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情濤(下冊) 第 5 章

朝家,身為北方首富,家園占地廣大,樓臺亭閣、花廳水榭,園內假山成群,多處湖池幽景各見特色,朝富貴的三名妻子皆愛花卉,因此圜內的花木品種更是北方知名,在高高低低錯落有致的花草中,處處可見曲徑通幽的小道,花木随着季節轉換,為這座廣大的首富家園添染四季的色彩。

今夜,一如往常,入夜後,除了護院巡守圜內,便是各院落負責收拾工作的下人們在忙碌。

後花圜,一座假山高處的亭臺內,燈火明亮,十多名下人候在亭外,亭內一名藍衣男子正與朝富貴品茗弈棋。

「多年前蒙先生在一場商業設局中指點,當時一番交談,已知先生學識甚豐,氣度不俗,只可惜先生常居海上孤島,不易輕見。」

「蒙朝老爺贊言,當年我身處之地兇險異常,所居派門更是武林中必除的對象,實不願拖累無辜,因此朝老爺雖臨島外,也只能拒絕朝老爺登島拜見之請,在此對朝老爺致歉。」藍衣男子以茶代酒,舉杯一敬。

「哪兒的話,我深知先生之無奈,還要感謝先生當年遣一隊心腹,一路護送我等商隊在海上安危。」朝富貴也忙舉杯回禮,對眼前的人,他心中甚是尊敬。「二年前聞貴教之禍,一度擔心先生安危,今見先生無恙,心中寬慰。也知先生近年收拾教門殘局,若有任何需要,無論金錢或房宅安置,我皆可出一份心力。」

「朝老爺此番心意盛情,我銘記在心。當年已感世事無常,教內風雨不斷,當下已另覓立身之處,沒想到就逢教門劇變,也賴提早因應,才能在短時間內,将殘存的教衆與家眷安置妥當。」

二人一陣寒暄,開了談話興頭,擱下了桌上一盤對弈棋局。

「素聞易先生精于五行陣法,對術法也頗有精研,不知先生對神佛之說,有何見解?」

「人未知的事物與命運,總在徘徊,惶恐中寄托于神佛,并視此寄托為信仰,當有心者以此信仰操弄控制,這些信徒最終難逃身心遭挾持而淪為行屍走肉的下

場。」藍衣男子深有所感道:「神佛之名是誘惑,生時希望神佛保佑,死時希望神佛指引,只是,連人都修不好,神佛又如何指引不擇手段一身惡業的人。」

「聽來生先也是信神佛,敬仰天地的?」

「或許,我更相信心正便是佛,人生才是一場『成佛』的鍛煉,此生的我深愧妻女,餘生只想照顧好唯一的女兒,若蒼天真有靈,盼一場來生,彌補我對妻子的愧疚。」

「老夫相信蒼天憫人,定會成全先生願望。」

「但願真如朝老爺之言了。」

「當今邪教橫行,術法操弄人心,不知先生對這些邪術可有破解之道?」

「魔邪之流,術法欺弄為多,最常以毒物先迷惑五感,此毒可借水或煙霧散于空氣中,再以惡相驚吓,人在恐懼驚叫之下,反而吸入更多毒物,最後坐以待斃。」

此時,朝家其他地方,經過花園回廊的家丁和丫鬟們,聞到可怕的惡臭,每個人都作嘔欲吐,前方暗影中出現數名壯漢身形。

「你們是什麽人?」黑暗中的身形,看起來陌生,但是體格魁梧,或許是護院,只是女眷院落,護院不得進入,這些人怎麽會在這。

得到不回應,幾名提着燈籠的下人上前,只見眼前數名壯漢,神情慘白僵硬,兩眼挂着血痕,口中吐出黑氣,身上傳來濃濃的屍臭味。

「鬼、鬼、鬼呀—」

下人燈籠吓得脫手,火光燒起,照亮這些人猙獰可怕的面貌,更清楚地照出眼前這些壯漢絕非活人!

