與周逸隔着一定的距離,目光不悲不喜,不惱不怒地看着他。

可就是這樣的目光讓周逸心中越發憤怒、憎恨,全面壓過了曾經因他而生的恐懼。

周逸的身體也不受控制地顫抖着,血絲猙獰的雙眼緊盯着葉元青眨也不眨道:“陳晝曾經跟鐘安期、顧七誤闖進無法使用星之力的天坑中,那是太乙商會主要貨源地,以葉元青為首,大量抓入西邊的地鬼在天坑當做奴隸幹活取玉。因為無法感應星之力,沒法使用星脈力量,與普通人無異,所以陳晝在天坑也被當做奴隸,遭受非人的折磨,裏面的人叫陳晝豬奴,對他随意打罵侮辱,讓他下跪就下跪……他在天坑數年,已經被折磨成一個沒有自我、親口承認自己是豬奴不是陳晝的奴隸!”

在這段話後,街道陷入短暫的安靜。

周子息站在最靠後的屋檐下方陰影中,與被風吹動搖晃的光影糾纏,神色晦暗不明,輕擡眼皮朝前方周逸看去。

付淵手中劍鳴聲響,北鬥兩位弟子雖未開口說一字,周身星之力卻瞬間暴漲。

黑狐面與付淵已是七脈滿境巅峰,兩人都有着擅長的星脈靈技,單拿出去一對一,面對生死境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比起他倆顯然暴怒的反應,明栗卻只是平靜地擡眼看向葉元青,似乎要從他眼裏看到真相。

周逸說:“我經歷過的,他一定也經歷過。”

“周逸……”葉依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啊……”

周逸沒有看她,依舊盯着葉元青,“鐘安期和顧七踩着陳晝出來,一個什麽也不說,另一個卻跑去北鬥假扮他,鐘安期,就這樣你也敢說自己還有臉見北鬥的人?”

葉家兄妹聽着,不由朝背對他倆的鐘安期看去,肉眼可見他握劍的雙臂在顫抖。

為什麽?

難道是真的嗎?

葉依依睜大眼,忍不住伸手捂嘴。

“不說陳晝,單說那些在天坑被當做奴隸的地鬼……這可跟大陸對地鬼的處置完全不一樣,不是見者必殺嗎?為什麽你卻能将他們當做奴隸使喚,就憑你是八脈滿境的朝聖者嗎?”

周逸越說越憤怒,“葉元青,你知道天坑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進去的人會遭遇什麽嗎?被踐踏的人格、肉體、自我,被扒光衣服羞辱,強迫奴隸讓女地鬼懷孕生育下一代奴隸地鬼……汪庚是怎麽對奴隸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他太憤怒了,此刻的憤怒壓過了所有,包括恐懼和理智,因此變得無所畏懼。一切都無所謂,就算現在死了也沒關系,在那之前,他一定要說個痛快。

周逸再将矛頭指向鐘安期,冷冷地笑着:“你是太乙的大師兄,朝聖者的徒弟,陳晝的朋友,在西邊風光無限,你認為自己依舊還是從前那個坦坦蕩蕩的人?你說你沒什麽不敢說的,那就把你在天坑的遭遇也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啊!你說陳晝在裏面都遭遇了什麽,你說自己是怎麽背叛他的,你說啊!”

鐘安期只覺渾身冰冷,師尊冷淡的目光讓他一口氣堵在胸口轉不過來,大腦暈眩,眼中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葉依依的一聲大師兄喚醒了他,鐘安期握劍的手泛白,壓着一切情緒,面無表情地說:“這個人假扮陳晝的事,與我無關。”

周逸望着他諷刺地笑,“你這個背叛朋友的膽小鬼。”

“咳咳……”倒在坑中的顧七卻在這時候笑起來,他起不來,似自暴自棄地躺回去望着頭頂夜空道,“你倆都說得沒錯,他是背叛朋友的膽小鬼,但我去北鬥假扮陳晝一事也确實與他無關。”

