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不易,且行且珍惜 第 41 章 一葉障目

他話剛說完就覺得不對勁了,見女蘿嘴唇似笑非笑地半張着,卯足了勁狠狠掐了他胳膊一下,隔着薄薄的長袍皮肉被擰得生疼,尚風夷叫慘,“你還是不是女人啊!”

“當然不是,我是女鬼。”女蘿連推帶攘把他趕出去,重重阖上門,結果尚風夷陰魂不散地把頭從窗戶裏探進來,女蘿抄起桌子上的雞毛撣子把他“哎喲”一聲嚎叫砸出去,只聽見他拍拍灰塵的聲響,而後就是逐漸消散的腳步聲。

女蘿放下心來,安心躺床上進入了夢鄉,嘴角帶着淡淡的笑意。

第二天她起了個大早,迎着蒙蒙的霧氣一個人在花圃私自捉摸,花寂滅的承塵被南無夜誇上了天,她自是不能低估。拿着山阿參悟了半天,想起南無夜的話,還是有些似懂非懂。

不多久天空出了太陽,初始還被一層淡淡的魚肚白包攏着,後來晶瑩的亮光逐漸放大,魚肚白的朦胧被打破,撕碎,耀眼的光芒發射天地間,亮閃閃地灑在臉龐上,暖洋洋的。

女蘿揚着下巴接受着陽光的沐浴,仿佛一個人羽化登仙般惬意,她注意到自己今天的眼睛好了很多,已經不用回避遮掩明亮的光線了。

不一會兒南無夜來接,他伸過手來讓女蘿承握,女蘿卻是搓了搓手,爽快道,“我今天感覺眼睛好了很多,應該不用牽你袖子了。”

南無夜眉頭動了動,表情無甚變化,還是一貫的平靜,只是揮了揮寬大的袖擺,對女蘿沉聲道,“随我先去後庭等花寂滅吧。”

他們二人本以為花寂滅會來得比日頭都遲,又加上路上女蘿沒有攙扶,南無夜只是不慌不忙看着女蘿慢慢踱步,所以到的時候比平時晚了些。

誰料到,剛一到達,女蘿便聽到樹頂上高高傳來一聲嘹亮的喊叫,緊接着一陣呼呼旋風直降,花寂滅帶風輕飄飄落地,衣衫徐徐如同水痕,對着他們道,“你們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晚啊。”

“你怎麽不說你來早了啊。”女蘿不甘示弱回道,她看不到花寂滅的表情是怎樣,但聽着這話裏的怨氣,稍一琢磨便知道多半和孟竹脫不了幹系。

女蘿揶揄道,“喲,鬥魔今天看來起的挺早,昨晚睡得定是不錯。”說完,揚着嘴笑,南無夜看着嬉皮笑臉的女蘿,莫名覺得她不知怎麽沾上了幾分痞子氣。

花寂滅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昨晚被孟竹又是一頓揍正愁沒處發火,眼下女蘿偏偏還取笑他,當即來了氣,“呵,你給我等着。”

女蘿倒是不怕,拍拍胸脯自豪道,“你昨天的那招驚枝我已經破解了,不就是聽聲辨物嘛,今天就練承塵吧。”

花寂滅一聲譏笑,“你聽誰說今天要練承塵的?我今天偏偏不練了。”說完,瞄了眼南無夜,不屑道。

“不是,不練承塵練啥啊,我還準備今天參悟呢。”女蘿摸不着頭腦,耿直道,“你不能在孟竹那裏受了氣挨了揍就把火撒我身上吧。”

她這口無遮攔的大實話連南無夜聽了都哭笑不得,默默為她留了一把冷汗,卻也是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态看向花寂滅,只見花寂滅的臉瞬間漲紅一片,紅一塊紫一塊,煞是精彩紛呈鮮豔奪目,對着女蘿吼道,“你胡說些什麽呢?誰說我是讓孟竹揍了?我堂堂鬥魔怎麽可能怕她呢。”他聲音高了八度,明顯是為了掩蓋底氣不足。

女蘿被一激,也失去了理智,反唇相譏道,“你不就是怕孟竹嘛,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覺察到花寂滅還在氣惱,想起正事還沒幹,便有意相勸,“那個我們還是按部就班來吧,今天該陪練承塵了。”

“想得美。”花寂滅被她憑空怼了這麽久,終于要出一口惡氣,生勢嚣張道,“今天我就讓你好好見識下什麽叫做一葉障目!”

他話音剛落,瞬間天昏地暗,日月蒙蔽,女蘿渾身的衣袂被狂風卷起,眼睛原本能夠感受到的光亮正在一瞬間褪去,她感嘆花寂滅的功力之深厚,遮天蔽日茫茫不見五指,攥攥手,只是涼涼的風從指尖漏出,手心的溫度正以無法估計的速度迅速消散,流失,連同手一同冰涼起來,麻意傳遍全身,冰冷冷的像是落在冰窖裏。

她終于明白一葉障目的含義,障目并不是你的眼睛出了問題,而是整個世界都在昏天黑地中變化,而你卻渾然不覺,最終身體的能量在慢慢消耗,流失,在無法預料中節節敗退,消亡。

女蘿靜觀其變,走在黑暗中她已經一貫了,而眼前的黑暗卻是比以往的更長一些,她眼前仿佛生出了許多幻境,有之前過往的人,有以往發生過的事,她看到一個女子在榻上奄奄一息的,眼角的淚已經幹澀,這個女子,正是她之前在天泉幻境中看到的那位。

她飛速走過去想要問個究竟,已經分不出幻境與現實,只顧沉淪與淪陷,剛剛走到,卻覺心連在的關聯是如何,可自己的身體正緩緩倒下,血液嘩嘩流出,跪在地上痛入骨髓。

“你痛嗎?”榻上的女子忽然起身,站了起來,向她走來,胸口的血将她的衣衫染紅了一片,她卻視若不見,仿佛不曾覺察到痛意,只是向着女蘿走來,聲音冰涼,“你有我痛嗎?”

“你是誰?”女蘿強撐着站起來,她眼睛一陣刺眼的光閃過,随後是一片混沌澄明,她的眼睛能看到了,卻發現眼前的女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樣,連眼角的那顆痣都如出一轍!

女蘿的聲音在顫抖,她節節後退,一下子辨不清方向,仿佛無法直面眼前的事實,“你,你到底是誰?”

女子笑了,苦澀而冰冷,甜而滑膩的嘴角卻浸着寒冷的砒霜與毒藥,出口便是絕望,“你問我是誰,那你又是誰?”

女蘿突然覺得頭一陣刺痛,暈眩感一時間湧來,她轟然倒下,看到那個女子緩緩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手中淌着血一滴一滴地向她走來,最後狠狠如風般刺來,她無從躲避,心底的恐懼在嘶吼着,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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