衆人失聲駭叫,濃濃黑氣随風撲來,轉身想跑,卻跑沒幾步,便開始感到肢體僵硬,意識也随之昏沉。

蓮業贖魂者揚刀上前,眼見長刀就要揮落,卻被更快橫來的鐵棍擋下,雄渾之力透過鐵棍震退蓮業贖魂者。

「高領頭。」見到來人,大家如蒙救星,其他趕到的護院也趕緊救出中毒的下人們。

朝家護院領頭,是一名五十多歲的高瘦男子,剛毅的面容上,有一雙明睿晶炯的雙目。

「不管你們是人、是鬼,朝家都不是容得邪魅作祟的地方!」

蓮業贖魂者個個僵硬不動,當護院們的鐵棍或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光輝時,面上血痕透出詭異紅光,同時鼻子開始抽動,似是聞着氣息,随即死沉的雙眼跟着透出異光,濃濃黑氣再次于口中散出。

「別吸到,這是毒氣!」高領頭要衆人小心。

為壓制這群蓮業贖魂者,高領頭一聲令下,一群以布覆掩口鼻,訓練有素的護院們分別持鐵棍和麻繩,以急奔的身形互相交錯,借此混亂這群死人對人氣的辨別。

背着麻繩的護院們翻身躍至這群死屍身後,揚甩手中繩圈,套上蓮業贖魂者的頸項,往後一拉,這群僵硬的死屍整個身軀往後傾斜,持長鐵棍的護院,再趁勢橫胸重壓下。

其他護院也拿着長刀撲上,橫刀叱喊朝蓮業贖魂者頸上砍去,沒想到一刀砍進他們脖子上,卻像卡進堅硬的木頭中,砍不下他們的人頭,這批死屍僵硬的頸項被符法和藥水鍛過,難以一刀斷首。

就在衆人驚訝地靠近探看之際,地上的蓮業贖魂者面上血痕再次透出紅光,雙眼跟着透出血紅,濃濃黑氣再次逸散,猛地擡手,手指插入閃避不及的護院喉中,一時間,驚喊不斷,蓮業贖魂者個個直條條立起,衆人大亂!

危急一刻,多名褐衣男子,身手矯健地沖身而至,每個人手中都拿着透出紅黃藥光的長木針,筆直刺入蓮業贖魂者眉心,每個蓮業贖魂者口中散出最後一口黑白詭氣後,全硬挺挺地再倒下,僵硬的屍身也跟着一軟,血水從屍下滲出。

「左奇副,其他院落的蓮業贖魂者,已被右奇副帶人陸續解決了。」多名從其他院落趕來的褐衣人上前道。

同時間,花園的亭臺內,藍衣男子拿起茶盞淺淺品飲,仰看月色,是人們喜愛欣賞的明亮圓月,也是邪派最愛的月時。

「近來橫行的操屍,需有陰邪之地養屍,大多是以聲音和味道訓練屍首聽話,這樣的屍首需要有人帶領。」茗茶入喉,溫潤喉舌,聲聽來卻顯得有些幽嘆。「更進一步的『自走屍』能力比一般死屍高些,他們都是剩最後一口氣時,被以邪陰之法鍛屍,耳讓他們聽人聲尖叫、鼻讓他們嗅聞人血,這些自走屍不帶領頭,只需以作法的血在身上畫出引動的血符,可借着月光和風,讓他們自動嗅聞生人氣味,進行獵殺。」

「這樣的教派,怎麽有臉說是佛的指引。」朝老爺聽了就憤慨。

此時,一道氣漩撩蕩夜空,驚擾圜內繁花林木,落葉墜飄,花朵盡折,三名黑衣道者,像是乘風而來,道袍迎風鼓動,彷佛仙風道骨的世外高人莅臨,神态架勢威風吓吓。

「站住,你們是誰?竟敢擅闖朝家。」亭外下人喝聲質問,制止對方再靠近。三祆爺來到亭臺下方的階梯,異法奇術随着手上紅色拂塵的甩動,瞬間,袍上的豔色紅蓮像活了過來,整朵紅蓮從袍上飛起,片片蓮瓣散飛夜空,再轉成無數光點焰火,飛繞在亭臺四周。

