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麽小神仙 第 47 章 節

第 47 章節

手揉了揉額頭,卻恍然發現這雙手不是自己的手!

太小,太瘦弱的一雙手。

應是屬于十二三的少女。

她撐着船沿起身,朝着水面探看。

水中倒映出一個秀麗的少女面龐。

梳着雙丫髻,俨然是一個古代少女。

這時,她感覺小船晃了一下,有人從船尾走過來。

伸出一只冰涼的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喃喃道:“燒退了。”

她朝着那人看去,分明是張全然陌生的臉。

陰郁,森冷。

皮相極好,獨獨一雙眼睛,戾氣叢生,仿佛時刻透着殺意。

讓人不敢接近。

偏偏她不害怕,甚至覺得自己和他之間,應該是熟悉又親密。

她不是身體的主人,等到船靠岸,少女就站了起來。

她提起裙擺,略過撫她的手,跳上岸。

從河岸邊提起蟹籠,泥點濺上裙擺,她毫不在意。

轉身朝着那人晃了晃蟹籠,“阿卸,今晚吃蟹。”

想了想,繼續補充,“還有爐焙雞,肉油餅,五香糕,蒸鲥魚!”

男人已經生起了篝火。

不知是不是晚霞漫天,篝火炙熱,湯水沸騰。

烘烤地那雙戾氣叢生,滿是殺意的眼,變得溫柔許多。

前塵往事

山巒上掠過一群飛鳥。

暮色沉沉的山林裏升起炊煙。

鸬鹚俯沖,鑽入水裏。

不一會兒浮出水面,将一尾魚吐在船上。

魚還是鮮活的,奮力彈跳着。

少女提着燈籠,身影在暮色氤氲的湖光山色裏,鍍上一層暖光。

她指了指那尾魚,對鸬鹚說,“我吃飽了,你吃!”

伸了個懶腰,毫不吝惜地誇贊着,“阿卸燒的菜最好吃。”

鸬鹚已經被馴養地善解人意,跳到船艙裏,囫囵吞下大魚,又飛到船頭,垂直坐立,時而緩慢揮動翅膀保持平衡。

少女半靠在船頭,神情認真地看着話本。

男人就這麽遠遠地站在那裏看着她,眼神有些複雜。

看到疑問處,她忽然問他,“書上說,再無堅不摧的人,一旦遇到真愛,就會擁有軟肋,阿卸,真愛是什麽?”

她涉世未深,但是自從有記憶起,阿卸就跟在她身邊,如今也算是情窦初開的年紀。

她仔細想了想,“我很喜歡阿卸,也很喜歡阿卸做的菜,那阿卸是不是就是我的真愛了?”

男人的表情在黑暗中看不大真切。

他微微側身,一只手重重的捏着劍柄,回答道:“我沒有軟肋。”

我不愛你。

所以你不會成為我的軟肋。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拒絕的意思了吧。

他以為自己說得足夠清楚,轉身離開。

站在船頭的少女有些着急了,連忙叫住他,“阿卸,你去哪裏?”

“去市集買新鮮食材,順便幫你帶一套新衣。”

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看一眼。

少女被拒絕了,起先很失落。

但随後她看到了自己衣擺上的泥點子,卻釋然地笑了笑。

阿卸果然是個大騙子。

明明是在乎她的。

她相信,一個人的心意,可以全都包含在食物裏。

如果阿卸哪一天不喜歡自己了,那麽她一定能嘗出來。

少女打了個哈欠,想着這些,不知不覺趴在船上睡着了。

只有一只鸬鹚栖在提燈上守着。

不知過了多久,幾個不長眼的醉漢來到這裏。

“喲,哪來的這麽俊的小丫頭睡在荒郊野嶺?”

兩人走上小船,不一會兒吵醒了熟睡的少女。

她聞到濃郁的酒氣,被吓了一跳,狼狽爬向船尾,下意識去找阿卸。

“阿卸救我!”

她大聲呼救着。

不過幾丈開外,阿卸提着新衣走來,看見這一幕,卻停住腳步。

他站在樹後,将自己隐入黑暗,不再前行。

“阿卸你在哪?”

她哭得聲嘶力竭,與醉漢撕扯跌入水中。

岸邊水淺,她掙紮着着跑上岸,渾身的衣衫已經是濕漉漉的了。

那兩個醉漢依舊緊追着不放。

“小美人兒,別跑啊,咱們一起樂呵樂呵!”

其中一人扯住她的衣衫,她奮力掙脫,露出一半肩膀。

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恐懼。

直到她看見躲藏在樹後的零星衣角。

以為看到救星。

還在聲嘶,“阿卸救我!”

