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仙君剖丹後 第 33 章 犧牲掉自己的生命,也要為她……
據六界異聞錄記載, 鬼域中心地帶與魔界其實差不大多,非火既是岩石。這會兒君瑤将珠子丢入水中,才叫她察覺出端倪。
什麽桃林仙境, 什麽平靜湖泊。他們從進入妄羅山起,看到的一切就都是幻象!
如果不是君瑤突發奇想走來這片湖泊看看, 只怕他們在桃花林中繞七天,也繞不出名堂。而妄羅山中處處險境,這虛假桃林只怕才是他們遇到的第一關。當務之急, 就是找辦法破了幻象。
君瑤好幾掌拍下水面後,湖水如一面鏡子破碎出裂痕, 最終露出下方透火的岩石。
來妄羅山本就是賭命,君瑤半點不帶怕的,二話不說就跳下去。
差距到宸淵緊随其後,她邊往前走邊道:“你沒必要跟我下來,我不能确定這下面會不會有可怕的東西。這種情形回去通知夜闌和久岳他們是更好的選擇。”
宸淵想說, 正是因為未知危險,所以他才更想陪在她身邊。但尋思着君瑤這晌并不想聽這些話,他如今已然學會了關注旁人情緒,遂道:“我答應的是同你合作, 相比起告知他們危險, 不如和你共同面對危險更重要。”
一本正經的樣子, 君瑤聞言無聲冷笑, 果然她方才的話沒說錯。清冷無情的神明,再怎麽忏悔也改變不了他無情的事實。在宸淵這裏, 不相幹的人與事,從來不會得到他多給予的一個眼神。
她只是很不幸,恰好被歸入了宸淵救贖罪過想要彌補的對象而已。
沒錯, 君瑤願稱之為不幸,因為她心底并不願和身旁人再有任何牽連感情的交集。
四周岩石中心包裹着火焰,将冰冷石頭透出熾熱溫度。鬼域中空氣的氣味和魔族很像,都帶着股永恒的燥熱。但倘若去觸碰空氣,就會發現兩者其實截然不同。
鬼域處于九幽,它的燥熱只是最外層假象,非是鬼族的人待久了會感覺有絲絲陰寒入體。
君瑤聚精凝神,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突然,一團白色光球從前方撲來。
她下意識擡袖甩出靈刃,但白球非但沒有被拍開反而穿過她的靈刃。待離得近了看,才發覺這白球竟然是只小兔子?
而白球就這樣直接撲到了宸淵胸前,迫得人擡手接住它。
小兔子通體毛色純白,幹淨的沒有半點雜色。唯有一雙眼睛呈鮮豔的紅,似血,可搭配上它圓溜溜的眼形并不顯得陰恻瘆人,倒是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委屈。
宸淵習慣使然地用兩根手指輕搔了搔兔子下巴的軟毛,又揉了揉頭頂。
天族神明性情大多或清冷或溫潤,但私底下卻都有着不為人知的反差面。就比如曦和雖溫潤,可只要有人碰到他的藥材,他立馬就會變臉,暴躁揣起竹竿滿宮殿追着人打;而宸淵雖無情,卻唯獨喜歡毛茸茸的這類小動物,把兔子、貓咪還有長毛狗養了半個院子。
君瑤冷冷瞥過眼,鬼域裏突然蹦出來的東西都敢碰,這是活的不耐煩了吧。
她懶得搭理,宸淵卻突然道:“阿瑤,它很像豆芽,你要不要抱抱它?”
豆芽?是什麽?
君瑤反應了會兒,才想起她曾經往熙承宮撿回過一只兔子,就取名叫做豆芽,然後來被宸淵當寶貝養着了。印象中是只挺瘦的兔子,但時間太久,具體樣子已經記不大清了。而且算算兔子的年歲,約莫早就死了。
“不要,我不喜歡這些煩人東西。”君瑤一反常态地拒絕。
“你……”宸淵微愣,頓了頓,“以前不是挺喜歡兔子的嗎?”
“那是以前,不代表現在也要喜歡。”君瑤繼續往前走,随口說道。
宸淵神色随之黯淡下幾分,從前喜歡的東西可以在瞬間就變得不喜歡,對人也是一樣。而相反,從前沒意識是喜歡的情感,也能毫無征兆闖入了心扉,蕩開深層次波瀾。
變化,總是來的猝不及防。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被他诠釋出過多含義,宸淵懷裏的白球還挺安分,他也就沒舍得撒手,而是對着前面問:“那你現在喜歡夜闌嗎?”
他幾乎每天出門都能見到兩人說笑親昵,一起吃飯也勾肩搭背。君瑤似乎只有對着夜闌時,才是活潑而柔和的。
宸淵明知此時的他根本不該問,但實在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脫口,只能不斷搔撓着白球下巴來掩飾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慌亂。
君瑤側過頭,正好将宸淵此時神情收入眼底。她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産生幻覺了,向來自以為是,手握天族生殺大權的人竟然也會慌亂?呵,一定是鬼域幻境的後遺症。
而宸淵沒等到君瑤回答,白球突然暴起咬了他一口。
兔子牙很尖,這一口直接咬在了指骨,但這點傷和痛對宸淵來說根本不算,他沒有立馬松手。
只見白球在他臂彎間,突然嘟嘟嘟地抖起身體,甩落下不少兔毛。白色毛絨如細雨往下掉,這一幕着實有些詭異了,宸淵終于把白球丢出去,袖中靈劍警惕地露出。
君瑤的裙擺像是被什麽東西勾住,寸步難行。她低頭看去,滿地白毛鋪滿,像是破土而出的春草不斷拔高,很快就沒過了她鞋底。
她就知道,鬼域裏出現的東西,絕不能亂碰!