「蓮天貫日今臨朝家,将為朝家開解塵世罪業,業火已開路,有請朝老爺一行蓮天貫日。」

三祆爺中的一人,不疾不徐的聲宣告着,三人手中拂塵再同時一揮,四周蓮瓣焰光飛動,在亭外虛空左右成排,焰光高竄,像在迎接亭內人。

「我的女兒身負聖女靈氣,舉手就能虛空點出術法,老是弄得紙片亂飛,看得老夫頭昏眼花,丫頭片子古靈精怪的,就愛變些有趣的小東西讓我瞧着,連在紙上畫個東西,都可以活生生地跑出來,你們這些奇門幻術,弄個幾團火焰,四處燒東西,可真是一點都不有趣。」

朝富貴雖已年至六十,但儀表依舊風采俊朗,絲毫不顯老邁之态,看着眼前詭異來者,只是搖頭一嘆,人生的大風大浪’行走江湖遇上的各種風險,他哪樣沒見過。

「朝施主,敝派闇佛邪尊,敬你是北岩聖女之父,才派出我等以禮相邀。」

「老夫跟闇佛沒交情,恕難同行。」

「闇佛之請,無人能拒,違逆闇佛之請,自招罪業,業火将焚身。」

三祆爺同時揮動手中紅色拂塵,同時踏上階梯,甫踏上便感四周假山奇石轉動,腳下石階也僅存腳上所踩,往小亭的石階竟消失。

陣法?三祆爺頓時一怔,腳步一停,周遭景色已全消失,他們再次揮動拂塵,想引動之前灑在虛空的蓮瓣火焰引路,沒想到出現眼前的蓮焰已不見火光,而是恢複成紛飛的紅蓮瓣,片片蓮瓣漩飛在四周,随即一一回到他們的道袍上,再次成碩大的豔色紅蓮。

「不好!」感覺到袍上乍起的溫度,三人連忙要脫下道袍,卻已來不及。

袍上紅蓮竄出熊熊火光,火舌緊緊纏住三人,他們凄厲號叫,最後三祆爺被自己的術法反噬,活生生體驗業火焚罪。

當三具焚燒的軀體倒在石階上,亭內的藍衣男子起身,與朝老爺相偕步下階梯。藍衣男子身形修長,儀态儒雅,有股「少年」般的清逸氣息,但那炯炯雙目透出的陰郁,讓人知道他是個經歷過風浪的人。男子正是曾經不可一世,三門邪教中的門奇之首,教奇易蒼玄。

「感謝先生今晚的相助。」

教奇與朝老爺互敬為君子之交,因此雙方互動不以江湖派門的稱謂,朝富貴向來敬稱他為「先生」。

「朝老爺,不用多禮,我應丈人之請保護朝家。」易蒼玄抱拳。

「敢問易先生丈人是何方高人?」

「正是雲濤劍仙。」

「劍仙請你來保護朝家W」朝老爺不無錯愕,易蒼玄白日忽然出現,只說接到蓮天貫日要對朝家不利的消息,特來相助。

「令嫒北岩聖女的身分已為蓮天貫日所悉,此教派殘邪之手段,與當年三門邪教的門毒、門魔不相上下,甚至更陰邪,丈人傳訊息,要我前來保護朝家。」

「易先生娶了劍仙的女兒,此事倒真是少有人知。」

朝老爺記得三門邪教的東鋸島是被雲濤劍仙一夜所毀,門毒被劍仙所殺,整個教門分崩離析,沒想到身為三門中的門奇之首,竟娶劍仙的女兒,這是怎樣的一段江湖恩怨?

