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161 章 沐浴
鳳栖梧看着眼前人吃氣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心情莫名大好，輕輕擺擺手吩咐，頃刻間榻前桌案上糕點星月羅列。
她緊緊盯着眼前琳琅滿目的糕點，被荷葉精心包裹的荷花酥，似是泛着點滴清露；綴着粉色花瓣的桃花糕，萦繞着陣陣花香；紅中帶酸的山楂糕，惹出滿嘴哈拉口水，芳香馥郁的蓮子羹，葉紋下覆蓋的茯苓糕，綠意盎然的青蔥草餅……式式精巧別致，美得賞心悅目。
牢牢用視線鉗住眼前的各色美味，眼睜睜地看着花寂滅輕含入口後銷魂入骨般低吟淺嘆，青芒很是有骨氣地把要淌出的口水咽了下去。
鳳栖梧瞄了一眼身旁哈喇子不止的某人，不着痕跡地輕聲道，“想吃嗎？”
青芒沉浸在美食的誘惑裏正颠倒迷離，不能自拔，不自覺地“嗯”了一聲。
回過後方感覺不對勁，哪裏憑空多來的聲音？費解之際正巧對上鳳栖梧脈脈柔情的視線，“嗯，你想吧。”他淡淡說道，霎時驚落一樹嬌花，“反了，我的東西你還敢想，罰你今天不許吃飯。”
“你從來就沒準許我吃飯啊。”青芒擡起頭，有些畏懼地看着他，忍不住提醒道。
鳳栖梧只是虎視眈眈瞪着她，她趕緊把嘴閉上，不再說話，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下，故意看向面前的落花，發出一聲悶哼。
一個剎那間，像極了一個人，或是一個神。
“你先回去吧，我明日另有吩咐。”鳳栖梧的聲音很是平淡，但也很是哀怨。
青芒頓時如蒙特赦，飛快離開。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鳳栖梧恍然失神，他煞是無力地癱倚在榻椅上，手中緊緊攥着揉碎的花瓣，積累的心緒卻是久久徘徊不去。
她的眼睛很清澈，那雙清澈的眸子，純淨到映不下一朵雲，就那樣莫名其妙地揪住了他的心跳。
就好像一千年前一樣。
他自負為神，從來是沒有七情六欲的，可如今這種感覺，又算是什麽？
他咳嗽一聲，低低苦笑。
世間沒有所有的偶然，只有所謂的必然。為何青芒會和她這麽相像，或許，答案已經在隐隐浮現了，而他，也是時候該有所動作了。
青芒連爬帶滾回到長靈殿時，天色已經不早了。鑒于渾身破破爛爛，她便打算先去內尚局的尚衣房領一套新的衣服，然後再去洗澡更衣。
不然，要是惹得鳳栖梧嫌棄，她又是沒有好果子吃。
抱着衣服走在路上，想象剛才的場景，她心裏真是拔涼拔涼的的。鳳栖梧的脾氣，她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當然，從一開始就沒有摸透過。
見她一身褴褛破破爛爛的樣子，那小宮女一開始還不肯給她，待她說明是禦前侍者時，她立馬比了比她的身材，翻箱倒櫃頗為隆重地找起比較合身的衣服。她還在想這禦前侍者的面子怎麽這麽大，剛有一絲美滋滋，結果就被猝不及防地潑了冷水。
小宮女眼中含淚無比同情地給她捧上一件通體煞白精致無瑕的深衣，白花花中透着一股肅靜，肅靜中有蓄着一抹陰森。
她瞪大了眼看着這白色深衣中若隐若現的暗紋，疑惑地問道，“這暗紋不會是菊花吧？”
小宮女含着淚重重點點頭。
“仙女姐姐，确定給我這件？”她皺着眉，嘟嘟嘴，怎麽看着這衣服這麽像壽衣呢。
小宮女眼淚汪汪，看她的眼光含着一些孤絕，“司衾啊，你我都是天涯零落人，我贈你此衣以防你來日突遭不測。”
這感情是預防沒人給她收屍直接下葬的節奏，在禦前已經危險到這種地步了麽。她心涼中。
“謝謝仙女姐姐關心哈。不過我真的不能穿這件。”青芒耐心向她解釋，這可是壽衣，萬一鳳栖梧今天一個眼風不甚發現了可怎麽是好。
仙女姐姐搖搖頭，眼淚汪汪地看着她。
“哎。”青芒輕嘆一口氣，無奈地拿起衣服轉身離去。總不能為難仙女姐姐吧。
見她已走遠，仙子桀桀一笑，頓時表情大轉彎。
“品姐姐，三缺一啊，快來！”房門後尖銳的女聲響起。
收收淚，品兒回一聲“知道了”，匆匆拿起桌下的黑色深衣，心中冷哼一聲，小司衾還想跟我鬥，你還嫩呢。在禦前指不定哪天就挂了，還是備件壽衣提防着吧。
後院嬉鬧聲響起。
“喲，品兒，你不是早就花完月例了嗎。”
“今天有個不長眼的禦前司衾拿錯衣服，正巧空出件深衣來抵。”
“啊哈哈，還真是不長眼，衣服都能拿錯。”
“不說了，快開始吧。”
……
天上星光熠熠，亮亮地眨動着，給陰暗的天空平添一抹俏皮。
這麽晚了，東皇山的浴房應該早就關門。青芒不安地揣測道，可是鳳栖梧鼻子那麽靈，又有潔癖，沒洗澡肯定會聞出來的，又免不了受罰。
灰心喪氣地走在小路上，平地而起的小山自下而上遮掩住了層層缭繞的霧氣，在月下愈發撲朔迷離。
對了，她靈光乍現，這東皇山裏的溫泉可是随處可見，不正好洗澡用嗎。
再說這麽晚了周圍也沒有人走動，真是再安全不過了。
這樣想着，她蹑手蹑腳地走到岩石後面，偷偷觀察了周圍許久，确定沒有人煙出沒後遂放下心來。
月華把翻滾騰湧的朦胧霧氣揉成輕紗，在空氣中包裹纏繞着，無形中增加了一道遠不可觀的天然屏障，溫熱濕滑的熱氣撲面而來，伴随着一陣酥麻感貫穿全身。
卷着滿天星光，她在泉水中舒爽地浸泡，感受着游弋的溫暖，不時戳穿咕嚕咕嚕冒上來的氣泡。
料到溫泉亦不能久留，她終于依依不舍地上岸裹好胸，穿戴好衣物，又伸展活動下酥軟發麻的四肢。
不經意瞥到衣袖，青芒才發現這件壽衣的做工竟是如此細膩，柔軟的觸感，躍動的暗紋，在輕柔的月光下更是給人一種低調與神秘。
說起來好像是我占便宜了呢。
不管了，她把原本破舊的衣物丢掉，急匆匆向長靈殿趕去，萬一鳳栖梧發現她不在可怎麽是好。
“哎喲。”腳下似是踩到了什麽東西，硌得腳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