那明明就是阿卸。

可他依然無動于衷。

赤足也沒能跑到那裏,就被人向後拖走。

雙手抓住草地,指縫滿是泥濘。

頭發也亂了,還在看着那個地方大叫,“阿卸……救我……”

男人背站在樹後,感覺再向前一步就要窒息。

貪戀為她買裙衫時的片刻自由與舒心,如今又要回來,抓心撓肺一般難受。

眉頭緊皺。

直到她慌亂中抓起河岸邊用來刮去魚鱗的鏽刀片,絕望地抵在自己的脖頸。

以為自己死了,那些人就會放過她。

她心如死灰,下定決心,咬破嘴唇,想要自我了斷。

想要下手,卻又因為害怕而猶豫。

關鍵時刻,有人落在她身後,為她披一件衣,一手遮住她的眼。

手起刀落,慘叫後只剩死寂。

少女的身體被轉過來,看不見污穢的屍體。

她睜眼,看到“救命恩人”熟悉的臉。

沒有感激。

狠狠一巴掌扇過去,他還是面無表情,眼睛在看她的手。

這一下用了全力,不知道她手疼不疼。

“裴卸!你明明在那裏!為什麽?”

她哭着質問。

“為什麽不救我……”

男人無動于衷,任她打罵,不發一言。

他有錯。

既想害她,又想救她。

選擇視而不見,卻又拗不過她哭着那一句‘阿卸你在哪’。

想替她手刃惡人,拔劍前又怕污了她的眼,叫她看見半點血光,然後做噩夢到天亮。

不如轉身離去,又害怕從此再也沒有人黏他,讓他當牛做馬。

諸如此類,病态又肮髒的想法,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他看到她痛苦地跪在地上,嬌小的身軀依然在顫抖,嘴唇發白,唇邊有血,異常刺眼。

為什麽心髒也跟着悶悶的,鈍痛着,像被利器刺穿。

裴卸蹲了下來,用拇指抵住她的嘴唇,抹去幹涸的血。

如果是在以前,她在感到害怕時,一定會抱住他。

兩手抓着他的腰,頭要埋在他的胸口大哭,說什麽也不願意放開。

可是這次,她沒有。

她只是扇了他一巴掌。

全天下只有她一個人可以這麽對他。

他沒有怨言,甚至還要去河邊洗淨沾滿血腥的雙手,再小心翼翼替她梳發。

她在小聲啜泣,哭聲驚起蘆葦叢中飛鳥。

不是驚魂未定,而是這一次,她終于相信了。

阿卸沒有撒謊。

他是真的不愛她,所以才會無動于衷,即便是現在回到她身邊來,也是滿懷惡意的。

她馴服不了他。

“阿卸,我再也不想經歷這些了。”

衣擺的石榴紋上有幾條褶皺,是那是他站在樹後握緊拳頭時不小心揉的。

他一一幫她撫平。

“好。”

心想,那就這樣吧。

他提起一顆頭顱,丢向深水,“咕咚”一聲。

砸出血色水花。

迷蒙之中,有人捏住她的肩膀詢問,“你還好吧?”

宋連蟬這才忽然回過神來,下意識推開那人。

是徐慎。

宋連蟬的心有點亂,随便應付了幾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剛才她看到的究竟是什麽?

為什麽她覺得那個少女就像她自己,而那個像侍衛一樣的男人又是誰?

她揉了揉太陽穴,努力回憶起一個名字。

“阿卸?”

是裴卸?

這一切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只是夢境?

為什麽夢醒之後,無論她怎麽回憶,那個人的面容始終是模糊的?

從那天開始,宋連蟬便做起了連綿不絕的怪夢。

一個又一個光怪陸離的故事浮現在她的夢境裏,有完整的開端,也有着悲傷的結局。

她紅月讀書會度過的第一個夜晚,又再次夢到了那個叫阿卸的人。

奇怪,在夢裏,他的模樣總是清晰的。

在她的夢裏,阿卸是個狠厲卻又無比偏執的人。

當她萬念俱灰地想要結束這段流浪生活,忘卻那段可怕記憶的時候,阿卸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從此住上大宅,走上坦途,商賈往來,官場牽弄,朝堂今日是晴是雨,他一句話。

這些事對他來說輕而易舉。

無數人手捧錢財地契,堆出金山銀山。

宅中各色美景,琳琅滿目。

縱有婢女幾十,他也只是讓她們做些雜事,從來近不得她身。

衣着妝帕,早晚三餐,事事親力親為,只有他能服侍。

可她卻再也沒有笑過。

她坐在富麗堂皇的宅邸裏,吃穿用度随便一樣拿出來,都價值千金。

而她只是百無聊賴地提着筷子,撥弄了一下碗裏的醪糟龍鳳蟹。

裴卸站在一邊服侍。

蟹是他做的,殼面上的龍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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