「難以說清的過往,內人已逝多年,這之中天意弄人。」易蒼玄長聲一嘆,随又抱拳道:「今受劍仙之托,也可與朝老爺敘舊,這段時間要打擾朝家了。」

「能得易先生相助,是我朝家之幸。」

「該感謝的還是劍仙,令嫒與他淵源甚深。」

「劍仙?就是那位帶走彤兒的江湖高人,叫什麽雲濤劍仙的?」朝富貴的原配餘雪,已在二妻杜巧娘和其他子女攙扶下走來。

「是那位被人稱為江湖傳說的高人,袁牧飛嗎?」杜巧娘也問。

「正是雲濤劍仙,袁牧飛。」易蒼玄對二位朝家夫人抱拳為禮。

「夫人,身體不好,就多休息。」朝富貴迎上。「別再往前走,那三具屍體燒得可怕,會吓着。」

「發生這麽大的事,家都差點被人翻了,哪還睡得着。」餘雪被保護在房內,可坐立難安。

「有易先生在,不用擔心,先生對這些邪門奇術很清楚,知道怎麽破解。」對易蒼玄的能力,朝富貴相當有信心。

「易先生,那個乾姜……欸,是那位劍仙高人,還請你來保護朝家,可見他對彤兒這個徒弟很照顧。」餘雪圓臉透出一絲欣慰,總算聽到女兒消息了。「那他可有說過什麽時候要讓彤兒回來?再怎麽欣賞彤兒的天賦,喜歡彤兒當徒弟,也不能話都不說一聲就把人帶走了。」

「這件事我想……」朝富貴忙出聲,想擋下這個話題,一旁的易蒼玄已開口。

「大夫人誤會了,朝姑娘是劍仙過世的妻子轉世,她現在已經成為劍仙的妻子了。」易蒼玄進一步說明。「以此說來,令嫒是在下的丈母娘,我理所當然該保護朝家。」

只見餘雪一張圓臉愣住,雙眼愕瞠,像一時無法理解他的話,妻子!她美麗的彤兒,正是青春貌美時,變成百歲老乾姜的——妻子!

「夫人!」

「大姐!」

「母親!」

只見餘雪白眼一翻,整個人活生生昏厥過去,一時間朝家上下全都亂了手腳。

***

午後,湖面薄霧輕漫,金色光輝籠罩山巒,讓湖畔更顯幽美如詩,伴随清脆的鳥鳴聲,喚醒在床榻上睡着的朝雨丹,她起身,發現身畔沒有那炯炯凝視的眼,袁牧飛不在屋內?

看到窗棂篩落的金色光點,她推開窗戶,金色陽光灑落一身,今晚将是藍煙之月,每當藍煙之月的午後,藍煙霞飛就會彌漫輕霧,湖畔泛出一片金虹波光,随着陽光照射,轉成破曉般的金燦,朝雨丹在窗臺前撐着下颚,感受清風徐來的舒适。

「我真的喜歡那個神級瘋子嗎?」她對幾只飛到窗臺上覓食的鳥兒,伏首自語:「我明明很氣惱他用那樣的方式強占我的身子,卻又必須靠他解玄寒凍氣,我曾想等體內寒氣盡除後,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當時她怒,為何他對占有她是如此的理所當然,昏迷中再清醒,她不但貞潔已失,甚至被直接帶走,遠離了家人、朋友,他輕而易舉地毀了她的生活。

他認定她是他的妻子,她的心早已深愛着他,只是她不願面對,朝雨丹只覺得他狂妄到令人害怕,言行又透出讓人着迷的邪魅之舉。

從她開始面對夢師父所留下的手卷與四藝寄靈開始,「雲濤劍仙袁牧飛」這個名字便伴着她成長,從江湖中所聽聞的雲濤劍仙,再加上她認定夢師父為他所棄,她便決定她痛恨這個名字、這個人。

從夢師父所留的書冊預言得知,雲濤劍仙将再出江湖,她便等着,等着一場痛擊他的複仇,袁牧飛這個名字深烙她的心靈,但朝雨丹怎麽樣都想不到,與他的初見是自己生命中最大的震撼,更想不到她與他有如此深刻的牽絆。

……「雲彤,我已經找到你了,我們在一起了,你不用在別人身上尋找我的影子。」

他對她該是陌生人,但是從初見,他的高傲凜絕、亦正亦邪的氣質、超乎常人的行事手段,都讓她感到熟悉,被他擁入懷中,他的氣息更令她迷惑,她或許誤解了自己對表哥的感情,但對他……她還有迷惘。

「我就是不想說出喜歡他的話,除非他收斂他的專斷、殺性,還有,嚣張的決定我只能在他身邊,和那顆……不分日夜的色心。」她就是不想說出讓他更得意的話。

「我的乖孫女,放下你的傲氣,才能冷靜看待他,你能讓他入魔弑殺無道,也能讓他成為高高在上的江湖傳說,止殺定性。」

夢師父的話在腦海響起,她對他真的有重要到足以左右他?

