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小店 第 99 章 演一個故事

巫小婵留意着周遭的标志性建築,發現他們是在往華大東大門的方向跑。華大東門臨的是地鐵站,一條大路南北向橫亘着。直到把華大東大門甩在身後,杜諾才停下來。這一路跑得有點兒急,巫小婵氣喘籲籲:“我們到底要去哪兒?”

巫小婵轉頭看杜諾,卻發現他不知何時竟已經掏出耳機戴上,手裏握着一個巴掌大小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煞有介事地滑動。巫小婵湊近一看,手機是黑屏,這才明白過來“故事”已經開始表演。這個杜諾,頭腦也不知突然發什麽熱,一張嘴就可以說清楚的事兒非要弄得這麽麻煩。巫小婵這樣想着,眼裏卻是一股認真勁兒。如果杜諾這時轉過頭來,一定能看到她嘴角還挂着一絲笑。和以往的笑有所不同,這個笑讓她看上去更像一個孩子,一個甚至有點兒古靈精怪的孩子。

杜諾忽然嘴裏一陣嘀咕,巫小婵湊得近,聽見他說的是:“三年沒回去,新娛竟然出現這麽多新面孔。”說着,他仍然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屏幕,腳卻往前邁起來。巫小婵樂意當個觀衆,看他到底要怎樣演這個故事。

杜諾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竟直直走到路中間,巫小婵一愣,下意識地朝北邊兒看去。一輛銀灰色跑車出現在她的視野裏,而杜諾此時就站在它行進的方向上!那一刻,不知為何,雖然心裏知道他在演戲,她還是忍不住在跑車撞向他時大叫着朝他跑去:“杜諾!”就在車即将與人相撞的千鈞一發之際,跑車的車輪突然違反常理地一偏,車幾乎是直角轉彎堪堪避過杜諾,在它的方向上絕塵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巫小婵的視野裏。

這時,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發生的事,有剛剛親眼目睹到那驚險一幕的人禁不住一陣驚呼,駐足看着這邊。巫小婵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控制不住地顫抖:“剛剛是…怎麽回事?”杜諾戲已經演完,當然不能還“霸着”這條路,他把巫小婵拉回去,卻沒有進華大,只是站在東大門前一把把巫小婵擁進懷裏,把頭深深埋進她肩頭。

尚還張着嘴拍着胸脯驚魂未定的人們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對男女,就連兩位保安大叔都抄起手來,交頭接耳着什麽,一副什麽都了然于胸的樣子。杜諾悶悶地笑,笑得整個上半身都在微微抖動,他湊在巫小婵耳邊說:“小婵,這只是在演戲,你怎麽這麽容易當真?”然後他把一只耳機插到巫小婵耳朵裏,正在放的竟是一首很歡樂的歌。稚嫩的男聲正好唱到:“我喜歡你,如此完美,不聲不響不知不覺不離不棄跌進你的溫柔陷阱…”

這是孟君出道唱的第一首自己的歌,歌名就叫做《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固執天真,天南地北天涯海角天荒地老等着你,純真愛情…”

“巫小婵,讓我做你的男朋友…”杜諾放開她,怕別人聽不見似的,高聲說,“巫小婵!讓我做你的男朋友吧!”不知是誰帶頭鼓起掌來,有好事兒的男生甚至吹起口哨、打起響指來,兩個保安大叔也咧開嘴笑,牙口竟然很好。杜諾看着她,怕她跑掉似的握住她的雙肩:說:“葉孤舟跟你吃在一起、住在一起,這對我不公平。我得耍些小聰明,先發制人。”耳機裏的歌切到下一首,是一首鋼琴曲,旋律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異常熟悉。

杜諾似乎也沒想到會切到這首曲子,驚喜地一愣:“真是巧,連老天爺都幫我。你還記得這首曲子嗎?那天在蘇市三中的音樂教室裏,你我同彈過這首曲子。”

