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寒手游 方應看]應看千秋 第 4 章 章

第 4 章

楚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吃驚地從榻上起身,發現屋子裏空空如也,方應看換下的衣服還挂在架子上,他睡過的床也沒人收拾。

她沒想到自己在值夜第一天就睡了半年以來最好的一個覺,急急忙忙走出房間,就看到王忠指揮着一群人在給院子裏的花草做修剪,瞧見她的時候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侯爺房裏裏有四個丫鬟六個小厮,以後這些人都直接歸你管,什麽時辰該做什麽事,還希望楚娘子拿出個章程來,別像今天這樣惹得侯爺不快。”

楚妍雖然心虛自己玩忽職守,但被人當面來一個下馬威,再加上方應看今天都沒叫醒她的态度,心裏當下就有了計較。

“王總管說笑了,一切照舊便是,畢竟你我心知肚明,眼下我這身份,不過是權宜之計。”

“楚娘子能如此說,便最好不過了。”王忠笑的誠懇了許多,“我會吩咐他們的。”

江湖人争高低貴賤自由江湖人的辦法,可這豪門後院又何嘗不算是一個小江湖,之前翠羽得寵,連王忠這種大管家在某些事情上都被她壓了一頭,這其中牽扯到的不止是在侯爺面前的面子,更有那盤根錯節的關系和利益。朝廷之上的貪官,貪軍饷,貪稅收,這府裏大大小小的管事,手裏又怎麽會真的幹淨。

只是方應看自己不在意這些小打小鬧,在他這裏,只要有足夠忠心,又能把事情辦好,那些身外之物,全當賞賜就是了。

王忠見楚妍表态并不攬權,自然是高興的,若是能讓他趁此機會把之前丢掉的東西拿回來,那他會更高興。

“楚娘子現在是侯爺的大丫鬟,該有自己的屋子,我先讓人帶你去梳洗,其餘的事情我會安排。”

“那就麻煩王總管了。”

時隔半年,楚妍終于又過上了有單獨屋子和漂亮衣服的日子,她瞧着王忠派人給自己送來的一應用度,知道這人是變向給自己示好,只是楚妍心裏也沒什麽愧疚,她才不相信以方應看的眼光,會不知道這位大管家的為人。

楚妍當即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練功,畢竟她認為昨夜方應看有一個想法說的很對,若是她夠強,那自然不會總是處在被動之中。

畢竟江湖上,只有站着的人,才有資格說話。

又将視線轉回早些時候,方應看沒想到楚妍睡着時是這麽不設防的一副模樣,他之前與楚妍動手時,能察覺到她內功深厚,修為精純,原以為也是和自己一樣走化身于外的路數,哪怕在睡夢中也能感知周圍動靜,時刻準備與人相搏,卻不料他已經從床邊走到榻上,穿過了半個屋子,楚妍卻還是裹着毯子,睡得毫無反應。

有那麽一瞬間,方應看其實是想一掌揮過去的,不是覺得她辦事不利,只是覺得她此前的日子,一定過得十分順遂。而這種順遂,正是他從未有過的。

只是下一刻,他竟然看到楚妍在睡夢中擡手蹭了蹭嘴角,然後又把頭朝枕頭裏歪了歪,方應看的目力極佳,楚妍的嘴邊,赫然是有到水光的。

突然,他就有些高興,大步走出房門,吩咐今日的早膳擺在別的屋子,楚妍沒醒之前,任何人不準靠近。

其實方應看還有心瞧瞧楚妍醒了之後的反應,可惜最近事忙,他一大早就急匆匆上朝去了。

又說方應看此人,自幼時就受封神通侯,只是他空有爵位,在朝堂之中并無實職,這麽多年與各路人馬交鋒互惠下來,倒也有了自己的一幹勢力。只是這不妨礙他其實是不用上朝的,甚至在本朝,正三品以下的官員都不用。

可偏偏方應看今日去了,若是不出意外,又會一紙诏書,送他去那雁門關外。

事情要從一年前說起,高俅高太尉為天子準備了一場蹴鞠表演,本是媚上讨好皆大歡喜的事,卻偏偏在比賽的過程中,有人不慎将球踢到了正坐在一旁的觀賽的蔡京蔡太師身上,那球轉而又朝着天子的面門砸下來,場面當時就亂作一團,護駕的,擒人的,撿球的,一番折騰下來,只剩下面無人色的高俅。