鐘安期忍不住冷冷地看他一眼,眼中有幾分憎恨,當初若是讓北鬥以為陳晝死在北境鬼原的戰事中就好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讓我去北鬥當卧底的,是崔家姐弟。”顧七擦着嘴角血跡,也似跟周逸般無所畏懼道,“西南兩邊臨近,南邊各家族與西邊商會有衆多來往,崔瑤岑讓他弟弟來探太乙的貨源地,結果被他找到了天坑的位置。他假冒一線紅商會的人進了天坑,見到了鐘安期跟陳晝,可他只帶了鐘安期走,為什麽沒帶陳晝?”

“經過南雀這事後想必你們應該知道他為什麽不帶陳晝。”

因為青櫻,所以嫉妒。

顧七說完又咳嗽兩聲,仿佛把這些事說出來也會痛快些,“但崔元西不知道陳晝的師妹青櫻也悄悄跟了進來,要說起來,我還是靠青櫻才能出去的,跟太乙的大師兄不一樣。崔元西跟他說,陳晝和他只能出去一個,要麽現在走,要麽等你師尊發現了再帶你走。”

鐘安期這才知道,原來天坑真正的主人是葉元青。

可他若是再等一等,等到葉元青來……鐘安期等不了,在那樣一個地獄般的地方,一刻也等不了。

“鐘安期選擇了現在就跟崔元西走,于是那天晚上讓陳晝替自己去了鹹池,陳晝還以為只是去鹹池幹活而已。”顧七說到這裏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然後他就看見鐘安期上了離開的馬車,而我,當着陳晝的面挾持了準備救他的青櫻,威脅崔元西帶我走,不然就殺了他的心肝寶貝,哈哈,他還真答應了。”

這瞬間橫行街道的風都停住,萬物的聲音消弭,只剩下顧七的笑聲。

陳晝也曾有離開的機會,不止一次,卻都失敗了。因為看見青櫻,所以才會相信汪庚後來的話,怕她會再被送進這個吃人的地方,于是身上有了更多的傷,也讓汪庚有了更多折磨他的辦法。

鐘安期身體整個僵住,腦子裏飛速閃過無數畫面。

顧七擡手指了指周逸,“你也別這麽憤怒,委屈,好像全天下就你一個好人,自以為正義地站在高處指責其他人,你算個屁的好人!你敢說在拿陳晝二選一能離開天坑的時候你會選擇陳晝?更別說你和陳晝非親非故,放棄一個陌生人就能離開地獄,你以為你會怎麽做?你知道那是個什麽地方,知道會在裏面遭遇什麽,所以你才最該清楚,在那種情況下人會做出什麽選擇。”

周逸被他說得臉色又白了幾分。

“你出來後不也沒有第一時間選擇告訴北鬥?我看你也不是靠自己出來的,你有想過幫你出來的人留在天坑後會遇見什麽?”

顧七張開手臂躺在地上,邊笑邊哭:“原以為出去後就能自由,誰知道崔元西這個白癡,非要受她一劍,引來了他姐姐崔瑤岑,咱們的太乙朝聖者來遲一步,到的時候,人都已經被帶回南邊了,就剩下他徒弟一個人。”

“我不知道你們西南兩邊朝聖者達成了什麽協議壓下這事,只知道崔瑤岑要我假扮陳晝去北鬥,為她監聽北境鬼原的戰事,恰巧那時候你死了。”顧七艱難地掙紮半坐起身,一手捂着受傷的肩膀朝明栗擡首看去,“說起來……這一切都要怪你。”

顧七眼中流着血淚,目光憎恨地看着始終平靜的明栗,“你號稱大陸最強最有天賦的朝聖者,卻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發現!你要是早些發現你師兄師妹不見了,不就沒現在這些事了?陳晝不會在天坑受折磨,你師妹青櫻也不會被人制成傀儡,你憑什麽先死在北境鬼原?你死了就死了,其他人卻要生不如死!你不是朝聖者嗎?我看你也沒什麽了不起啊,什麽最強最有天賦,我看你是最傻最弱最沒實力的那一個!你現在活着回來有什麽意義?你不如就在北境鬼原死個幹脆我還能信你真的什麽都——”