袁牧飛雖深愛妻子「雲彤」,卻是強硬地決定什麽事對她最好,她的反抗弱得不成氣勢,她氣得都快跳起來,就算給他一陣亂拳,她的拳打在他身上,痛的是她的手,還止殺定性呢,她自己的性格都快定不住了。

「是我不夠冷靜看待他?或者,改變他需要一點智慧,我需要再深入理解他,才能找到智慧?」會是這樣嗎?

從她逃離藍煙霞飛失敗以來,已過三天,他又是日夜陪伴在她身旁,他的鍛劍呢?據他所言「意識之劍」已成,只待最後「道手續,擇日夜交替之光最強時,為此劍開識。

他陪着她在藍煙霞飛內悠游,撫琴、畫畫、弈棋,還教導她以「雲霄塵海」的元功內息,将四藝寄靈的術能發揮得更加強大。

每到入夜,他總支着顱側,側卧在她身畔,這幾日他沒再進一步占有她,大多看着她的嬌裸模樣,輕撫她衣下的身軀,此時的他,又像之前一樣,悠閑享受、品味,有她在身邊的生活。

朝雨丹反抗不了他,乾脆也學他側卧,同樣支着螓首與他對看,他沉默她也不說話,一雙眼珠子骨碌碌地轉着要跟他對上的氣勢,他脫她衣服撫着她的身軀,她也脫他的衣服摸上他的身軀,他摸到哪她也跟着摸到哪,但她總是敗下陣來的那一個……

想到這,朝雨丹雙手羞覆着臉,因為對解下他的長褲和摸上他的兇器,她沒膽量下手,最後他笑起,将她拉進懷中,又是揉弄着她敏感幽處,一波波撩起她的慾望,燃燒的灼熱總是化成慾潮淹沒了她,讓她融化在他懷中。

每當此時,被他挑動得悸顫不已的身軀非常喜歡依偎着他,她越來越愛看他眼瞳中為她所綻出的眸光,深邃得像能包容她一切的任性,又有幾分甘之如饴,這樣的他沒有那份讓人害怕的威懾和難以捉摸,只有對她的愛戀與溫柔。

伏在窗臺上的慵懶身軀,感覺到身後靠近的氣息,朝雨丹不想動,直到大掌撫上她的頭,環來的健臂轉過她的身子,結實的身軀随即覆上,她仰身倚着窗臺,烏黑長發散撒下,感受這深深吻上的熱唇。

袁牧飛溫柔地吮吻她的唇瓣,探入她唇內,與她的舌細膩糾纏,他吻得深切,她再次嚐到那醉人的酣然。

「醒多久了?」他輕吻她的額頭與面頰問。

「還不夠久,至少一個戳你幾刀的美夢,還沒想完。」

對她這種回應,他總是再啄吻過她,長指點上她的鼻頭。「想吃點東西嗎?山莊的蔚娘煮了點甜湯讓我帶過來。」

「也好,剛睡醒,對甜的有點嘴饞。」

「我可以在這先滿足你的鐵。」他澱出那一語雙關的邪惡笑意,下身的堅挺故意頂上她。

「你這無賴色鬼,我不要大白天就陪你淫浪荒唐。」她紅着臉要推開他。

「先饒過你一回,接下來的淫浪荒唐可讓你逃不掉,為這值得慶祝的事,就淫浪個幾天幾夜也行。」他起身,拉起她。

「你在說什麽?」

「小咫尺,等會兒為我換上那襲美麗的紅衣裳,那可是古岚山莊的女眷們為我們縫制出來的。」

「紅衣裳?」她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屏風前,一襲架在橫木上,做工精美的紅紗衣裙,上頭綴着各色成對的寶石與精美珠飾。