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麽辦?沒有人曾教過她在這種時候該怎麽接受,或者如何拒絕。竹音,夕枝姐姐,爸,媽…你們一個個的都在哪兒?男朋友——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就在這個時候,“咔嚓”一聲,閃光燈不合時宜地突然晃花兩人的眼睛。巫小婵下意識地閉眼偏頭,那只耳機便就在這一個動作間從耳中脫落,便是在這極短的時間裏,她的耳朵捕捉到最後一絲“咔嚓”聲。

“啊…不好意思,沒關閃光。你們繼續,繼續,讓我多拍幾張。”那人說完,還真就再次舉起相機,然而鏡頭裏的人沒有如他所願。巫小婵在杜諾的手從她肩上滑落時退後一步,略偏轉過半個身子,對着那坦蕩蕩的一條大路。文竹在杜諾那雙眼睛轉向自己時終于悻悻地放下手中的相機,解釋說:“我想起來專門來看看你們,誰知道這麽巧撞到這一幕…你知道的,拿着相機我手就癢…”杜諾面無表情地摘下耳機,把耳機線一圈兒一圈兒往手機機身上纏,動作不急不緩,極其賞心悅目。文竹卻看得心驚膽戰,只覺得杜諾想用那耳機線纏的不是手機,而是自己的脖子。

把耳機線纏好,杜諾淡淡掃一眼周圍明顯摸不着頭腦的觀衆們,終于還是嘆口氣,扯過巫小婵的手臂就往裏走:“走吧。”文竹見狀,趕緊跟上去。路過兩個保安大叔時,一句低語不可避免地傳進文竹的耳朵——這姑娘聲音咋那麽粗呢?文竹頓時整個人都郁悶起來。他“厭屋及烏”,連帶着對這整個華大也看不順眼起來,原本抱着的為它拍拍照的想法也因這一句話像小火苗兒似的“噗”一聲被一滴水湮滅。他老老實實把相機挂在胸前,緊跟上前面的那兩人。

杜諾步子邁得很大,巫小婵幾乎要小跑起來才能跟得上他的腳步。手臂被拽得很緊,她不知哪兒來的膽氣試圖掙脫出來,但幾次未果,也就放棄掙紮任由杜諾拉着,行在華大的“陽關大道”間。這一趟出去和回來,心境已經截然不同,就連同樣的景物看在眼裏也已經是不同的風景。

杜諾越走越急、越走越急,巫小婵忍不住叫他停下:“杜諾,杜諾,杜諾!”這一聲已帶有憤怒意味的喊叫被“砰”的摔門聲生生截斷。文竹反應不及,差點兒被門撞到鼻子。他心有餘悸地摸摸自己剛剛逃過一劫的鼻子,心裏不禁犯起嘀咕,他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杜諾,像頭莽撞的豹子似的。興許是這摔門聲太大,驚動到隔壁房間的人。隔壁房間的門打開,裏面的人徑直朝這個方向看來。兩個人四目相對,一個疑惑,另一個更加疑惑,但接着就雙眼放光似的興奮起來。文竹舉起挂在胸前的相機搖一搖,不由分說推開尚半掩着的門,把房間的主人推進去,說:“來,我給你拍照。”

杜諾把巫小婵拉進房間後就轉身一把把她壓在門上,一手反鎖房門,一手撐在她耳邊,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而實際上巫小婵也沒想過要逃。像一只野蠻的豹子,巫小婵心想。隔得這麽近,巫小婵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用眼睛描摹他臉的輪廓,他的唇,他的鼻梁,他的眉眼,兩顆黑色的星辰似的。“小婵,我想吻你。”他說。

“為什麽?”這是個白癡問題。

“因為我喜歡你,杜諾——喜歡巫小婵。”

哦,原來是這樣。他竟真的喜歡自己。喜歡,喜歡,這個詞真有意思。

“你是第一次,我會…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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