君瑤急速向側邊退了段距離,眼睜睜看着白毛如藤蔓野蠻生長,只要觸到一塊岩石就立馬将它包裹在純白裏,然後粉碎成石沫,心底不免泛起惡寒。她想,照這個趨勢,一旦自己被這些白毛纏上,恐怕就只有做蠶蛹的份。
詭谲白毛來勢洶洶,宸淵來不及想太多,本能地在君瑤四周落下道靈罩,将她整個人保護在裏頭。
君瑤透過靈罩看着他衣袍翻飛,獨自一人游刃有餘,斬斷着肆意生長的白毛,“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宸淵問:“什麽?”
君瑤道:“你錯了。”
此言一出,宸淵沒有半點異議,點頭又低頭,“嗯,是我錯了。”大錯特錯。
君瑤瞥過他眉峰輕蹙的痛苦神色,就知道倆人說的根本不是一件事。她解釋說:“我是指:你剛剛選擇錯了。相比起被這些東西困住無法應對,我始終覺得叫上夜闌他們同行勝算更大。”
言下之意,她不想繼續跟這些東西糾纏了。
宸淵苦澀一笑,然後道:“現在也不晚。”他沒舍得丢掉兔子而惹出的麻煩,就由他自己解決幹淨,絕不會拖累君瑤。何況,本也不想讓她面對危險。
他始終覺得,她該是最活潑認真,也是最肆意率真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君瑤望了望頭頂破開窟窿的虛假湖面,用長鞭勾住堅固側旁磐石,顧自躍了出去。
不僅宸淵無情,其實君瑤也無情。或者說,她的情早在生命的前面一千年裏透支光了。以至對不相幹的人,她不會多花心思,只會考慮使用價值,就像對待物件。
她想成為妄羅鬼王,所以毅然決然地進了妄羅山。她需要和夜闌他們彙合,所以毫不遲疑地回到桃林。
宸淵看着消失在岩石邊的天藍身影,再看回眼前延綿不絕的白毛,眼底的光仿佛熄滅了,只倒影中鬼火焚燒過岩石留下的漆黑。
被心底最重要的人丢下,或者說抛棄的滋味,如今他仿佛也懂了。再沒有比感同身受來的刻骨銘心,想來曾經在君瑤最需要自己時,他的不管不顧該是在小狐貍的心口烙下不淺傷疤。
重新回到桃花林的君瑤劈開擋路樹木,粉桃極美,但當她知道這些皆是假象時,下手很是果決。
夜闌和久岳還在原來那條小徑上走着,聽到身後動靜,回頭發現來人是君瑤,夜闌面色一喜,“我就說那片湖走不通,瑤兒還是和我們走這邊吧。”
君瑤笑笑,“如果我說,我直覺是對的呢?”
她把方才發生的事,删減去沉溺幻境都給他們說了遍。那片湖底有通往鬼域中心的捷徑。
但夜闌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聽完後又問:“那條路有幾成把握能走通?”
“七成。”君瑤話不敢說太滿,畢竟鬼域中未知的危險太多。
只不過對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來說,餘下三成,顯得太微不足道。
君瑤沒來得及細細探究夜闌的不對勁,久岳激動地蹦跶起來,“七成夠了,夠了!要是再往這片掉花掉蟲的林子走下去,我連兩分把握都快沒了。”
久岳推搡着君瑤往前走。
她在路上事先說明了可能遇到棘手白毛,所以從湖面躍下鬼域後,他們時刻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久岳大喇喇地打頭陣,在走過方才遇襲的地方時,君瑤驚奇發現腳底地面光禿禿的,一根白毛都沒有。
看來這棘手麻煩已經解決了,她心底浮起一絲輕微的滿意感。看來這趟妄羅山之行和宸淵合作,她沒有找錯人,能在關鍵時刻派上用場是最重要的。
君瑤繼續往前走着,她絲毫沒去想宸淵這時會在哪兒。
直到久岳發出聲驚呼,“這雕像不錯。”
“手感結實,白裏透光;細節刁鑽,神态到位;不錯,不錯,要是能偷回海王宮就好了。”
君瑤被他誇張用詞弄得好奇,也轉過頭去看。
就在她右手側岩石後,有個等成年男子高的雕像屹立在那裏。
不過君瑤一眼就看出,這東西根本不是雕像。凝眸仔細觀察能發現,包裹在人像外殼的白,其實是一根根細絲組成的。只是由于細絲密密麻麻,纏繞過緊,才給人以光潔雕像的錯覺。
這些細絲久岳不知是什麽,君瑤卻清楚的很,分明就是方才野蠻生長的那些白毛。
她腦海裏閃過一抹荒謬的念頭。
這被白毛包裹住的人,該不會是宸淵吧?
君瑤走近了觀察。下巴正好與自己頭頂平齊的身高,手裏正揮砍在半空的長劍,甚至衣袂袖口繡出的青蓮樣式也被纏繞過緊的白毛勾勒出來。
和那個人完全相同的特征,無一不像君瑤彰顯着:宸淵死了。
死于她走後,沒能抵住白毛的攻擊,卻犧牲掉自己的生命,為她鋪平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