“閉嘴。”付淵忍無可忍一劍朝他斬去。

顧七側身避開,喉間又溢出粘稠的血來,卻仍舊盯着神色不見起伏變化的明栗,她似乎沒被剛才那番話激怒半分。

明栗在顧七這番話中忽然想起在北境鬼原,在那一望無際的原野之上與幽游族的祭司與族長等人決戰的那幕,身着白袍金紋的男人目光惋惜地看着她搖搖頭,說你不該來這。

她若是不去,任由三十三部落攻入內城,第一個遭到屠殺的就是北鬥,接着是七星城,整個北邊數千個州域,上萬郭城,然後向南或是西,抑或朝東前進,直到踏平整個通古大陸。

黑袍祭司對她說:“非我族類,見之必殺;這片大陸真正的主人井非是你們。”

白袍族長朝她伸出手道:“我們要的是你,你也是我們的族人,也只有你一人是。”

幽游族的人井非要殺她,但一定會殺了她想保護的人們。

明栗記得幽游族的強大,隐隐約約有模糊的印象,對她死亡的原因有一個猜測,可記憶似乎随着八脈的封印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殘缺的輪廓,讓她無法釋懷。

原野上的大火,幽游族的人望着烈火中她,那充滿遺憾又悲傷的目光。

付淵持劍目光冰冷地指着下方顧七,“你這個試圖取代陳晝成為他的人可沒資格說這些話,更沒有資格将錯誤怪罪到他人身上,一想到你這樣的人頂替他生活在北鬥這幾年我就惡心。你認為每個人都會做出跟你一樣的卑鄙選擇,認為自己的遭遇悲慘,渴望自由無罪,但你必須承受這些年欺騙北鬥的怒火。”

他話音剛落,人已至顧七身前,劍刃橫在他咽喉似要劃過,昂首的顧七卻詭異笑着,他的眼中倒映付淵身後的人形水團,付淵卻也見到了出現在顧七身後的水團。

虛化物!又是在南雀的那招!

黑狐面與明栗同時瞬影,明栗手中星之力萦繞,精準掐住了在付淵身後試圖将他割喉的水團命門,黑狐面同時一刀将顧七身後的水團劈成兩半,付淵的那一劍卻斬空了,顧七突然碎裂化作無數細小的水珠漂浮空中。

想走?

明栗一眼看穿虛化物中的虛與實,擡手點出行氣字訣将其中幾顆水珠擊落,逼出虛化成水珠的顧七現形從虛空中墜落在地,付淵與黑狐面反應迅速立馬追過去。

顧七側身回首的瞬間看向明栗,眼中夾雜着震驚之色,她是怎麽做到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看穿虛化物的?

觀戰的葉元青卻一點都不驚訝,因為他知道明栗曾經覺醒的神跡異能,重目脈·觀星,這靈技天克虛化物,而他也在懷疑明栗現在的狀态,不同以前的八脈滿境,那麽當年覺醒的神跡異能是否被保存,可以在非八脈滿境的狀況下使用。

就算不靠神跡異能·觀星,明栗的經驗與對各星脈靈技的了解也足夠她破掉眼前的虛化物。

可葉元青必須多想一點,确認她是否能用觀星。

眼見黑狐面與付淵已經來到身前,顧七咬牙一掌撐地低吼:“你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透明水團再次現身在顧七身前攔住北鬥兩名弟子的進攻,有一只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明栗的身後,周逸剛要開口提醒,卻見明栗回首擡手掐碎水團後,飛散的水珠化作更多的人形水團圍住了她。

