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呀麽小神仙 第 37 章 節
第 37 章節
衡。
宋連蟬則是忙着重回小雁堂接單度日,安全問題暫放一旁,恰飯要緊。
許久沒有回來,小雁堂裏都是灰塵的味道。
她開了窗,把小雁堂裏裏外外地打掃了一遍,渾身上下都是汗涔涔的,
沒來得及喝上一杯冰飲,沈堯山來電話了。
“艹……太特麽氣憤了,你知不知道,捅你一刀的蘇秋被人從精神病院裏撈出來了?這是什麽世道!”
她所有的行李都搬去了蘇信家,當天晚上只能在小沙發上将就睡覺。
蘇信也沒有打電話或發短信給她,所以她執拗地認為,蘇秋在那裏。
直到夜幕低垂,時至深夜,才被趕來小雁堂的岑倩帶走。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她在這裏。”她挂斷電話。
沈堯山在家哄小渝睡覺,放心不下宋連蟬,就讓岑倩來看看。
岑倩熱絡地拖着她下樓,“年紀輕輕地這麽早睡覺,養生啦,姐姐帶你見識一下夜生活。”
她扯了扯宋連蟬的臉頰,“苦瓜一樣的臉,笑一笑才好看嘛。”
“喜歡蹦迪嗎?”
宋連蟬想起迪廳門口花花綠綠閃個不停的燈光,十分抗拒地搖了搖頭。
岑倩把包挎在胳膊上,一手挽着她,“那就吃宵夜,啤酒花蛤小龍蝦,大喝三杯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垃圾桶裏有夜貓在翻找食物。
窄巷的另一頭燈火通明。
啤酒杯是透明的,高且深,頂上一層泡沫,有麥芽的香氣。
宋連蟬趴在桌上,用食指敲了敲杯底,細密的小氣泡被震地不斷向上漂浮,她的臉頰通紅,有些不省人事。
睡地迷迷糊糊的時候,看見桌底下岑倩翹着的兩條腿腿,筆直細長,高跟鞋就挂在腳尖上晃蕩,風情萬種。
她在打電話,不知道跟什麽人。
末了挂斷電話,喝一口啤酒,繼續剝蝦。
不管她是不是不省人事,開口就教育她,“凡事只有溝通才能解決問題,你自個兒跟自個兒怄氣有什麽用?你說是吧?今兒個你還真得跟我說聲謝。”
她用油膩膩的手指再次捏了捏她的左臉,“快,跟姐姐說謝謝,說呀,謝謝。”
宋連蟬哼唧了一聲,似乎被人從睡夢中揪醒,眼睛還是閉着的,就傻乎乎地跟着說,“謝……謝謝。”
岑倩笑了笑,看見人來了,起身解釋,“我讓她不要喝,她非要喝,你看看,喝醉了吧。我一個人力氣小,擡不動她,左思右想,還得勞煩您把她帶回去。”
蘇信從車上下來,老遠就看見她趴在桌子上。
“她喝了多少?”微微皺眉。
“就三杯,啤酒。”岑倩解釋。
他過去攙起她,往車裏帶的時候,岑倩從後面叫住他。
“夜宵錢麻煩結算一下。”
……
……
宋連蟬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副駕駛,有人貼心地為她扣安全帶。
她在夢裏萬事不管,摟着那人的脖子死活不肯松開,臉頰蹭了蹭他的鼻尖。
岑倩看了都替她臉紅,咯咯笑了一陣子,轉身喊,“老板,打包。”
宋連蟬從不喝酒,是以她也從來不知道自己喝醉之後,會一改以往高冷做派,粘人地很。
蘇信費了半天勁,才讓她放開自己,一路疾馳回家,把她從副駕駛上抱下來的時候,又讓她理所應當地摟住了脖子。
她又開始做夢裏。
眉頭深鎖,是個噩夢。
于是她蜷縮成一團,害怕地開始哭泣。
她夢見自己孤身一人,漂泊在一片看不見邊際的黑色大海上。
一葉孤舟搖搖晃晃,随時會被海浪颠覆。
沒有燈塔。
失去方向。
就在她以為自己徹底迷失在海上的時候,從水面以下,伸出一只只拿着提燈的蒼老的手。
那些手就像是從海水裏憑空長出來的,直到小臂位置完全露出水面,便不再向上伸展。
像低矮的路燈,一左一右,連成兩排,一直綿延到很遠的地方。
提燈在風中搖晃,那些蒼老的手為她在黑暗的海上開辟出一條道路。
小船沿着這條路漂泊到盡頭。
一個女孩捂着臉,背對着她,不停地哭泣。
她從船上下來,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女孩止住哭泣,轉過身來,松開捂着臉的雙手,指縫裏飛出了數不清的蛾子。
她是岑倩
宋連蟬醒過來的時候,窗戶是半開着的。
房間裏亮着燈,一只飛蛾煽動着翅膀,一下又一下地撲向燈管,發出細小的撞擊聲。
床頭櫃上擺着倒流香,深黑色的一尊佛坐在其中。
藍灰色的煙霧像從高處流淌而下的溪流,沉到佛的身底。
看不到盤坐着的蒲團,像是坐在雲霧裏。
她對這股香味并不敏感,也許是置身在這裏太久的原因。
但隐約能聞到一股特殊的香氣,不知道是不是檀香,聞起來沉靜靈動,清心寡欲。
香爐與房間的陳設格格不入。
這股味道說不上喜歡,但卻莫名地安撫了她的躁郁和恐懼。
她平躺在床上,睜眼看着燈上的飛蛾,神情有些恍惚,以至于蘇信端着一杯熱水,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做噩夢了?”