「三天後,我将迎你拜堂,你希望一場儀式讓你有名副其實的歸屬感,我就用這場儀式讓你清楚知道,今生,你,朝雨丹是我袁牧飛的妻子。」

朝雨丹着站在衣裳前,一時間,各種心緒紛沓,伸手摸着這襲輕紗飛揚的紅衣,精美典雅的紅色衣裙相當輕柔,看着上頭的寶石,她知道那每一顆都價值不凡。

「我不喜歡坊間沉重的大紅嫁衣,穿在你身上只是受罪。」在她身後,袁牧飛環抱着她的腰道。「這襲紅嫁衣,以刺繡紅紗罩着絲綢紅緞,這上頭的寶石,都是前世我送你的。」

和他拜堂,成為他袁牧飛正式的妻子,朝雨丹恍惚了,心有些飄浮,不知該說什麽。

「這場屬于我們倆的儀式将以天地為證,古岚山莊上下參與,你高興嗎?」

「我……我……」雖然他占有了她,口口聲聲說她是他的妻子,但她的內心還反抗着這件事,想着辦法要離開他,如今,拜堂之後,她就是他名副其實的妻子。

「雨丹,你已經是我的人,知道嗎?」袁牧飛轉過她的身,深凝她還發愣的眼,執起她手親吻着。

雨丹。他叫她雨丹,不是雲彤。

「為我換上這襲紅衣,雖然我有把握你的身形尺寸我比你還清楚,但山莊內的人可不放心,堅持要你試穿看看,若有不合身,也可快點讓山莊內的人修改。」

古岚山莊衆人對他的一切事情向來謹慎,面對他要娶妻的事就更不用說了,整個山莊上下全都興奮地籌備這件事。

袁牧飛伸手就要為她解開衣物,她卻避開。

「怎麽,想自己來?也可以。」袁牧飛又是像以前一樣,坐到敞開的大窗前,環胸等着她更衣。

「我不要在你面前換,我會到古岚山莊試穿這襲紅衣裳,讓萍娘看看哪需要修改的。」

「你現在對我害羞,會不會太遲了。」

「是你太不像樣了,哪有新郎為新娘……穿上嫁衣的。」她抓緊衣襟,堅定不從,對穿上這件嫁衣她內心還有抗拒。

「我就要這麽做,你的一切都必須我來。」袁牧飛起身上前,她馬上像只受驚的小兔子,兩、三步就退到離他更遠的牆邊。

「你、你現在的樣子,根本不會只是要看我更衣,你會毀了這件衣服。」等于毀了大家的心血,與他拜堂,她內心很掙紮,但她不想辜負古岚山莊衆人的心意。

他今天的眼太熱切,渴望掩藏不住,這襲紅衣一穿上她的身,到明天,她都不用想離開他身下了。

這段時間,她已多少熟悉他瞳中的眼芒是何情緒,深豔色的衣裳,會撩起他的慾火,他愛看她在深色衣裳下所展露的肌膚,總會半敞開她的衣裙,就開始占有她,這時的袁牧飛只有原始情慾,她的哭喊求饒會更激發他的狂野。

「就算衣裳無損,你……也很會折騰人,反正我不想三天後,讓你抱着去拜堂,除非你保證不亂來。」

「能随時飽覽你的身軀是我的樂趣,但你說的沒錯,看着這大紅嫁衣穿上你的身軀,我可能會迫不及待地要了你。」袁牧飛來到她眼前,撫着她紅暈的臉頰,嬌俏幽瞪他的模樣,再次勾動他的心。

不用任何紅衣刺激,他現在就想壓倒她,這幾天他禁慾着,就是怕自己失控,她離開藍煙霞飛,離開他身邊,讓自己陷于險境,袁牧飛怒不可遏,但他知道若讓怒氣吓壞她,會把她推得更遠。

他知道她的心已對他融化,他必須喚回她內心對他深藏的感情,找回她對他的愛,她是蓮天貫日的目标,他不能讓她離開身邊,今生,他承受不了她有任何閃失。

親吻了一下她的面頰,他在她耳畔沙啞低喃:「好吧,我不逼你,但是拜堂之後,我要親自解開這件紅衣,屆時我要你為我在櫻花樹下裸身一舞,在溫泉的溪石上敞開身軀,美酒佳釀我就從你這美麗的雙峰,還有你腿間那誘人的遐思處品飲。」