撲空的黑狐面擡首,看見一只透明人形水團背着沒了力氣的顧七站在高樓之上。

付淵回頭劍意朝圍着明栗的水團斬去,卻在看見那些水團手中握着的帶一點弧度的黑金短匕時皺眉。

在水團們朝明栗圍攻而去時,有星線飛閃,明栗擡手間隐約可見她手背游動的黑色咒紋字符,星線閃爍穿透一個個水團,在它們靠近明栗時将其擊碎,追随向最後一只水團時它急速後仰避退,從地面翻閱至高樓之上,卻還是被星線觸碰。

它逐漸散去虛化遮掩的水團形狀,露出強壯的身軀與黑金色的長裝,衣袖挽至手肘,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手中握着黑金短匕,充滿野性的眉眼望着下方的明栗,低聲呵笑道:“重目,觀星,名不虛傳。”

明栗擡首望去,不發一言。

幽游族的戰士。

北境三十三部落的人,已經能來這麽遠的地方了嗎?

“你沒死,我等十分高興。”幽游族的戰士說,“下次對決,我等将在大陸中天之地相見。”

裹挾殺意的劍刃朝他斬去,劍風帶着淩厲的星之力,一擊就将屋瓦碎成粉末,幽游族戰士輕輕挑眉,餘光掠過追擊而來的付淵,領着背有顧七的水團瞬影退走。

黑狐面要追,卻在往前一步時不放心地看了眼地面的明栗。

明栗背對着他轉眼看向前方的葉元青,“不用管我,去吧。”

黑狐面這才瞬影追上去。

太乙的人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處于觀戰狀态,在明栗選擇留下來沒有去追顧七後,葉元青淡聲道:“這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明栗平靜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這位周家少主說的天坑在哪?”

葉元青神色從容道:“那是他的片面之詞,胡說八道。”

周逸聽得睜大眼,顯然是被葉元青的不要臉給震驚到了。

葉元青朝周逸看去:“否則你問他,他說的天坑在哪?”

“你……”周逸抓着胸口染血的衣襟,氣得慘白的臉色都紅了幾分,“我還未跑出天坑範圍就被你抓走,進去時也是被你的星之力擊暈,醒來已經在裏面!”

葉依依臉色煞白地看着他:“周逸……你說清楚些,我爹為什麽要這麽做?”

周逸仍舊不看她,而是看着鐘安期道:“因為我下山時聽見了鐘安期跟顧七談假扮陳晝的事。”

若是他沒有幫忙照看葉依依的靈田,沒有要下山去給買新的碧血草……一切都将不同,可他已經無法重新選擇,也已經無所謂。

周逸說:“又或者……你本來就要出手對付周氏商會,我只是恰巧給了你理由。”

明栗語調輕慢道:“他做事确實喜歡自找理由。”

“這世上任何事都有因果,遵循因果做事,我不認為是錯的。”葉元青也淡聲道,“西邊不關北邊的人管,各方各有規矩,就算商會使用奴隸幹活,也沒有觸犯任何規則。在西邊,奴隸是允許存在的,也井未限制是男人還是女人,或者地鬼。”

“就算如他所說,你的師兄也井非是被強制抓去做奴隸,而是陳晝自己誤闖進商會貨源重要之地,誰知他是否是為了北方商會探聽貨源而來?就算真有此事,也只能怪你師兄不小心,自己作孽。”

周逸越聽越覺得氣血沖頭,竟是才發現這位高高在上的至尊前輩,竟然是如此不要臉的人。

明栗目光掠過葉家兄妹笑道:“你話說得真漂亮,若是我将你一雙兒女也扔去北邊當奴隸,讓他們也體驗我師兄遭受的痛苦,不知你是否還能說出這樣一番漂亮話來。”

葉風鳴聽得皺眉,将滿眼怔然的葉依依攔在身後。

葉元青昂首,神态蔑視:“你以為如今的你做得到嗎?”