蔡太師因為被胸前斷掉的骨頭紮進心髒,太醫還沒趕到的時候就已經咽了氣,好在天子只是懵了片刻,不多時便幽幽回神。

可這只是個開始,天子之軀事關國祚,所有試圖渾水摸魚的人,皆被帶走接受調查。幾日之內,先是處置了一批敢向宮外遞消息的宮妃內侍,又将高俅下了死牢,天子為了處理此事親自督建了一個名為“暗香”的近衛隊,要求務必出個結果。

方應看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和米公公的死訊一起到的。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去挑戰帝王權威,就連血雨腥風的江湖,在這種肅殺之下,都安靜了幾分。

暗香整整查了三個月,天子便整整殺了三個月,什麽傅相爺,什麽高太尉,全都成了史書上的寥寥一筆。

就連死在最前面的蔡京,都免不了一個抄家滅族的結果。

三個月之後,中秋月圓,天子在宮裏辦了場夜宴,安撫人心,敲打警告,全然不複當年醉情書畫,聽之任之的模樣。

但所有人都知道,中秋一過,便是秋風瑟瑟的時候,這天,終究是要變了。

今日方應看上朝,原本就是被天子傳召,這一年裏,朝堂中陸陸續續多了不少新面孔,也正因如此,金遼兩國在邊境的動作更加頻繁,因一年前那件事,宮中有內侍試圖給太子和雁門關守将遞消息,天子後續也沒少找這倆人的麻煩,如今孫将軍已然算是“戴罪之身”,此番邊境不穩,天子有意派人監軍,這職位代天巡狩,又不能與前朝後宮有什麽牽扯,把一群人翻來覆去的挑了幾遍,最合适的人,竟然是神通侯方應看。

朝堂之上,天子坐在禦前,自然有人替他分憂,主動提出雁門關欽差一事,天子與他一唱一和,卻還是先讓衆大臣推舉人選,只是有資格站在下面的,哪個不是修成了人精,他們早在看到方應看的時候,就揣摩到了上位者的心思。

當然也有那對方應看嗤之以鼻的,當下就進言道:“臣以為兵部侍郎向大人可當此任。”

“臣惶恐,”向大人急忙站出來,“孫将軍與臣乃連襟,雖說內舉不避親,但金遼兩國虎視眈眈,監軍之事事關重大,臣恐自己難當此任。”

“哦?那愛卿覺得,誰更合适?”

向大人微微拱手,“臣舉薦方應看方侯爺。”

“方應看,”戲唱了半天,終于到了戲眼,天子問道,“你可願擔此重任?如今邊境不穩,這監軍的身份,可是危險重重啊。”

方應看肅容沉聲,“臣願領命。”

天子終于笑了,“準奏。”

大朝會散後,不少人走到方應看面前,拱手相交,“恭喜方侯,此去千裏迢迢,還望珍重。”

“謝過諸位大人。”

又有之前推舉向大人出使的官員走過來,語氣涼涼,“神通侯真是好運氣,去年陛下搜查罪人蔡家的時候,方侯似乎與他牽扯頗深,沒想侯爺到不僅能全身而退,還成了簡在帝心的人物。”

“宋大人,”方應看知道這個人,出了名的硬骨頭,“替天子分憂為臣子本分,至于其他捕風捉影的話,還是少說為妙。”

“那在下就祝方侯平安歸來,畢竟有些東西,有命領,也要有命受才行。”

“多謝大人。”

一場機鋒過後,方應看本打算回府,卻沒想還未到宮門口,就被內侍追上,“方侯留步,天子傳召。”

內閣之中,天子随意坐在案前,見方應看請過安,擡手示意他坐下,“朕看了你送上來的賬本,你做得很好。”

方應看沒出聲,因為他知道天子還有話要說。

“只是此次讓你去雁門關監軍,算不算是監守自盜?”

方應看急忙起身下跪,“臣惶恐,臣早年受米公公和罪人蔡蠱惑,成立有橋集團供其魚肉百姓,大肆斂財,如今罪魁禍首已經伏誅,臣也将有橋集團交于您處置,是萬萬不能再生二心。”

是的,方應看之所以能在去年那場風波中脫身,根本不是他手腳多幹淨,沒留下把柄給蔡京等人,而是他在發現天子是真的要血洗官場的時候,就急忙進宮請罪,以自己出身江湖年輕短視為由,将有橋集團的來龍去脈交代的一清二楚,最後又将集團全部財産獻給天子,以求全身而退。

天子信了嗎?沒有。

天子收了嗎?收了。

所以方應看現在還能呆在汴京城中,甚至天子還能讓他繼續當有橋集團的首領。

方應看始終記得那個時候,天子對他說,“朕知道你的心思全在江湖上,只是這江湖難道就不是朕的天下了?”

“方應看,朕要的,是一把能為朕所用的刀。”

“臣願領命,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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