「我不會做的,你真讨厭!」朝雨丹紅豔一張臉,随手拿起一邊的小書冊丢他。

「你怎麽有那麽多淫浪的荒唐花招,随口就能講出來,你當年……不會都這麽跟人亂搞吧?」想起他年少時的風流情,她氣惱又嫌惡。

「我年少時嗎?那應該超乎你的想像了,連我的兇器你都不敢午動碰觸,确定想聽那些招式?」

「你走開,真下流。」她抗拒他伸來的臂膀,卻還是被他圈入懷中。

「有你在懷,我樂于下流。」袁牧飛笑,直接抱起她,往外走去。「走吧,四處看看藍煙霞飛內有哪幾個地方,可以淫浪一番,拜完堂後,順便體驗一下新鮮刺激。」

「我說過,不會奉陪你玩淫浪游戲。」她吓得拚命搖頭。

「我也說過,任何事我說了,就定了。」

在她掙紮叫喊中,被他抓來一片金色光輝的湖畔邊,袁牧飛放下她後,牽起她的手在湖邊漫步,朝雨丹松口氣,內心犯嘀咕,只是例行的午後散步,何必說成那樣吓她。

只要遇上藍煙之月的午後,她便常與他漫步在這金燦的湖畔邊,有時他會運化雲濤之氣,凝結湖上霧氣,讓湖面成一大片可行走的湖道。

「前世,雲彤與你在湖上做過……那種事嗎?」對這座湖她總有股又愛又恨的微感。

明明是一座廣闊的湖泊,她卻每次都會在腦海浮現自己衣衫不整,無助的在湖面上奔跑,四周都是白色的霧氣環繞,她叫天不應。

「雲彤的初次,便是在此。」

「在湖上……你還真不體貼。」

「湖面上能譲她無處可逃。」寬廣的湖面,往哪跑都讓她無處可躲,論速度她更快不過他。

「逃?」朝雨丹緩緩看向他。「你前世也是強迫雲彤?」

「以你刁鑽又不知死活的性格,玩火***,還需要懷疑嗎?」一開始,他也想好好與她建立情感,但她顯然将挑戰他’報複他、逃離他,視為最重要的事,三個月後,他将她帶來藍煙霞飛,讓她徹底無路可逃。

聽到這,朝雨丹猶豫了一下,遲疑問道:「我如果不跟你拜堂,你不會押着我拜吧?」在古岚山莊衆人面前,他真的會這樣強迫她?

「這件事不會發生,你一定會在古岚山莊跟我拜堂。」牽着她手的袁牧飛,将她的小手握得更緊,語态是斷然絕然。

「可是,從頭到尾你都強迫我,就算我現在對你……可能有一點點想法,也不代表我喜歡你了,不如拜堂這件事再緩一緩吧。」

「無論你喜不喜歡,都由不得你。拜堂,只是讓你更清楚自己的身分,這事沒什麽好緩,難道你還妄想能離開我?」袁牧飛停下腳步,看着她。「雨丹,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知道嗎?」

他再次喚她的名字,說出這句話,口吻雖有着柔情,但眼神卻帶着警告。

「我、我沒有要離開你,只是希望你再給我一些時間。」真正要成為他的妻子,她還沒準備好。

不久前,她始終認定她愛的是表哥,如今,她竟要跟他拜堂了。

「三天、三個月、三年後,既然你的身分都不會改變,那就早早結束這件事。」袁牧飛托起她的下颚,又是勾起那抹似笑非笑的邪氣模樣。「或者,我給你一個選擇,袁夫人,你是要到朝家拜堂?或是在古岚山莊拜堂?」

「你這根本是威脅。」

「對你有用就好。」快快斷了她的迷惘,讓她面對事實。

朝家拜堂!就表示,他會不擇手段讓整個朝家屈服,管他什麽世俗禮教,屆時鬧出多大的難堪,他袁牧飛無所謂,但她可能會崩潰。

她氣得抓起他的手臂咬,小小貝齒啃上他結實的肌肉,留下齒痕,卻不容易咬出血印,可惡,好硬的肉!