“我向來說到做到。”明栗說着,擡手朝葉風鳴的位置一指,行氣字訣飛刃斬斷葉風鳴被反夜風揚起的發絲,轉向他咽喉的殺招被葉元青擡手攔下,他眼裏似帶了幾分深意地笑,“這可是你先動手的,周家說了一些子虛烏有,拿不出證據的事,你卻信以為真,為此向我兒出殺招。”

“你說那些漂亮話,不就等着我先主動出手?”明栗卻已看穿葉元青虛僞的心思,“你想殺我,卻又不能無緣無故動手,你不是崔瑤岑,與北邊決裂開戰總要有一個理由。”

“因為你過于虛僞,事事都想要做的坦坦蕩蕩光明磊落,想讓他人無言以對,所以常處心積慮掩蓋自己的卑鄙無恥。”

葉元青攔在葉風鳴身前的手緩緩放下,看向明栗的目光帶着幾分冷意。

“在南雀,你借天然法陣的勢,趁崔瑤岑還未發現之前将她關進蜃樓海,在無方國,元鹿與你單脈對決試探,井未用全力下殺招,所以你才覺得自己這六脈滿境的實力,當真能從西邊活着離開?”

葉元青話裏帶着點譏諷:“還是你以為,我也會向元鹿一樣不下殺招?”

明栗看了眼等在四周的太乙七宿,“葉元青,你知道我與元鹿一戰的情況,朝聖者與我對戰在殺不死我的情況下,反而會助我晉升,所以想要下一擊必殺的殺招,可惜你卻沒有自信,心裏擔心這殺招究竟是能讓我瞬間死去,還是會讓我晉升破境。”

“讓太乙七宿與我一戰,等我消耗星之力,觀察我是否能使用神跡異能,再等我疲憊或是露出致命破綻時,一擊必殺。”

葉元青聽得面無表情,“你是這麽以為的?”

“因為你就是這麽做的。”明栗擡手指他道,“否則你敢上前與我單獨一戰嗎?”

葉元青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卻朝後退了一步,上前的是太乙七宿。

周逸忍不住咬牙罵道:“卑鄙。”

葉元青不願意賭,可明栗卻要賭。

如今她六脈滿境,剩下心之脈與陽之脈也已是五六境,與朝聖者一戰,是她破境最快的辦法。

街道上湧出的磅礴星之力來自不同的人,他們的目标卻是同一個,明栗的視線越過太乙七宿看向後方的葉元青,眸光明滅,回敬他之前的譏諷話語:“看來你還活在五年前,無論我死多少次,你依舊怕我。”

葉元青目光冰冷沾染殺意,淡聲道:“動手。”

月色盛大,叢林之下依舊昏暗。

守林人在小屋前打着哈欠,跟同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沒能瞧見旁邊小道地面飛速掠過去的黑影。

這纖細的影子移動速度很快,輕盈如飛鳥,幾個起落便來到從林深處,落在高高的樹枝上停留看向遠處的亮着燈光的大山。

周香沒有靠太近,以重目脈擴展視線距離,掠過叢叢樹梢,看見守在山洞口打着哈欠的守衛。

這趟總算沒白來。

她凝聚星之力,将這一路走來眼睛所見路道記憶歸納,一指在眼眸輕點。

重目高階靈技·歸憶圖。

周香在大山裏小心翼翼翻找數日,總算找到了天坑的位置,比預計時間還要快幾日。如今保存下路道記憶,轉身離開,憑她一人是進不去的,只能将天坑的位置傳給她的盟友們。

天坑中。

汪庚因為地鬼死亡的事大發雷霆,再加周逸的事心頭十分不快,在鹹池樓上狂飲發洩,倒是許良志處理完外邊的事後回來,重新清查周逸的事,得知是文素與周逸起了争執才讓守衛射出一箭後,傳令要文素去鹹池樓。

監工來帶她走時文素沉默着沒有說話,安靜跟他們離去。

顧三看得眉頭緊皺,想到文素接下來的遭遇,心裏恨死周逸了。

他剛要起身去将文素攔下去頂罪,卻被陳晝伸手壓着肩膀按下,聽他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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