她點了點頭,十分平靜地坐起來,把自己剛才做的夢跟蘇信描述了一遍。
“你之前說過,我的夢境和其他人的夢境不一樣,那麽這一次又代表什麽?”
她不會解讀夢境,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個新手。
蘇信面帶嚴肅地看着她,“那些從水底下伸出的手,在夢境裏,你覺得是誰?”
“漁人灣留在海島上的那些老人們。”她回答地毫不猶豫,“雖然現在想起來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在夢境裏我就是知道,那是他們的手,這其中也許也有顧老的手。”
蘇信交握着雙手,引導着她,“現在你要開始回憶在夢境裏的感覺,你覺得他們為什麽會在水裏?”
宋連蟬有些遲疑地說,“因為……他們死了……”
她夢境裏的那片海,是黑色的,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一片。
“那個哭泣的姑娘也死了嗎?”
“不,她還活着,但是也已經很危險了,我能感覺得到,她在向我求救。”
蘇信站起身來,走到她身邊,好像下定了某種決心,才跟她說這些。
“顧青陶已經在回海島的路上了,天亮後,他就會知道這個壞結果了。”
宋連蟬詫異極了,“難道顧老他們……難道真的已經死了?”
他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背,“你的夢,往往帶着某些預兆,你要學會解讀它。前者已經無法挽回了,但是後者,或許還能拯救,你要找到那個哭泣的姑娘。”
他走出房間,關上燈,将自己的面目藏進黑暗裏。
“天亮還早,再睡一會兒。 ”
替她關上門後,他怔怔地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忽然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
溫室裏的植物在黎明時分需要澆灌,現在還為時尚早。
暫存在腦海裏的制香靈感,最好現在就記錄下來,但他無法确保字跡一定工整,他的心緒不在這裏。
窗外有幾聲鳥叫,蟬鳴要到天亮就才能抵達。
纏繞在圍欄上的薔薇已經枝繁葉茂。
盛大的綻放後會迎來漫長的凋零,路過的人可以随意踩踏,反正薔薇不會說話。
他走在漆黑的小巷裏,雜草輕輕地掃過他的腿。
兩側是等待拆遷的危房,松散的牆皮碰一碰就會掉下來。
這裏的燈很少,要經過漫長的黑暗,才能見到短暫的光亮。
之後又是更加漫長的黑暗。
在黑暗裏,他的思緒也變得鮮明起來。
他的腦海中閃過幾個小時前的畫面,她離他如此之近,他們互相分享鼻息。
她是那樣用力地摟着他的脖頸,親密而不舍。
他強撐着一絲理智将她從車裏抱出來,一頭撞進漆黑的房間。
沒有多餘的手去開燈。
他感覺到了她的溫度,從腰間,一直彌漫到嘴唇。
她在黑暗中親吻了他。
他像一堵危牆,這麽多年來,他竭盡全力地去扶穩,去維護每一塊搖搖欲墜的磚。
可她只是輕輕一碰,就倒了。
塵土散盡,藤蔓叢生。
他無法抗拒地用雙手捧住她的臉,去回吻她。
痛苦而又深情。
他閉着眼睛沉溺于其中,然後在突然的某一刻,睜開眼,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小巷盡頭的路燈跳動了兩下,像垂死前一刻的心髒。
他來到那扇生鏽的鐵門面前,下一刻,鐵門內“砰”的一下傳來了撞擊聲。
這突兀的聲響驚動了巷口淺眠的野狗。
野狗不停地叫着,緊接着,更多野狗也跟着叫了起來。
門內的聲響沒有中斷。
所有的東西都傾倒在地上,玻璃碎裂的聲音此起彼伏。
男人的謾罵越來越瘋狂。
像一場沒有對手的獨角戲,自始至終,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