「你的小貓牙會受傷,我迩要每天品嚐一下你這可愛的唇舌,別弄傷了。」袁牧飛一嘆,又是将她攬進懷中,她的背緊緊貼着他,他輕咬她的小耳垂。「雲彤,今生我只想有你相伴,成為我的妻子,每天陪我淫浪荒唐就夠了,你就成全我吧。」

「你……這一生閱歷過很多美人吧。」

「怎麽,你還想數落我百年前的風流債嗎?」他苦笑。

「『雲彤』如果長得平凡不起眼,甚至很醜,你還會這樣的深情不移嗎?」

「确實,如果當年初相見,是一張不起眼的容顏,我連一眼都不會多留意。」袁牧飛老實承認。

「男人就愛美女,這樣說來,我若老了,年華不再,身軀老皴,你也不愛了。」她乾脆跟他找碴。

「如果當年的雲濤劍仙長得一副老邁模樣,硬逼你相嫁,相信你會真的跳崖尋短。」他也戲谑着。

「若真有感情,就算你毀了容,也會是喜歡的。」前世的雲彤是氣父親擅自決定。

「是呀,感情。如果轉世的你,不若前世之貌,我依然此心不移,因為情感已入

心,屆時你的平凡容貌在我眼中看來,都會是可愛,只因為是你。更何況今生我将與你在同樣的歲數一同老去。」所以今生就算她老了,身軀皺了,他也一樣。「到時一起數着身上的皺紋會很有趣吧。」

「這可一點都不公平,雖然你現在外貌不老,但你的心可老了,超過二甲子呢。」她就是挑剔他,歷經百年,飽閱人生,她卻像個不懂世事的小丫頭,心思、心計都不如他有想法,只能被他捏在掌中耍着玩。

「二甲子,這麽漫長的歲月,一顆愛了你超過一輩子的心,你還嫌棄呀。」袁牧飛将她按到臂彎上,打趣地低頭吻住她,柔軟的紅唇,他總留戀地一再品嚐。

「每天,我已經記不住食物的味道,只記住了你的吻,越來越像酒醉的感覺。」她好像是他解渴的水,随時把她撈過去,從她唇中吮盡一切,小小的舌尖潤舔過唇上的味道。

「你不喜歡?」他的唇厮磨着她,再次捕捉她探出的小粉舌。

朝雨丹無法回應,她的舌又被拖過去,在他唇內繼續輾磨一番,如欲以吻釀出甜醉,在她快沒氣息地呻吟時,他才放開她。

她偎靠在他懷中好一會兒,此時,太陽西移,前方湖畔中,一抹金藍異彩在金色薄霧中透耀。

「那是什麽光芒?」朝雨丹留意到。

「晴陽狩識的劍芒,今晚是藍煙之月,它會綻出呼應的劍光。」

「晴陽狩識?」

「已鍛成的神化之劍,過幾天讓你看看『晴陽狩識』的能力。」袁牧飛看着天色,撫着她的頭道:「乖乖等我回來,我還要去一趟山莊,交代貝管家他們事情。」

袁牧飛離開後,湖上劍光随着逐漸西移的陽光越見绮燦,朝雨丹難掩好奇,再次以指為筆,運出術法玄能,漫天散灑下如雪般的白色紙片時,她步上湖道,朝劍光散發處走去。

當淺霧散離,朝雨丹驚見矗立湖心的意識之劍,一把瑩透藍光的劍身,周遭回繞着銳利劍氣。

「這把劍——」

她記得在「雲澗觀」內,陷入「觀」的迷亂中時,回光錯影中,清晰見到一把瑩藍長劍,無情的對小倪一劍穿心。

「這是袁牧飛所鍛的意識之劍?」她想再靠近,劍身突顫動,銳利劍意旋散,削下她的衣袖與頭發,她不是劍的主人,靠近不得。

朝雨丹沒看錯,正是這把瑩藍的劍狠狠插在小倪心口上,倒落塵埃的身軀死去般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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